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悬崖 作者:苏芸》第39章


这两个月他不知去了哪里,明显地瘦了,而且晒得更加的黑。他穿著便服,但神色不大清爽,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表情略带著疲态。
林润点点头,走过去打开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感到心里有些异样,好在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伸手打开了门,十分客气地说,“进来说吧。”
房间里仍然空旷干净,林润帮史少诚倒了水,两个人在沙发上沈默地相对了一会。半晌史少诚放下杯子,开口说道,“林润……”
林润正色看著他,他却又不说话了,露出很少见的犹豫神色。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还是林润先开了口,“来找我有事麽?”
明知故问,但这种问题往往最难回答。史少诚又看了他一会,脸上的线条逐渐绷紧,又呈现出惯有的刚毅果断来。
“林润,能不能和好。”
八年的光阴没让他学会迂回城府,反而比从前更加直接了,林润没料到他就这麽直接地说出来,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史少诚安静地等了几秒,神色渐渐地动摇起来,低声说道,“林润……”
林润咳嗽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要说的每一次字都有些难以启齿,然而该说的还是要说,只是喉头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 “你不要犯傻,嗯?”
史少诚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又像是惊诧,又像是有些伤心。林润一鼓作气地说下去,“其实你就是不甘心而已。”
史少诚皱了皱眉,刚想反驳,林润就阻止他,“你让我说完。”
“那时候分手得那麽不明不白,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所以这麽久了,你还一直放不下。”林润平淡地说,“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不管怎麽样都过去了。”
“我不是──”
“史少诚,”林润打断他的辩解,“都已经这麽久过去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让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沈默了。八年的时间滔滔如洪水般席卷了一切,两个人迫不得已地正视了那道岁月的鸿沟,都感到了分别造成的距离那强大的力量。
“这些年你变了不少。”林润轻声说,“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史少诚微微点一下头,表情十分复杂。
“我也不一样了。”林润干涩地笑了笑,“但你好像没发现。”
“发现了。”史少诚低声说,“一见面的时候就很吃惊……你变了很多。”
秒针滴答滴答地行走,一刻不停,分针越过了边界,然後是时针……三千个日日夜夜,在转瞬间就消失不见,却远比记忆中要漫长的多。
“我们都不一样了,但你还想著过去的感情没变。”林润慢慢地说,“不管我们和不和好,那些都回不来了……其实你也明白,对不对?我们……还是给过去留点回忆吧。”
史少诚久久地看著他,目光变化著,从固执逐渐软化成犹豫,又慢慢变成一种无奈地落寞。最终他慢慢点了点头,那动作十分的沈重,仿佛他肩膀上正负担这某个重物,压得他无法呼吸似的。
林润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当年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显得这样沮丧和落寞。林润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酸楚的疼痛。然後,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他吻了史少诚。
这个突兀的吻一结束,两个人又立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们勉强对视著,都处在一种微妙的迷惑里,在方才的一瞬间,仿佛有什麽东西动摇了一下,轻响著开始龟裂。
“这个是……”林润试图开口解释,但终於说了三个字就没有下文。屋子里又寂静了一会,随即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林润吐了口气,如蒙大赦一般接起了电话,叫了声,“妈。” 
小史你居然一走两个月杳无音信……这就是当军嫂(?)的坏处啊T T
欲望悬崖56
随意地说了几句,母亲把话题引到自己的病,“润润,最近我觉得心脏又不大舒服,明天你陪我去一趟医院。”
“是不是又心绞痛了?”林润问得紧张──母亲的心绞痛这几个月来发作了好几次。
“昨晚有一次,”母亲的声音有点异样,“没什麽事。”
