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密码》第44章


“是的,你说过,是东渡日本的鉴真大师。”
“鉴真大师东渡日本,因为是私渡,船小,而且很容易被唐朝的官府发现,所以直到第六次,在藤原家的帮忙下才成功,那时藤原家的人有遣唐使的身份,船也是日本的官船。我想,以藤原家族历史上和鉴真大师的关系,我们要找到的谜底,应该在与鉴真大师有关的地点。我又想到,鉴真大师前五次东渡中有一次,他的船漂到了南海,便在广州上岸,曾在光孝寺住了一段日子。这是藤原老人给我的线索。”
谢惠仁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神秘,“巧的是,师父也给了我另一条同样的线索,那就是观世音像,因为它是夹纻像,而日本的夹纻造像方法,正是鉴真大师带去的,日本奈良的唐招提寺中那几尊夹纻像,就是陪同鉴真大师东渡的弟子塑造的,至今还被奉为日本的国宝。两条线索都指示了鉴真大师,那么,他的住处,也就是广州光孝寺,就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谜底所在地。”
只不过……谢惠仁心中隐隐有个疑问,为什么,藤原老人的线索和师父的线索会重合呢,难道……
这念头刚在头脑中一闪现,他就听到莎莉的追问,“那为什么不会是别的寺庙呢?鉴真大师住过的地方可太多了。”
“你说的对,我曾经想过其他的地方,比如他启程的扬州等等。”谢惠仁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思路说不下去,于是转折了一下,“不过,我又想到,既然师父把观世音像留在了韶关的寺庙里,那么,他的去处,也许又要跟禅宗的六祖慧能有关。”
正文 第76节:(76)
莎莉没听懂,她觉得这个转折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都说了,是从蛛丝马迹里想出来的,所以有点乱。”谢惠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我们第一天去的南华寺,就是六祖慧能在韶关的重要住所。慧能大师在广州、韶关一带行化四十余年,住过的地方当然是很多了,南华寺应该就是他住得比较久的地方吧。”
莎莉有些明白了,她渐渐有了一个想法,盯着谢惠仁的眼睛,“哥哥,你是说……”
“没错,”谢惠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思路与他不谋而合,“我也是那么想的,我们家乡的那间小寺庙,也许也曾与六祖慧能有关,虽然是个假设,但联想到中国古代寺庙的丛林制度(注释51),我们可以假设,它在历史上曾是韶关南华寺的属寺,或者是下院。”
“所以,大师父也应该落脚到慧能大师主持过的寺里?”
“嗯,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是落脚到与慧能大师有关的寺里——可以是主寺,也可以是下院——反正应该是慧能大师开创的禅宗的寺庙。”
谢惠仁见莎莉轻轻地点了点头,呷了口咖啡,继续说着,“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师父肯定不能在韶关居住了,他一定要远避他乡,如果不还俗,他还得落脚到岭南禅宗的寺庙里。”
莎莉觉得这个道理是对的,可是理由并不充分,她问道:“可是,他不能到别的地方?比如北方的禅宗寺庙呢?”
“不能。”谢惠仁缓缓地摇着头,眼神却非常坚定,“我断定不能,因为师父给我留下了观世音像,他知道我会找到的,他也知道我会继续找他,他不能去一个让我想象不到的地方。”
“你这么肯定?”
