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 by桔子树》第172章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一张脸自黑暗中浮出,闪了又闪,终于,被他定在了脑海里。
逐浪山。
徐知着从市局要来一名便衣守在医院里,买最快的机票连夜回了一趟缅甸。徐知着在上飞机前就安排好人马,定好了直升机,雷厉风行地把逐浪山堵在内比都城外的一间夜总会里。他这一行人声势浩大藏不住行踪,还没走过大堂就跟甘约碰到一起,那个黝黑瘦削的男人再看见他时敌意全无,只剩下麻木,微微点了一记头,转身带路。。
徐知着一脸漠然地跟着他往前走,眼前浓黑一片,全是他不想面对的未来,然而,逃不过。
逐浪山穿得很整齐,但眼角眉稍泛着波光,提示众人他刚刚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徐知着走上前问他,非常直接的:“是不是你?”
逐浪山仰起脸看着他笑,笑了片刻反问:“你去英国干什么?”。
徐知着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两道锐利的视线撞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对了数语:
“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
“你去英国干什么?”
“为了拿张保命牌。”。
“我也是。”
徐知着忽然暴怒,合身扑上去揪住逐浪山的衣领,两边人齐齐出枪,黑森森的枪口对峙,彼此僵立。。
“逐浪山,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爹虽然死了,你妈还在,你还有老婆有孩子,你要敢动他,我让你死全家。”徐知着咬牙切齿。
逐浪山憋得脸上通红,拔拳挥过去,徐知着抬手格挡,两个人各退一步。
逐浪山咳了两声,拉平衣角,语调平缓而阴冷:“这话应该我说才对。你爹妈虽然都死了,但你也不是一个人。”。
徐知着竭力按奈自己,然而胸口起伏不定。
“知道我为什么放你走吗?”。
“你放我走……”徐知着下意识反问,忽然又停住:是的,逐浪山有大把时间可以弄死自己,但是他没有,留了自己一条命,直到夏明朗出手救人
“因为你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救得了我?”徐知着冷笑。
“不,”逐浪山摇头:“因为他,你那个小白脸。”。
徐知着一时疑惑,扬起眉毛。
“我查不透刘正的老底,他就只是一个人,而你不是,你身边还有人。所以你比刘正好对付,我宁愿放你出来咬我,也好过跟姓刘的动手。”逐浪山忽然透出一丝笑意:“所以你这条命,是用他的命押的。”。
徐知着脸上渐渐褪去血色:“所以……”。
“所以他要出什么事,也都是你害的。”逐浪山慢慢贴近,满足地欣赏着徐知着眼中升腾的烈火,他压低了声音有如呓语,贴到徐知着耳边:“你做得太好,我们都很怕。”
“我可没有动过你儿子!”。
“但我们家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人想探底,我也拦不住。”逐浪山勾起嘴角:“大哥,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你打断我一条肋骨,我还得帮你心疼小情人,千叮万嘱,吐两天就算了,生怕有人真把他给弄死了。我也不容易。”
“探什么底?”。
“证明我们还有得谈,用不着拼命。”
徐知着的呼吸缓缓平复,变得绵长从容,他像是看到一条无尽的河,一张无穷的网,而他人在局中。。
逐浪山看见他眼神的变化,渐渐感觉出一丝凉意,他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变成现在这样,而徐知着学得实在太快,他手太狠,心也太大,令人生畏。
“我忽然想起来,我在英国拍到一点东西,本来想晚点拿给你看的。”徐知着拿出手机调出一个文件递到逐浪山眼前。
逐浪山接过翻了几页,蓦然笑了。照片里是他亲爱的堂弟,乌貌叔叔最出息的那个儿子,一拖二搂着两个洋妞干得正欢。逐浪山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挺好,干得好。他这个年纪,就是在英国那种地方,很正常啊……不过,你还真是费力了。”
“我也是赶巧。”徐知着淡然笑了笑,把手机拿回来:“我估摸着……这是你们家留要选议员的那个孩子吧?”。
逐浪山闻言一愣,脸色慢慢变了。家族里到他这一代,一共五个男人,他自己一身黑历史,当个大佬没什么,从政简直找死。剩下的,要么欺男霸女比他还不如,要么念书无能,连国内的大学都读不出。。
这位……的确是唯一有机会留着将来选议员,甚至是选总统的孩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什么脏活凶活都没让他沾过,养得跟白莲花似的,就连乌貌手上的生意都是家族里最光鲜保守的。
“了解。”逐浪山敛去所有轻浮的笑:“你放心,你那个小情人,我现在比你还宝贝。忘了告诉你。我找人存了一笔钱,两百万美金。如果哪天我死了,这笔钱就用来帮我找个陪葬。” 
“不是我。”徐知着漠然道。
“不是你。”。
“你仇家那么多,谁知道你哪天死在谁手上?”。
逐浪山摊开手,不置可否。
徐知着慢慢退了一步,沉默片刻,沉声道:“别动他,告诉所有人,别动他!”
