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恨累累》第32章


……原来,她已生出心魔。
渡劫失败,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夜箜,这是你的算计么?
师父,你可曾想过,我会渡不过这场劫数?
她得不到答案。
就如这九千年时光耗尽的一生,却留满口未语意。
第三道天雷轰落,视线中出现那座传闻中由第一只淬蝶所化的蝶途山,山心处有孤峰嶙峋,几入云际。
那是夜箜被封印的地方。
被雷霆击中的剧痛与麻痹终于散去,就如心口那终究消没殆尽的思慕之意。她合上眼,神识在魂魄飞散前的瞬间扩散开来,看到满山生出幼嫩花苞,迎风而绽,白紫双生的花朵顷刻成海。
那是开在光与暗之间的花朵。
花名,迭荼。
(墨芳卷·完)
33
33、尾声 。。。 
我醒来的时候,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茶香,是凤箫神君最喜欢的天界名茶,天窑碧。
塌边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茶壶,有女子正俯身照看,侧面线条如同性子一般的柔和,正是凤箫神君身边的侍女之一、我曾经的师妹,玉罄。
她在我睁眼的那一刻便察觉到动静,似是不敢置信,此刻才侧过头来:“阿淬……?”
悬在空中依靠仙力支持的茶壶失去术法补充,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便径直下坠。我赶紧掐出个术法阻止它的落势,却不想初初醒来气力未足,茶壶只在将落地前微微一滞,不过半刻便砸落地面,“啪”的一声绽出几道裂纹。
一声脆响将发呆的玉罄惊醒,她随手掐出术法将地上的茶壶复合,同时身子已扑至我床前:“阿淬,你算是醒了!”
我望着她一笑,明明下界前见过一面,却因着记忆的回笼,如今竟生出隔世之感:“阿罄,这是在笙箫宫?我睡了很久?”
她愣了一愣,面上激动的情渐渐平静下来:“你果真……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嗯,想起来了。”
两万八千年前的久枉,九千年前的七淬。
两万年前的消亡,两万八千年后的重生。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她只看着我不说话,我只好清了清嗓子开口询问:“阿罄,现在天界……”
我想问什么,她一定明白。
玉罄又盯着我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你已经睡了一百多年。”
“是么?”也不算意外,毕竟对于神仙来说睡个一两年根本不算长,若是时间不长她也不会是那样的反应:“天界与魔界开战了?”
她点点头。
我看她的样子:“战事……已经结束了?”
她继续点头。
我有瞬间的迟疑:“那结果……”
她侧了个身坐下来:“我们赢了。”
本能的感到高兴,随后却有种说不上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她的声音淡淡的响在空气里,有些微喜意,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压抑:“你是被神君带回来的,那时你身上的仙力似是受到刺激波动的很厉害,但并无大碍……没有谁能想到迭墨仙君居然会是魔帝夜箜,大家都以为他早被封印。然而那天迭荼山上忽然爆发出那样可怕的魔气,神君忽然醒来,问了两句话立刻便赶去那里,同时请天君调兵遣将在仙魔战场上列阵等待。因为我们准备的及时,与魔兵的战争并未落得下风,然而魔界带兵的女将木子见情势不利于魔界,便在那时道出魔帝归来的消息,引得我们这里立时惶惶,几乎不敌。然而那股魔气却在我们即将战败之际忽然消失,大家都不知发生何事,但战况终于回转……最后木子与忆寒天将同归于尽,魔兵将覆之时史可卿忽然倒戈相向,似乎早有预备一般,硬是将不利局面转为平局……我们都未曾料到魔界竟已成长至那般地步,最终天君与史可卿谈和,以百万年前的神魔分地为界,暂不相争。”
“三天后,神君便带着昏睡的你回到了天界,他说封印已解,但魔帝夜箜……因着封印初解后力不继,已被凤箫神君亲手杀死。”
心底缓缓升腾的情绪骤然清明,细细的痛意从心底钻了出来,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与不信。
夜箜死了?
怎么可能?
“阿淬……”
我听到玉罄声音里的担忧,才发觉我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摇了摇头:“我没事。”顿了顿,“夜箜……真的死了?”
