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第30章

程筠现在就是人叫都不应，以前还会应一下，现在，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如果提到某些关键词，他会看你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神游。
四年零一个月，国家通过同性恋婚姻法。
四年零两个月，程筠和沐妈妈坐在回国的飞机上。
“筠筠，要喝水吗？”沐妈妈笑问。
程筠穿着一身黑，脸上还带着个黑色口罩，眸子里没有光彩，整个人冷漠又禁欲。
回应沐妈妈的是一阵沉默。
“那你先睡会儿，到了妈妈叫你。”沐妈妈笑着说。
程筠不说话，手里拿着以前的手机，眼睛直直地盯着黑色的屏幕，眼眶突然就红了。
霍远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不要我了？
我讨厌你！
骗子。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程筠第一时间就是把手机开机，然后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的少年笑得很开心。
可是现在再也不会笑给他看了。
程筠在家又待了一周，每天都有人跟在他，时间到了提醒他吃药，烦死了。
程筠坐在窗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他旁边几米处站着一个黑衣人。
突然，突兀的铃声在房间响起。
看着陌生的来电，程筠有些恍惚，会不会是他啊，程筠摁了接听，手机放在耳边却不说话。
电话那头也是沉默，到了程筠想要掐掉电话时，对面突然出声了，“程程，是你吗？”
程筠突然眼眶就红了，整个人僵在那里，然后很轻很轻地“嗯”了一下。
“程程，等我，我马上到，把定位给我。”霍远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但是在程筠听来却很动听。
程筠沉默着不说话，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却觉得安心，好想好想马上见到这个人。
“程程？是以前住的地方吗？”霍远等了几分钟也没见程筠把定位发过来，又打了个电话。
程筠不说话，只是盯着手机屏幕，泪水无声肆意地流淌。
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程筠转头看了看黑衣人，轻轻地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黑衣人一开始还疑惑，跟着小少爷两年多了，第一次见他打手势。
黑衣人走过去，接住了程筠递过来的手机，程筠动作很轻，生怕把手机摔了。
黑衣人把手机放到耳边，这个过程程筠都紧紧盯着手机。
“你好。”黑衣人出声。
“……你是谁？”霍远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气不善地开口。
“我找程筠。”霍远声音默然，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小少爷他……”
“地址。”霍远似是没有了耐心，但从他的语气都可以听出他的不耐。
“……”黑衣人看了看程筠，程筠也看着他，眼神依旧没有亮光，不过似乎是多了些什么东西。
然后黑衣人报了个地址。
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霍远的身影终于出现。
当年的俊逸少年依旧，只是多了份成熟稳重，衬衫衣袖随意的折了几折，露出小臂，，整个人拖着一个黑色的皮箱，站在程筠家楼下。
程筠早就坐在里面的台阶上等着霍远，在看到霍远的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程程。”霍远走近程筠，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程筠，眼睛微微发涩，干的难受。
程筠仰着头看他，霍远逆着光，阳光从他身后散射，亮得刺眼。
“想你。”程筠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委屈。
霍远一顿，然后一笑，弯下腰，轻轻地亲吻着程筠，然后由浅入深再到唇齿间的碰撞。
黑衣人默默地转身离开，辣眼睛。
“程程，对不起，这么多年不见你，我要疯了。”霍远紧紧地抱着程筠，生怕他会消失不见。
“……”程筠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眶还红红的。
这不是梦吧？
“你会不会走？”程筠问，表情是霍远所未见过的认真，还有难过。
“不走，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会走，对不起，程程。”霍远把头埋在程筠脖子里，突然觉得程筠好像不太一样，很古怪。
“小少爷，时间到了，该吃药了。”门外响起仆人到了敲门声。
霍远刚才还没见着这里有仆人，怎么现在就有了？还吃药，吃什么药？
程筠没有回答，门外的仆人却像是习惯了一样，端着药和水进来了。
看到霍远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把药放下她就走了。
程筠盯着药久久没有动手。
“程程，怎么回事？”霍远伸手拿过药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跟抑郁症有关的。
“不想吃。”程筠整个人挂在霍远身上，把头埋在霍远的颈脖里。
“不行，吃了才能好，程程听话。”霍远叹了口气，是他不好。
“可我不想吃。”
“你不吃我走了。”
回应霍远的是绵长的沉默，直到脖子上滑过温热的东西，霍远身体一僵。
“好了好了，不走不走，程程别哭，我胡说的。”霍远赶紧把人从脖子里拎出来，果然看到程筠满脸泪痕，满眼委屈，“我吃，不走。”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是祖宗，你说什么都好。”霍远伸手抹去程筠脸上的泪水，轻声哄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啊，以前高冷的谁都不想靠近，现在离一下都不行。
后来，霍远又带着程筠去看心理医生，程筠开始接受治疗，慢慢恢复过来。
多年后他和程筠说起当年和霍妈妈谈的条件，程筠有点想哭。
他说：如果我出国了，你们也不要管我，我依旧喜欢他，无论我去到哪里，我就是喜欢他。喜欢这种事情，谁说的清啊？可能你觉得我过几年没见着人就会忘了，然后再放下了。不，你错了。我看上他了，我就会始一而终，我要给他最幸福的未来。也请以后，不要在管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一定，到时候你们就不能阻止我去找他了，我希望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未来，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做的事，吃喜欢吃的东西，看喜欢看的地方。我喜欢他，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喜欢他。他是女的我喜欢，他是男的，我照样喜欢他，不过是性别，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这个人。所以，我毕业后，你可以不要打扰我们吗？
他记得霍妈妈当时哭了，哭得好伤心，但是依旧是让他出国了。
时至今日，霍妈妈已经接受了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
而她能做的，只剩下祝福。
遇到一个人很简单，但是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简单，遇到一个能执手一生的人，更不简单。
而你，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程可爱，我爱你。
霍流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