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恨累累》第18章


迭墨说,这几个人之间的结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无论后悔与否,皆是听从心的指引。如今一死一守一驻,本为自愿的牵扯,必然为此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心甘情愿,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是吗?
他的说法似乎并非全无道理,可我依然难以理解,仿佛将那些恩怨纠葛投入一片空洞迷渊,揭去好奇之后便没有了任何思绪。
迭墨与我在齐国的一家客栈前分手,他此番已在在人界停留了不少日子,须得早些回去。而我纵使记挂着凤箫神君,却被他一席话说服。
“照着你的性子,此番回去后八成懒得再下界来看看,”他眼中是毫不留情的嘲笑,“所以师妹啊,凤箫神君要你留心意外的叮嘱你已乖乖的遵循了九千年,此番可以趁这几天空闲多看看——省的像从前那样,和其他仙子聊天时说到人界只能干瞪着眼发傻。”
我难以判断他这属于毒舌的关心还是故意的挑刺,只好淡定的告诉自己一定是第一种,然后点了点头。
后来我在人界驻留了二月有余,将四方城池大致游过,身上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也花去不少。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东君将将从云头那端现出一点微明,师兄独有的联络信笺已经送到了我的手上。
生辰即已将至,望立归。】
我怔了怔,才想起此时离我的九千岁生辰,似乎仅有一月光阴。
看了看身后红门桐木搭起的客栈,这里已是大陆边界翰国商城,旅途到了这里,也差不多了。
我决定,今晚在这里住下,明天便启程回天界。
很久以后随着那人带了女儿故地重游,回忆起那数月独自旅行的时光,我不只一次的自问:若是没有那些光阴、没有立刻回天界去,后来的事还会继续吗?随之的一切还会再来吗?
答案依旧是会。
因为这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使起因是某人的谋划策断,却也是我自己去跟随信任,毫不怀疑。
由性格行动而产生的,命运的渐近线。
如同两万多年前的因果注定一般,躲不掉避不开。
三界六族众生万物,神仙人鬼妖魔什么都好,总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什么。
无论它是对是错。
人界的客栈质量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合格,即便这已是一两银子一日的天字一号房,即便我住这样的房子已有很多次,却始终觉得它甚至比不上天界一个普通仙子的床铺舒服。
真搞不懂为何从人界回来的仙子仙童都道:“住房一定要住天字一号,有身份有水平,还是艳遇高发地!”
艳遇?我对话本上的男女男男女女甚至人兽人物物兽等等乱P故事都有所涉猎,这个词是使用频率相当高的一个词,无奈看不出趣味来,反而对此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越“高深”就越觉得怪异不堪。
记得凤箫神君自我幼时便教诲道,男女之间终是有别,不论他人如何,你却需牢记不可放纵随意,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几十万年来未有半点风流旧事,因此得了个“天界第一冷清神君”的称号。而我亦托他的福,连带着被叫了“天界第一洁身自好仙子”的称呼几千年,众仙皆言,这都是被凤箫神君带出来的。
将那质感平常的被褥拾缀好,感叹一声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我那住处虽不是狗窝,却也要记得日后多加爱惜。自我嘘叹一翻后打点清楚,看天色已晚,又扶在窗前看了半刻钟月亮,确认嫦娥仙子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后,便弹了灯花上榻歇息。
长久安稳的黑暗睡眠终止于身上莫名的触感,仿佛有微凉的柔软贴在肌肤上,顺着面颊的弧度经过眼角鼻端,最后……停在了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我微微一颤,已翻身坐起。
黑漆漆的屋室里,帷幕遮住了外面的三分月色。人界的黑暗于仙子来讲并不算什么,自然是不用点灯的。我将神识悄悄的扩散开去,罩住整个客栈,无果。此时已是人界丑时将过,除却二楼隔间的隔间那里有一对男女在行那夫妻之事外,并无半点异样。
呃……
