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诗篇》第168章


嘶哑的喉咙已经喊不出任何声音,可怜的垂死者学着被斩去一半身体的虫豸在尘土里拼命扭曲,挣扎,动作由剧烈抽搐变为僵直机械,直至最后一动不动……
两方,五人,相对而立,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那个不幸者死去的全过程。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一丝不忍。怜悯心在角斗场上本就是多余乃至有害的。
良久,加斯科因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地道:
“一条生命就这样卑微地死去,简直就如虫子一般。人命,有的时候竟是如此脆弱。”
“想不到号称‘刀疤’的加斯科因,竟还是个诗人啊。”角斗士苏萨用讥讽的语气说。
但加斯科因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嘲讽,犹自在两场恶战的间隙,若有所思地望着遍地的死尸,悠悠地道:
“知道吗?我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吟游诗人。”
“哦?”苏萨和他的同伴吉诺拉都有些意外地望着他,怎么都无法把眼前这个粗豪嗜杀的赳赳武夫同抱着竖琴曼声吟唱的吟游诗人联系到一起。
“想不到吧?”加斯科因说。
“的确……有一点意外。”苏萨说。
“别说你们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啊。”加斯科因自嘲似的一笑,“命运就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老女人,放肆地安排着别人的人生。”
“比起站在这里闲嗑牙,你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做点别的什么吗?”苏萨不耐烦地挑衅。
“小伙子,不必急着寻死啊。”加斯科因冷笑了一下,继续悠悠地道:“自从稀里糊涂踏入军界,成为了特里耶军队的一员,我这条命,就同特里耶的国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了。但是,谁也不可能预料到,做不成吟游诗人的老加斯科因,连一名真正的战士都做不成功啊。打从费舍独立团全军覆没的那天起,那个叫加斯科因的军人已经死去了,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一条可怜的虫子罢了。既无勇气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无勇气终结自己的生命,苟且地偷生,卑贱地存活,惟一能做的,就是坐着等待那双能够终结我生命的手出现。”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苏萨和吉诺拉有些迷惘了:这老家伙,究竟打什么主意?打又不正正经经地打,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嚼些废话干什么!这两位年轻人,自然无法体会到加斯科因心头的悲凉的。
莫说是他们俩,便是加斯科因身边的两名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又对自己的队长了解多少呢?加斯科因的这些话,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小子,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们两个的性命到现在吗?如果我想的话,早就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掉你们两个的。”加斯科因突然富含深意地问道。
“诶?”显然苏萨和吉诺拉对他的这个问题一点准备都没有,被问得一愣。
的确,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同加斯科因结下梁子的这四年来,如若加斯科因真想取他们的性命的话,自己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即便是飞速成长的现在,苏萨和吉诺拉再怎么乐观,也不敢说就能自加斯科因全力施为之下逃得性命。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加斯科因始终没有痛下杀手,白白养虎为患,让苏萨和吉诺拉锻炼成今日这对令人生畏的组合的呢?——这是之前的苏萨和吉诺拉所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两人费解地望着加斯科因。
加斯科因直接承受着两人怀疑的目光:
“说白了,就是我希望你们两个能成为那只终结我这无聊命运的手啊。”
“哦?”又是出人意料的答案。两人异口同声的轻呼了一下。
加斯科因忽然骄傲地一笑:“虽然我这条老命没什么值钱的,早就想舍弃了。但是,我却也不愿意把它随随便便就交给哪个无名小卒手上。谁想来拿的话,总得拿出一点令人信服的东西才行。这样的东西,在你们这几个年轻人身上,似乎隐隐能看得到呢。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通过争斗锻炼我们,逼我们发展成能与你相抗衡的势力?”
“答对了。”加斯科因冲苏萨颔了颔首,头一回在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眼神。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感到很荣幸了?”苏萨不无讥讽地冷笑道。
“如果你们愿意那么想的话,我倒也不反对。”加斯科因也回以冷笑,“不过,你们也不要以为我会因此而对你们手软。”
“说到底,我们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亲手打造出来的自戗用的匕首罢了?”吉诺拉也明白过来了。
“不错。这个比喻很恰当。”加斯科因森森地一笑,“现在就是试试这把匕首锋不锋利的时候了。”
“那么,还废话干什么。上来试试啊。”苏萨热血贲张地低吼道。
加斯科因阴阴地一笑,一提手中带血的锯齿刀:“那么,就让我来看看这四年来我所花心血的成果吧。小伙子们,不要让老加斯科因失望啊!”