林润蹭地站起来,“妈,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现在医院早下班了,叶医生又不在,别人我也信不过。”
这两三年来母亲从没去过门诊,怕人多。每次都是直接到住院部找相熟的医生,方便也放心,就是搭得人情多了些。林润又劝了她几句,看母亲的态度实在坚决,只能答应她明天再去。
“妈,那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挂了电话,林润迫不得已地又转向史少诚,方才的那种尴尬没有淡去,反而更加鲜明了。两个人讷讷地坐了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片刻之後史少诚站起来,咳嗽了一声说道,“那我走了。”
“行。”
於是林润也站起身来,送他到门口,看著他换好了鞋子,又摘下衣帽架上的大衣。在史少诚转身的一刹那,他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又像是轻松,又像是怅惘。
然而史少诚竟没有马上离开。他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後突然回过头,紧了紧大衣的领子,慢慢地说道,“林润,我走了。”
林润点了点头,没有说再见,虽然是平常的客套话,但这个时候说起来,倒像是带了某种不寻常的寓意。
“我可能三四个月都回不来……也可能半年。”他轻轻地说,话语里却有种坚毅的决心,“我们的事,希望你再想想。”
他用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大合适的词汇,然而林润竟然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隐约地觉得某些事情逐渐开始失控。史少诚又看了他三四秒锺,终於推开门走出去,在灯光里镂刻出一个暗色的背影。
那晚林润没怎麽睡,真的翻来覆去地在想,想的内容却杂乱无章。一大堆纷乱的旧时嘈杂地涌上来,宽敞的房间里逼仄的让他心神不宁,凌晨四点的时候他终於一跃而起,换好衣服从车库里开出了车。
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驶著,直绕著高架桥开了三四个来回,在有一次经过某个熟悉的路口时,林润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去哪里。
凌晨的青蓝中学笼罩在一片薄雾里,隔著紧闭的铁门就能望见一颗颗老槐树虬结的枝桠。教学楼的灯全都熄著,只有天穹上闪烁著的微弱星光,林润在透视墙外徘徊了一会,终於找到了墙外那个隆起的土丘。他助跑了几步,敏捷地翻过围墙,却在落地的时候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在了草坪上。
刚下过雨,一股青草的香味扑鼻而来,林润就那麽安静的躺著,仰面望著破晓前的星空。一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慢慢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仿佛有谁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温柔地讲述那些年少的岁月──他带著一种惬意的心情,专心致志地回忆起从前。
高中时他常常逃课,大多数时候是和朋友,但偶尔也和史少诚。很多时候他们哪里都不去,就躺在草坪上晒著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要不就一直抽烟。
那时候,蓝天悬挂在他们头顶,时间伴著云彩一起飘过,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若干年再後想起来,那段日子竟是他生命里最灿烂的一段──并没有什麽情节,然而就是那样的耀眼和纯净,仿佛五月的阳光。
在那一瞬间,林润突然就明白了这样一件事:他和史少诚的一切并没有过去,并且永远都不会过去,就因为他和他都还保留著这段回忆,并把它作为那段岁月最隐秘、也最甜蜜的标签。他和他在最好年岁里相遇,又因为许多的原因敌对和分开,但在那些最狂热躁动的年纪里,他们始终操纵著彼此的感情──不管是爱,还是猜忌和恨。
史少诚就是他少年时代的缩影──他懵懂的爱和盲目的恨,全都集中在史少诚的身上,再没有人能这样长久地盘踞在他的心头,并留下那麽多不可磨灭的痕迹。无论经历过多少事,林润都不可能忘记史少诚,亦不可能对他漠然视之──因为他无法对曾经的自己无动於衷。
这甚至与爱或不爱全然没有关系。
天亮後林润回家接了母亲,然後急急地朝医院开过去,一边开一边给叶医生打电话。约好了时间,林润细问母亲昨天发病的状况,後者的脸色就有点异样。
“这次特别厉害,吃药也没用。”母亲递给他一个装硝酸甘油的小瓶,“剩下的都给我吃完了,照样还是疼。半个多小时才好。”
从前发病也有数次,但含服硝酸甘油之後总能很快缓解,林润心里担忧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嘴上却告慰著母亲,“说不定是药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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