“肯定,因为广州的光孝寺,就是六祖慧能受戒出家的寺庙,恰好又是鉴真大师住过的地方。把这两点联系起来的,只有光孝寺。”谢惠仁神秘地一笑,说,“难道又是个巧' 。。'合吗?丛林制度,和慧能大师竟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因为这正是慧能的三传弟子百丈禅师怀海创立的,叫做《百丈清规》。”
“嗯,我记得你说过的,不过后来,传的有些乱了。”
“你还记得呀?”谢惠仁兴奋地看着她,“后来元朝时忽必烈让百丈山的德辉禅师重新修订了一套,依然用《百丈清规》的名字,可惜已经不是怀海禅师的那一套了。你看,这个谜多有意思,忽必烈又出现了一次。如果不是他,我们想不到八思巴文,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敢确定光孝寺这一条线索。”
莎莉点了点头,她喝着咖啡,沉思了一阵,突然说,“哥哥,你的思维是放射性的,听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按照你的思路,我怎么也联系不上。”
谢惠仁笑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是怎么连上的,这里有根看不到的线,那就是慧能和鉴真大师,都和皇室有关系——还记得吗,慧能大师在韶关的南华寺,在唐朝时可连皇家都敬让有加——而藤原,也和皇室有关系。”
想到皇室,谢惠仁心中不觉打了个冷战,他记起藤原老人的声明,他究竟想干些什么?!而莎莉,她的身世……会不会是他猜测的那样?而他,又怎么会是他的哥哥?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谢惠仁就感觉头皮发紧,他不愿意想下去,反正,这一切,很快都会有个结果了。
谢惠仁刚坐到沙发里,想放松一下神经,这时莎莉房间的门打开了,她从里面走出来,摇晃着手里的手机,说:“哥哥,我们得走了,那个铃木又来电话了。”
日本人。
46
像光孝寺这样的寺庙是很少见的。
与在山中的南华寺、海中的普陀山,以及很多乡野中著名的或不知名的寺庙相比,在大城市中的著名寺庙在中国并不多,如果不考虑北京的雍和宫、拉萨的布达拉宫这样有着政治和历史背景的寺庙,光孝寺可以说是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
光孝寺并不难找,因为它所在的路就叫光孝路,随便找个广州人一打听就可以知道了。谢惠仁和莎莉从深圳出发,只用了两个小时,便来到这座岭南著名寺院的门口。正在他们四处张望的时候,铃木在路旁边冲他们招着手,边跑了过来。
“谢先生,莎莉小姐。”铃木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订了下午去东京的航班,我们……”
谢惠仁礼貌地打断了他,“好的,铃木先生,我保证我们可以在今天见到藤原先生。”
“是的,昨天晚上我和藤原先生通了话,虽然他情况很糟糕,但是,听说您今天会去见他,他还是很高兴的。”
“那就好,但愿我能给他带去什么好消息吧。”
“可是,您约我到这里是做什么呢?”
“铃木先生,我想,藤原先生也希望我完成他的任务吧?”
正文 第77节:(77)
“那是。”铃木点了点头,又说:“可是……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找到了?”
“还没有,不过,我希望您能做个见证。我想,藤原先生派您到中国,也是这个意思。”
铃木有些尴尬,他搓着手,笑着说,“我想也是,他确实有这个意思吧,我看得出来。”
“那好,我们进寺庙吧,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样。”说着,谢惠仁从口袋中翻出钱包,打算去买票。
“不用了,谢先生。”铃木变戏法似的扬着手中的三张票,“我早已经买好了。”
他们对视着笑了笑,一同走进这座广州最古老的寺庙。
光孝寺虽然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的西汉时期,但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经受了废弃,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居于寺庙的各单位或住户才彻底搬走,然而,古时候十一大殿、六堂、三楼的宏大规模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只剩下几处主体建筑。即使是这样,寺庙的庄严、优美依然让广州这个繁华都市的人们感到难得的清净。(注释52)
进了山门,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神情严肃,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这不仅仅是身处寺庙中心中自然而然产生的恭谨,更主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前方是大雄宝殿。谢惠仁望了望,目不斜视,缓缓地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着,仿佛那座大殿伸出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他牵引着。此时他的心中一片澄明,却又隐隐有着什么难以形容的异样的感觉,总觉得有人在叫他,或者,会有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在眼前出现。这让他的脚步越发显得沉重,几乎是在一步步地往前挪。
莎莉和铃木跟在他后面,他们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够发现什么,但他们也知道,即使看到了什么都没有太大的价值,能认出他的师父的,只有谢惠仁一个人,现在,他们只希望那个人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惠仁走了段路,却转了个小弯,往大雄宝殿的东北角走去。那里有一颗古树,挺拔参天地伫立在那里,似乎在冷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注视着世间发生的一切可叹而又可笑的事情。
谢惠仁缓缓地走入树荫,静静地站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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