十万罗尼慕尔观众早就因为三人冗长的谈话而等得不耐烦了,发出不满的嘘声。现在一见五人开始动手了,体内嗜血的狂热一下子被点燃,山呼海啸似的呐喊助喊声陡然涌起,充斥整座大斗技场。观众制造出人类所能想象出的各种各样的噪声,来煽动角斗场上残存的五个人,作生死的搏斗。
身处这股巨大的浊流中心的五个人,此时却已听不见任何喧嚣,看不见任何人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点,集中到眼前的对手身上。
二对三。形势对己方不利。
吉诺拉突然飞快地低吼了一声“交给你了”,便奋不顾身地扑向对方三人中最强的加斯科因。
“交给你了”,这是句寓意含混的话,但在与吉诺拉心有灵犀的苏萨看来,却丝毫不成为问题。
苏萨的行动甚至早于他的思维作出了反应,截住加斯科因的两名队员。不多客套,手中战锤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其中一名名叫“霍恩”的对手的面门。霍恩有些笨拙地匆匆以手中兵刃来格挡。另一名叫“梅申克”的对手,则毫不相让地将手中的双手大剑舞了个半圆,横斩向苏萨的腰间。
应该说,两个对手也算是配合默契的了,一守一攻,中规中矩。但苏萨眼睛雪亮,看得真切,中途收住手里的攻势,虚晃了一下,便突地一猫腰。
因为身高落差的缘故,加上双手大剑攻击威力虽大但不便变招,用足了力气挥出的一击,可不是想收回就收得回的,结果梅申克挟着劲风的剑身堪堪贴着苏萨的脊椎扫过。
形势于是变成了霍恩格挡的姿势还没收回,而梅申克的攻击刚刚完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如此绝佳的机会,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了两年多的苏萨怎么会放过。随着身形的下俯,手中铁锤就势在底下一个横扫,挟着劲风狠狠地扫向两人的小腿胫骨。
无论是多么强悍的猛士,也总有锻炼不到的地方,小腿胫骨就是其中之一。两根细细的长骨只要被武器砸到,再强壮的人也得倒下。更何况,死亡竞赛中的角斗士是不穿胫甲的。没有任何防护的胫骨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城市,哪里抵得住军队狂暴的攻击。
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嵌着六棱铁翅的战锤无情地砸中霍恩的右小腿胫骨侧部。受到猛烈外力撞击的长骨宛如两根木柴般脆生生地折断,断骨甚至穿破皮肉,戳出腿外!
“呜哇——”霍恩发出非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狠狠地砸向苏萨。苏萨第一次攻击便侥幸得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应敏捷地就地一滚,脱离对方威胁的范围,并很快地爬了起来,目光同愤怒而惊恐的梅申克对上了。
梅申克“嗷”地一声怒吼,同伴的受重创刺激了他,他赤红着双眼,饿虎一般狂扑向苏萨。
愤怒往往会使一个人疯狂,激发出他潜在的所有能量,使得他一下子发挥出几倍于理智时的破坏力,同时也会在对手心中造成巨大的阴影,压制对手的正常发挥。——这也就是很多人宁愿与猛兽搏斗,也不愿与疯子交手的原因。
苏萨很聪明地采取了暂避锋芒的策略,充分利用场地的广大躲避着梅申克的攻击。“面对疯狂的对手,气势上是绝对不可能与之相抗衡的,那么,与其跟他硬碰硬而败下阵来,不如利用圆滑的逃避战术,一点一点地消磨掉对方的锐气与冲劲。就像淤泥可以埋葬任何强弓硬矢的怒射,消极的逃避在某种场合下是应对刚性攻击的不二法门。”蜥蜴在战术课上讲的每一句话,这个时候,竟异样清晰地回荡在苏萨的心头,“等到对手的锐气因为无从发泄而渐渐衰减时,你就能将隐忍至今的怨气与积蓄的力量一口气迸发出来,抓住一个反击的时机,一举击溃对手!”
苏萨一边注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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