玉罄眼中有叹息与安慰,她算是当年那段故事少有的知情者,虽然也只是表皮:“阿淬,你该知道的,若这世上有谁能对付夜箜,就只有神君了。”
“……”
“我也是这百年里才渐渐听说,原来神君神魂异于常人——他生来便有三魂八魄。当初魔帝夜箜为了解除你身上的迭墨】之毒,将箜篌石分出一半与你,才露出空隙让我们将他连带体内半块箜篌石一同封印。后来你渡劫失败魂魄将散,你体内的箜篌石脱了桎梏便要去寻另外一半,神君以那半块箜篌石为源镇留你的魂魄,用了万年时光才重新凝聚成形,便有了九千年前的仙子七淬。”她顿了顿,“只是我们都未想到,神君为了以防万一,表面上结下那四样乐舞技艺作为限制封印的引子将它们散落人界,实际上竟以自己那多出的一魄种下制约,在万年中不断加深加固,保证箜篌石在合二为一后的一时三刻内,便会自行抗衡直至两半俱毁,夜箜就是因此而魂飞魄散的。”
“……”
“神君用自己的一魄作为代价,失去一魄的他似乎再难有所进阶,虽然如今的他世间再无敌手,可谁知今后如何呢?他在夜箜将封印解除的那一刻便感应到,赶去迭荼山将你从暴涨的魔息中救得周全,然后亲手毁掉了夜箜的身体,包括他体内残余的箜篌石……原来此前无法动得箜篌石,只是因为筹码不够。”
玉罄一直在说,而我始终沉默,心底翻滚的不知是冷是热是什么滋味,只觉百味难言。
“……况且七十年前魔界便传出魔君易主的消息,若夜箜还活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阿淬,”她终于顿了顿,“神君说,其实比两万多年更早的时候,他便已与你相识。你是否做过个梦,梦中有人让你成仙?他说,他在很久以前便算出天界有此番劫数,你便是那个破解的引子。因此他在更早以前救下你,给你种下成仙的执念……终究是他算计了你,他让我问你,你……是否还要留在天界?”
我愣了愣,识海深处有幅埋藏久已的画面随之翻出。我终于看清梦境中那雪袖云纹的主人,语声融融,面容温淡如微化春水。
原来……如此。
那些自意识初始便存在的成仙之念,尽是自此而生,却也没什么可计较的。这个自认算计了我的人,做了我一世的师,半世的父。过去的一世,我对他情愫暗生,却也未情深到如何程度;今生的半世,我更是视他只如兄父,承他续命抚育之恩,就算最初有算计,这些也早抵得过了。
只是,他不愧是……我的师父,一如既往的明了我的心思。
“我要离开。”我对上她的眼睛。
她眼中有叹惋之意一闪而过:“你不想再见一面神君?其实……”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了。”
“那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神君的?”
我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我要离开,即使离开的理由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想不透。
或许我希望去看看这世间山河,更或许……
是因为什么呢?
时光如世,转眼百年。
迭荼山四季难分,永远的繁花碧树,苍穹云影。
“凉……凉……”
十岁的小小女童,用天真含糊的口吻,有些困难的轻唤。
“秋儿乖,来,给娘笑一个。”
子秋有些迷茫的眨眨眼,然后慢慢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唇角的弧度带着婴孩的圆润,唇形却极似她的父亲。
仙魔怀胎时间不定,短则几月数载,长或成百上千年。
子秋在我肚子中呆了九十七年,出生在一个立秋的子夜。
于是我给她取名子秋,夜子秋。
百年前自回忆中醒来,见到玉罄师妹,她告诉我那样一番话,我当时信了。然而自从离开天界入得迭荼山上,却渐渐感到体内一股浅淡到几不可闻的气息。
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气息几乎刻入魂魄的印象;陌生的,却是少了曾经那缭绕不去的魔息,纯粹平和的仿若新生。
于是终于记起,在两万八千多年前的曾经,迭荼山神魔二界天光域色相合之地,那个尚且懵懂的灵物淬蝶感觉到的,那一丝虚弱却纯粹的气息,便同这个一般无二。
这才是……真正的箜篌石所拥有的气息。褪去了成形之初以及后来无数万年间在魔渊中沾染的魔息,还原成最初的纯粹。
这气息被天界过于浓郁的仙气遮掩,因此才未被任何仙人察觉,包括我自己。
然而伴随这骤然清晰的存在感而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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