意识到我此时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在“听X”,我脸一红收了神识,想了想掀开帘子吹着烛火,掐了个咒术化出个玉瓶,就着一点昏暗灯光喝了口仙露,微微舒了口气。
我的仙法并不高明,然而托了身为淬蝶这一种族优势的福,在感知的敏锐方面是连几个师兄都称赞不已的。方才明明感觉到了异样,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究竟是因为错觉,还是因为……
想起之前那朦胧模糊的感觉意味着什么,红热顿时烧上面庞,比方才更烈了七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怪异和坐立不安的难过。我皱着眉凝着神聚了半天精力,才勉强平静下来。
其实,九千年的岁月对于大多神仙来说并不长久,却也不是不晓世事的。
而很多仙子仙童都或隐或晦的说过,我对风月之事的反应,似乎天生比常人迟钝七分。
四千五百年前凤箫神君长眠之前,最后一个叫去吩咐的人是我。我至今还记得,那时他强撑着精神倚在床榻之上,容色依旧却多了本不属于仙人的疲态,看着我道:“七淬,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你,是有我的缘故的。此后我恐怕有一段日子无法分心照看你,下面的话很重要,你听仔细了,千万要记住,有些实在不懂的,可日后去询问天君。”
我记得很多话本中的主角大都身世离奇,虽然此前也在无聊时分臆想过兴许我也有个不同凡响的身世经历,却没想到有一天真的听到这么一段狗血而熟悉的话,当即竖起耳朵:“您请说,七淬谨记。”
凤箫神君说的,是一个故事。
天魔二界自诞生以来就征战不休极少安和,比人界的国土相争更为激烈。最近的一次神魔战事是两万年前,因箜篌石被毁而沉寂了数十万年的魔界在那一年因新即位不久的魔君而变化兴起,最终引发天魔二界之间的交战。后来便是那本为魔君诱惑的淬蝶仙子在最后时刻借着淬蝶的血脉优势以身封魔,加上兰染仙子的牺牲,才将魔君体内的箜篌石并着力量封印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夜箜这个名字,也是我第一次听说箜篌石。
夜箜便是魔族之王、魔界帝君;而箜篌石,则是他能打上天界、如此难以制服的根本原因:
箜篌石,是魔界的灵物,是魔界诞生的本源力量。
据说它在数十万年前魔界沉寂之时,犹处于魔界中心最隐秘黑暗的地狱,以自身力量长久养护魔界的一切。那时的天君因为魔界屡战屡强而终日愁眉,最终以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布了一个法子,重创魔界后毁掉了箜篌石。残余的箜篌石散入人界不知所踪,魔界自此一蹶不振,天界则迎来几十万年的兴旺繁盛。
然而没有谁会料到,或许是天地间的邪气不止,或许是因为其他缘故,箜篌石不知为何竟然在人界经过数十万年之后重新聚合完好。若是这样也就罢了,然而原本只有灵气的箜篌石竟然无故有了神识,最终成了一个拥有人形的魔。
这世间有些东西连神也未能探知,或许是天道,或许是命运,一个过往的开头,便造就了如今的未来。
凤箫神君说到这里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那魔头即使力量被封,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四千多年了,天界一直在提防他的复出,却在数日之前,他麾下第一魔将带兵袭上天界,我一时不察,才会……”他喘了口气,已经显得很困难,“七淬,当初夜箜封印的力量无处可放,一般的神物灵身都承纳不下,这时正巧我见你在那淬火间挣扎不息,因而救下了你。你灵识初成还未稳定,因此我们最终决定将那力量封入你的身体,因为淬蝶天生体质异常难得……所以你才会幼时体弱,如今灵力只有正常情况的十之二三……你,可怨?”
我摇了摇头,有些不解他为何这样问:“神君不是教导七淬,做仙要知恩图报在位行职么?这些本就是七淬该做的,为什么要怨?”
我还记得他听了这句回答后的神色,从未见过的复杂莫辨,成为我长久滞留心间的一点疑惑。午夜梦回之时偶然想起,总觉得有个地方格外分明的空空荡荡。
就好像,缺了什么一般……
总之,就是那天之后,凤箫神君再也没有醒来;亦是那天之后,我开始如他吩咐的,多加小心。
——即使如今又是一晃四千多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更没有见过那后来又听天君提起不少次的魔君夜箜。
19
19、凤箫神君 。。。 
第二天清晨出了客栈大门,找了个无人地界掐起云头,向着天界行去。
不过极其短暂的数月光阴,天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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