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轨迹》第124章


特洛克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布鲁菲德话出口后,他那魁梧的身躯还是忍不住晃了晃,低吼道:“那么,布鲁菲德,你这么一去,是打算……”
布鲁菲德抬起手,阻止特洛克把话说下去,平静道:“特洛克大人,我或许有计划,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执行的计划,但这些,我觉得你不应该去烦恼……嗯,假如我回不来了,银珊瑚需要一个领导者,特洛克大人,我正式册封你为侯爵,预备公爵,你将是我的继承人,继承海洛迪亚的姓氏,假如我不复存在,你就是新一任的海洛迪亚公爵,银珊瑚的主人!”
特洛克的雄躯又是一颤,他从布鲁菲德话里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一旁已经有侍从托着盖有红色绒布的方盘,来到布鲁菲德将红布掀开,那是海洛迪亚族长的族谱和信物,尽管它们都是伪造的,但到了今天,没有人会认为它们是虚假的。
布鲁菲德低声道:“喂,特洛克,很多人在看着呢,做做样子吧!”
特洛克只能无奈的单膝跪下,由得布鲁菲德将那白玉权杖轻轻敲击在他头顶——这画面多少有点滑稽,年轻的公爵继承人竟然是一个比公爵大了一倍多的中年人。
但,所有人的神情都是肃穆的,即将远行的官员和水手、前来送行的官员和贵族,全部行礼,以示见证了这个神圣的时刻!
特洛克胸口仿佛被什么塞住了,盯着面前这个从容的年轻人,他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难受,似平正有什么要从眼眶里逃出。
他了解他和布鲁菲德一路以来走过的旅程,从相互猜忌,到相互信任,到真正成为忘年交的挚友,他感受过这个年轻人过人的魄力,那超越这个时代的远见、那疯狂的野心、那令人沸腾的异端思想……但现在,这个年轻人竟然告诉自己,有可能要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布鲁菲德笑道:“不要这么激动,特洛克大人,我只是习惯煽情一点,营造出一些离别的气氛罢了,并非真的生离死别!”
他将一本册子塞进了特洛克的手里,正容道:“特洛克大人,这就是我的思想和法术体系,我们的新教,将来就靠你来发扬光大了!不必否认,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在教义上的帮助!你的另一个重要同伴就是诺儿,不算惊讶吧,我也花了不少功夫才确定下来的!颂扬我们自由的思想吧,只要我们的思想仍在,我们将万载不朽!”
特洛克紧紧握住了那本书册,暗想,这就是布鲁菲德这个新教头号异端一生所想的精华啊!
临别前,布鲁菲德再次补充:“对了,这只是目录,书籍是在中岛图书馆的地下三层!”
“……”
托玛纳北岸码头,今天就好像过节一般,热闹非凡。
无疑,又将有一位大人物将登陆托玛纳了,以夏洛克寿辰作为契机,托玛纳如今成为了海洋的临时政治中心。
因为今天登陆的这位大人物的特殊性和传奇性,令除了皇室原来准备的迎宾队列外,还多出了不少贵族和小姐们,他们只为一睹那位传奇人物的风采,一个以未到弱冠之龄就已成为一方领袖,海洛迪亚这个伟大姓氏如今的主人、海洋上最强大的海术师、最博学的精神学者,传闻还是那个影响力直逼神殿的新教幕后领袖……
他英俊的容貌、优雅的举止、广阔的心胸、已在海洋上口碑相传,而更有一个版本的传说是,海洛迪亚公爵落魄时,曾经在法考尔金低层待过一段时间。
一旦融入传说,一切都将被极致的美化或丑化,海洛迪亚这位大人物无疑是前者,他几乎就成了海洋上完美白皿洛锡,许多贵族小姐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渐渐靠近的豪华船舰,期待那个多次闯入梦乡的影子真实的站在面前。
“人真多啊……”布鲁菲德往窗外望去,低声叹道,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令他诅咒,令他成长,完全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土地。
“是啊,大人,听说很多贵族早早就来到这里占好位置,一睹你的风采呢!”索塔,布鲁菲德的其中一个助理,因布鲁菲德自知这次行程的凶险,并没有带阿穆随行。
布鲁菲德站了起来,由得侍从们为他做最好的衣装整理,默默凝视着窗外,心里想,当年他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的时侯,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贱民,恐惧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知道当夜的晚餐在哪里……而如今,他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已经是万众期待的海洛迪亚公爵,无数人早早恭侯于此,只为一睹他的面目风采,命运的奇妙之处,大概尽在于此吧……
当公爵的船舰正式泊岸,布鲁菲德站于船头甲板,向岸边密集的人群挥手致意时,下方立时响起了异常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单就外形而言,海洛迪亚公爵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
城内响起了迎宾的礼炮,在礼炮的尾声,迎宾的音乐由北城门外的乐队响亮演奏。
当布鲁菲德保持迷人的微笑,缓缓由船道走下,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贵族脸庞,心里忍不住又嘲讽的笑了,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们都得仰望我的,我做到了……
踏足在崭新的红地毯上,以虚伪的微笑和虚伪的客套,应对着挂有法考尔金黄金姓氏的皇室高阶贵族,从容的应对着贵妇和小姐们灼热的眼神,这令布鲁菲德忽然有点半梦半醒的错觉,这样的场景,似平是很多年前,在托玛纳训练营里那张冰冷的床上,曾经出现过的画面。
在红地毯两边整齐的迎宾队伍里,布鲁菲德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庞。
卡尔先生,当年那位站在城楼下,将他挑选进托玛纳的人事选拨官员。呵,看他的服饰,如今已是皇室的一个小主管了吧!
