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第28章


正当此时,一道闪电击中马车。玻璃向内迸裂。艾德丽安觉得脸上一疼,整个马车倾斜过来,似乎是向前一窜然后又猛地停住。她发现自己被尼古拉斯挡在车厢壁上,一时缓不过神来。尼古拉斯摇晃着她,嘴唇拼命开阖。虽然艾德丽安能够听到他的话语,却全然不解其意。她点点头,希望让尼古拉斯知道自己没受伤。
至少,她以为自己没受伤。
马车继续倾斜,似乎一侧的轮子被扯了下去。尼古拉斯探手到她身后,扭开车门,同时掏出手枪和细身剑。艾德丽安看到有什么东西到车外闪了过去。一声枪响,一个很小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道闪电。
随后,周围陷入死寂。
摇篮曲
本把最后一个螺丝拧好,退后几步欣赏起自己的手艺。他点点头,把油污蹭在已经满是墨水泥渍的裤子上。“我不知道你顶不顶用,”他对自己的发明说,“但我喜欢你的样子。”
詹姆斯从外面走进来,抖了抖大衣。“又在跟上帝谈心吗,本?”他说,“帮我告诉他,最好能把雨停了。”他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随后摘下帽子也抖了两下。
“今天的份已经聊完了,”本说,“但我会记着的,下次聊天时就跟他说。和报人们谈得怎么样?”
“你得说其他报人。你知道,我们也算你一个。”
本转过身假装检查印刷机,他知道自己脸上肯定露出了傻笑。“好吧,他们怎么说?”
“我们都认为,要是让那些牧师干涉我们能印什么不能印什么,那就完蛋了,”詹姆斯说。
“切中要害,”本说,“如果我也算报人的一员,肯定站在你这一边。”
“很好,因为如果我被捕了,你必须继续把报印下去。”
“被捕?”本说着一把抓住印刷机的框子。
“有这种可能,”詹姆斯说,“有人曾用这个来要挟我,但我想不出他们能拿出什么罪名,可以把我长期拘禁。”
“那他们不会把我也逮起来吗?”
“这就是当学徒的好处了,本杰明。”詹姆斯拍着本的后背,快活地说,“他们不能因为我让你做的事逮捕你。”
“啊哈!”本扬起眉毛。
“啊哈,”詹姆斯重复道,“老天啊,本,以上帝的名……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詹姆斯这才注意到本的新仪器。
它很像一盏牛眼提灯,但两侧长着蝴蝶翅膀一样的铁丝网,前面本该装灯罩的地方,探出了三十根削尖的小石墨棒。后面还有个木把手。
“跟我听说过的那些新型手枪是一路货吗?”
“有点像,”本说。
“我再问一次,”詹姆斯说,“这是什么?”
“只是一个试验,”本说,“等我看看它能不能用再跟你解释。”
詹姆斯歪着脑袋,考虑要不要从弟弟嘴里逼出一个解释。但他最终耸耸肩,走到印刷机前,用一块油渍麻花的抹布开始擦拭机器。“我们今晚会收到什么?”他问。
“亨利爵士的《加尔各答见闻》,”本说。
“很好,很好,”詹姆斯说,“他的东西总是很有意思。顺便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佛罗里达战事的消息。现在所有人都惦记着南方的战争。”
“你觉得法国人会赢吗?”本试图掩盖住紧张地口吻。
詹姆斯耸耸肩。“十几年前人们就预言说法兰西帝国要让位了,但他们总能让我们大吃一惊。你怎么看,本?这场战争中,科学的地位似乎比人重要。”
“法国是最先把科学运用到战争中来的,但现在他们落后了。”本答道,“马尔伯勒的新炮把法国要塞轰得支离破碎,而且没有解药。”除非,他难受地想,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药方。他想的越多,就越觉得F先生是法国人。约翰说那公式是做什么的来着?很可能是要让飞行中的两枚炮弹撞在一起?本在脑海中勾画出一副图象,每一发飞出去炮弹都会在空中对撞抵消。它会完全改变这场战争。它会让法国人重新统治战场。
“本?”詹姆斯问道,“你又挂出那幅若有所思的傻样子了。这就是你现在研究的东西吗?给英国人的新武器?”
