《拾荒》第159章


淡淡的悲哀和沮丧浮上心头,安乐收回视线,隔空不巧又与老爷子两秒,扯了个谨慎的笑容便垂下头,扫了眼满桌上由御膳房送来的精致菜肴,夹起一块树菇,食不着味的嚼着,努力放松自己略显僵硬的身体——短短几个小时内,他的情绪如同上了刀山下了火海,大起大落。
“饭菜不合胃口么?”一直暗暗注意观察他的宁珂突然问,
“嗯?”愣了一下,安乐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啜饮两口,坦言道:“月色太朦胧,容易让人多愁善感,不自觉的就想到一些影响人情绪的东西。”
“比如说?”宁珂了然的文。
“……比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句话道尽所有。安乐自嘲的笑了笑。
“果果是个呆子。”宁珂笑道,突如其来的伸手揉搓他的后脑勺,倾身堪堪低语:“你知道么?我跟他一起长大,他的脾气性子在任何时候都是能控制的,即使是在我们面前也差不多。但是有一天,也就是你发烧还去上班的那一天,他突然跑过来,满脸凝重又气馁又后悔的表情,不言不语的就在客厅里做了一个下午,过六点钟后就开始频频看表,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到酒馆去了。你一定没见过他在门口时那种挣扎的表情,老实说我也不记得长这么大我见过没,所以我记忆深刻。”
你想说什么?安乐的眼神明确的表达出这个问题。
“生于官商大家,他有势利心且大事上基本以大局为重,而你应该也明白你那一穷二白的身世都没什么可图的,甚至说白些,长得比你好同时比你聪明的人多得是,但他却肯为你妥协,继而让他身后的所有亲友为他妥协,你能想象着过程多么不易么?”宁珂难得严肃的表述,“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官家子弟中,我和小布最喜欢跟他在一起么?不仅因为他优秀聪明,还因为他对亲友们看似平淡却真实的好与诚。想想你们一起生活的那么些日子,他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敏锐如你也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我只是……安乐突然觉得自己真无聊透了。
“所以啊,虽然你早熟理智又冷静,但有些东西不是冷静就能压的下的。”宁珂突然叹了一起,目光盯着他如平常般清明的眼眸,“你想想,官越他已经只手遮天了么?没有。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家世比别人好的大学生而已,他并没强迫你怎么做,那为什么你身边萧香、佟初寒甚至你自己都没有对质疑过你们的关系呢?”
安乐闻言,眸光闪了闪,暗淡了。
“你这么聪明,我还以为早懂了呢。今天还是忍不了要说这些话。”宁珂望向众星捧月的那人,笑了笑,轻道:“我这人其实很护短,尤其是对他。我不想再看到他为一个不懂他的人烦恼迷惑,那不适合他,他生来就应该被人捧着的。所以安乐,好好认清你自己,然后用心的对待他。你们俩之间,付出多的那一方一直是他,这样不公平。”
安乐执筷的手顿了顿,心底似乎有什么正源源不断的溢出,丝丝缕缕的侵占了四肢百骸,让他的直觉变得钝重,再也无法感受得到身边的欢声笑语。他抬头寻找,精准的在人群中捕捉到那朵娇艳威放的牡丹,碰上他不经意中投射过来的温润视线,眼睛突然酸涩不已,想回个笑脸给他,却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九点过,撤宴了,原来分开摆设的桌椅被拼成长长一条,大部分的中小年客人们围坐一圈或打牌或聊天或烧烤,小部分如白瑾等年轻人则去夜店开包厢继续喝酒。
牡丹跟所有人招呼过后又特意去跟老爷子聊聊。安乐跟安宁和老太太他们说了两句便站在假山边等他,顺便仔细打量这座老宅。
园子不很大但设计很精巧,曲径通幽,古朴苍郁,白墙绿藤,岛桥路廊,亭台池宇,如水墨画般呈现出典型的江南园林模样。灯光下,还能清楚瞧见亭子的柱壁上刻着的两行行草: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是佳兴与人同。想来应该是出自老爷子的授意;四层的宽敞住宅楼样式简单低调,外墙是清一色红砖原貌,应该是有些年岁了,从外观看绝对是看不出是大富大贵之家,颇有小隐隐林薮,大隐隐于市的意味,无端让人对官家产生好感;楼前有一排高大粗壮的老槐树,花香浓郁……
正看着,肩膀被拍了一下,安乐转头笑问:“说完了?”