还有查玛那老家伙,在皇室的瘟疫里,还曾自以为幽默扮鬼吓唬过我,不过这老家伙混得不错啊,看服饰已经是皇室的大主管了。
哈,还有德加尔先生,他站在队伍的中后位置呢,看来混得还不如从前了。这是我第一次决斗的男子,我记得他的存在,尽管他很猥亵,还想陷害我,但我已经不在乎他了,谁会和一个小指头就能掐死的小人物计较呢,他不必缩起脖子,努力往后面躲的……
布鲁菲德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感觉他仿佛在注视着自己,但就算是皇室主管级人物,尚未获得贵族头衔之前,此刻都得统统微微垂头,在布鲁菲德走过时,还得躬身致意。
当布鲁菲德在队伍的末段,发现尤兰塞恩时,才怔了怔。尤兰塞恩代表了他最偏激的岁月,还有那最纯粹的友谊,寒冬里最温暖的一道艳阳……
尤兰塞恩也正偷望着布鲁菲德,但不敢多看,发现布鲁菲德周围这么多大人物似乎也正望向自己,吓得他连忙把头垂下。
布鲁菲德笑了,笑意很温暖,对身旁的法考尔金皇室成员低声道:“我觉得和这位年轻人很投缘,可否指定他为我的临时仆从?”
到了如今的地位,布鲁菲德已经不需要避嫌那段托玛纳的灰色过去了。
那皇室成员忙道:“当然可以,这是他的荣幸,一会他将到公爵的行馆报到!”
“有劳了!”
秋日的暖阳下,布鲁菲德在盛大的迎宾队列中,再一次踏进了托玛纳。
布鲁菲德在豪华的马车上,有点失神的看着这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和房屋,还有岛屿中央那座令人惊叹的雄伟海神像,那种朦胧感、那种仿佛梦中的错觉,又再一次降临。
他想,呵,说不定我真的在一个梦中,随时都会醒过来!然后,发觉自己仍在玛丽斯姨妈那条小破船上,或者,是被几个凶悍的卫兵唤醒,原来自己一直倒在托玛纳恢弘的城墙下,刚被玛丽斯姨妈抛弃的我,竟然在城墙下躺了一夜,正准备接受被吊死的酷刑…
哲人口中所谓顿悟“人生如梦”这个飘渺的境界,在刹那间降临于布鲁菲德的头上。
陪同的法考尔金皇室成员将布鲁菲德从哲人境界里拉了出来:“海洛迪亚公爵,到了!”
布鲁菲德忙微笑回应,知道自己失神这么久,有点失礼了,也自嘲自己竟然还能感受如此感性的时刻。
安排海洛迪亚使节团居住的使馆,竟然就是当年斯尔维亚家的大宅。在克兰。斯尔维亚先生晋升为公爵后,这里被改建成了几个使馆,布鲁菲德凝视着这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地方,想起了就在这里与艾莎初遇,被她们作弄的场面。呵,那时的青涩不在,那时的单纯不在了……就如同这里的建筑,虽有从前的影子,却不同于从前了。
布鲁菲德轻轻感叹了一句:“时间在经历过一道道颠沛流离的轨迹后,不经意间,就会穿插过曾经的转折点。”
法考尔金皇室成员听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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