本看着桌子上的古怪装置。詹姆斯是拿他开心吗?但他似乎很严肃。
“是的,”本很高兴这不完全是个谎言,“嗯,主要是防御性的。”
詹姆斯点点头。“我们真该好好谈谈,给你这些发明申请专利的问题。”他嘟囔道。
“也许吧,”本心不在焉地说。他的脑子还在那十一天的时间差异上。还有其他可能吗?
“如果别的办法都行不通,就去问,”本盯着沉默的以太收报机,自言自语道。但是怎么问?而且他能相信他们的回答吗?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组织着语言,但始终没有结果。
亨利先生的信准时发来,收报机开始从它在印度的表亲那里接收文字。本看着纸张一点点移动,但心里却没有往常的兴奋。印度也卷入了对法作战。要是加尔各答陷落,亨利先生可能会死。这全都要怪波士顿的一个小孩,盲目的骄傲和对名誉的贪婪遮蔽了他的双眼。
本给亨利先生发出感谢函和新英格兰的最新消息,然后犹犹豫豫地把手伸向调节装置。他把管子调到过去以为是和英国收报机通讯的档位,但还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这是上帝的旨意,”他低声说。
本愣了一会儿,把手伸向铅笔。但在他碰到之前,笔动了一下。谐振装置上方现出一道红光。还没等他叫出声来,那光就幻化成一只眼睛。接着它眨了一下,收报机写出五个潦草难看的字:我看到你了。
“哦,本杰明!快进来!”他妈妈把门打开,给了他一个拥抱。本第一次注意到她温柔面容上的皱纹,赤褐头发中的银丝。
“我们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儿子。”她说。
“抱歉,妈妈。我一直……一直很忙。”
“我听说了,”她答道,“你和詹姆斯可是相当轰动。上周六有场布道在斥责你们——你要是到教堂去的话,肯定能听到。”
本回抱了母亲一下,随后环视房间。顷刻之间,令人痛苦的熟悉感几乎让他落泪。
“本?出了什么事?”他妈妈问道。
本摇摇头。“我要跟爸爸谈谈,”他说,“他在吗?”
“不在,”母亲轻声答道。
本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失望的语气。尽管他爱自己的母亲,但从没有机会与她亲近。本总是设想着有一天能改变这个状况。他总是设想会有足够的时间。
“他到查尔斯镇办事去了,很晚才能回来,也许都要到明天早上了。”
“哦。”
“你和詹姆斯又吵架了吗?”
“什么?哦,没有的事。自从开始印刷报纸,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
“这不奇怪。你们得背靠背抵抗半个镇子。”母亲开心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宁愿我的儿子们和全世界开战,也不愿看到他们彼此为敌。你们总是吵架,让你父亲很难过。奇#書*網收集整理”她顿了顿才说,“你不再去教堂,同样让他难过。他觉得你把他教给你的东西全忘了。”
本摇摇头。“我没忘。所以现在我才来找他。他跟我说,要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找他。”本的双唇在颤抖,但他不想在母亲面前哭泣。
突然间,母亲把本抱在怀里,前后摇摆,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明天就会回来,”她低声说,“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会解决的。”
本一度相信了她。这是母亲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但一小时后,他在长码头休息时,已经不再相信这句话。他本指望父亲能帮上点忙,但现在意识到这件事远远超出了老人的能力。父亲对科学知之甚少,对他遭遇的那些巫术更是一窍不通。无论他说什么,肯定都是好心的、实际的、常识性的见地。
但是本现在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容得下常识的地方。也许艾萨克?牛顿爵士几十年前就被害了,只是现如今才刚刚开始腐烂。
他回头向城镇望去,一股带有海腥味的小风突然扑面而来。在他和海滩之间,有个大约十六岁的女孩正坐在码头上哼唱,哄着怀里的婴儿。她唱的是一首哀伤小调,随着拍打在码头上的波浪起落沉浮。歌词唱得很清楚,尽管这显然是首摇篮曲,但词句间却带着股寒意。
“哦,睡吧,我的宝贝
哦,睡吧,我漂亮的小马驹
我的儿子早已远去
他们会寻找那个漂亮的人儿
啦哦哦,睡吧,哦,睡吧
啦哦哦,海水深又深
身也快来脚也疾
你露出了马蹄”
本快步向前走去,也不知在逃避什么。波士顿的层层屋檐第一次把他从海边唤回,回到它坚实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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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他在镇子里到处游荡,从颈隘到蓄水池都走了个遍。入夜时分,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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