“嗯。想什么呢笑得这么谄媚。”
“想明明门窗平时都关得好好的,那些蚊子怎么钻的进去,还有防蚊杀虫剂怎么就没效呢。”
“那可不是一般的蚊虫,都成精了,对杀虫剂早已经产生抗体了。”牡丹笑道,勾他的肩膀朝楼房后的车库走去。
月升中天,月色比之前明亮了许多,拐到楼后隐蔽处,安乐突然顿足并拉下他的头,嘴唇贴上去辗转翻搅,软滑的舌头钻进他口腔里一寸寸细舔,淡淡的红酒味迷漫传度,甜腻香醇的令理智昏迷,情欲被勾起。手从光滑结实的腰腹往下探,手心下的东西已经有抬头的趋势了,隔了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它在成长,忽然回想起不久前在他体内摩擦起的热度,气息蓦的岔开,他松口喘息,伏在他肩上低低笑道:“怎么办?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有纵欲过度的倾向了,这怎么得了。”
牡丹深吸了口气,把强烈的想就地解决了他的想法压下,拉着他进车库,上车,离开。
安乐一上车便闭上眼,似睡眠,但嘴唇边却一直挂着淡笑,脑子乱糟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笑得像傻子。
“受谁刺激了?”牡丹睨了他一眼,疑惑。这书呆从来都不曾主动过,即使上床了也极少会摸他,更不要提碰那个地方了,刚才那动作着实让他傻愣了。
“嗯。”安乐睁开眼,慢悠悠说:“宁珂劈了道雷在我头顶,我醍醐灌顶,神智大清。”
“他哪儿来的闲情逸致?他说了什么?”
“他说,某人曾为我焦急沮丧过,让我用心对待某人。”顿了顿,望向他平静无波的脸,郑重问道:“官越,你把我放哪儿了?”
“放哪儿?”牡丹瞥了他一眼,长指占向左胸口,轻描淡写说:“放这儿了。我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亏待你。”
“谢谢。”安乐含笑言谢,又道:“……吃饭的时候我见你在人群里像北极星那么耀眼,我又悲观了,觉得自己在你眼里也许只是个物件,像你喜欢的某件衣服或饰物,等用旧了或出现更喜欢的了,毫不犹豫就将旧的束之高阁或丢掉。这是我心里的魔障,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要越过去,也欺骗自己已经越过去了,但稍有些风吹草动它又会冒出来,击得我溃不成军,我讨厌这种沉重又脆弱的感觉,所以要忽略,但是我错了,忽略了对你不公平。”
“没什么。”牡丹不以为意,“你还太小了……”
“只是年纪小。”安乐打断他,“是因为你觉得我太小了,所以想等我成长起来么?你不担心哪天我跑了?”
“跑哪儿?担心过一次,但是——”扫了一眼过去,笑逐颜开,“我知道你会留下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安乐恼他笃定的语气,活似少了他不能活了!
“呆子。”
那嗔怪的话和凤眼中流转的星光差点简直就是引人犯罪,安乐暗诽灯光太暧昧,摇摇头,低声自言自语道:“人人都说我走狗屎运了,说久了我自己都不得不相信也许真只是这样,你这么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哪会是我这等平民百姓折得起的,那么多莫名指责的目光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傻子,这平民叫安乐啊。”牡丹笑。
安乐听忍不住得意,歪头纯良道:“说得是,那我认了,我养你吧。”
“好啊,玉石培育,香料熏陶……”
“算了,你还是自生自灭吧。”安乐放了张轻音乐,悠扬的乐器敲击声回荡在小小的空间里,他有些疑惑问:“今晚怎么说你也是主角,就这么丢下一票特地过来为你庆生的高官达贵们在家里,适合么?”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庆生不过是一个亲友相聚的借口而已,往年也差不多如此。他们都不喜欢摆哗众取宠的排场,每年家里有人庆生,都是选在老宅子,除了家族里的人外就请他的一些好朋友和寿星的好朋友,很简单。”
“你今天满二十了,还以为会不一样呢。”安乐想到宴上的情形,说来人不算少,不过好像……“对了,怎么没见你收生日礼呢?”
“收也只收家人的,不收外人的。”牡丹扫了他一眼,颇严肃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你知道的,官家不管是政还是商,都处于浪尖上,必须事事精揣细度以免落人口实。我们能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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