他面色如水,眸光似铁,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左战军莫名其妙被徐知着拉过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退出来,两边剑拔弩张举枪相对,但……也就只是相对而已。逐浪山和徐知着说话声音都低,吵得虽然激烈,但旁人听见不多。左战军竖直了耳朵,也就听清了最后一句话: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这话乍一听闻简直就像泼妇耍赖,但左战军下意识转头回顾,却只觉得冷,那是暗黑无尽的杀意,浓稠如血。一夫拼命,万夫难挡,左战军忍不住去想,徐知着那样的人要是真的不想活了,他能搅出多大的事?左战军看到逐浪山面色肃然,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花花公子的痕迹,眼窝深邃,眸光就像是从千里之外的古井里透出来。。
徐知着沉默了一路,临上飞机前忽然问左战军,跟KBZ银行的合同谈得怎么样了?左战军一时茫然,有些羞愧地说我不知道,他们在谈呢。徐知着休假,左战军虽然暂代他的职务但只主管训练,业务上的事他份量不够,也关心不上。徐知着听完一恍神,苦笑道我问错人了。
徐知着趁飞机起飞前给海默打了一个电话,说KBZ的保安合同他拿下来了,别家银行的活儿他就不参与了。海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最近太忙,我也不参与了吧。徐知着心头一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曼德勒分公司拉业务最重要的巨头就三个,他、海默、吴丹莫。吴丹莫是官家人,跟私人银行关系一般,也就不可能拉下脸去揽事;现在他和海默都收手,那剩下的大型私立银行如果也想学KBZ外包保安业务,自然会选择TSH仰光分公司,反正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人,虽然两边在股东成份上差得天远。。
徐知着无声无息地,把想要踩进威廉地盘上的那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徐知着在飞机上盯着前座的椅背看了一路,他记起之前他终于有勇气走进透析室,看到蓝田安安静静地睡着,剧烈呕吐和毒性反应让他看起来极度憔悴,面色青白若死。那时他站在门边,一身邪火飞奔乱窜,烧得他躁热难安,他没练过内功,彼时却有了要走火入魔的错觉。那时他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会让凶手粉身碎骨!
徐知着不自觉捏着自己的手臂,几乎把骨头都扭断。
徐知着回到北京时恰是凌晨,他跟守门的便衣通了气,从窗外摸黑爬了进去。蓝田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的气色已经恢复过来,皮肤重泛出光泽,在窗外的灯光下氤氲出淡淡的雾气。徐知着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从被子下面摸索到蓝田的右手,轻轻移出,合到掌心。
徐知着闭上眼,看到无数个蓝田。
他的笑容像江南的烈日,光彩夺目,无比炽热,然而湿润;他洁白修长的手指,瘦削柔韧的腰,肩膀上隐约的肌肉的轮廓,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一丝赘肉。
徐知着在北京城渐渐亮起的晨光里静坐,往事如潮涌上心头。想起他微笑的样子,或从容或戏谑;他挑眉的样子,有睥睨天下的傲气却不会让人感觉无礼。想起他所有的喃喃低语,那些甜如蜜的情话;他低沉的歌声,清脆的笛音;他温柔而专注的凝视,就像看着世间的珍宝。想起所有急促的喘息,甜腻的□,想起那湿热光滑,柔腻如丝缎般的触感,喘不过气的激情,炽烈的迷雾,汗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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