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第39章


“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艾德丽安摇摇晃晃地和公爵夫人一同走进外间庭院,意识到自己醉得不轻。她过去从没喝过白兰地,又怎么会知道这酒比红酒烈得多?艾德丽安喝干杯中残酒,公爵夫人又为她倒了一点。
“您真是绝佳的舞伴,先生,”公爵夫人屈膝行礼,恭维她说,“您应该多跳跳。”
“是的,”艾德丽安说。和公爵夫人跳过第一支舞后,她就发现别人真把自己当作男人。她还意识到舞池中不止她一个人穿着与自己性别相反的衣服。甚至还有几个人男扮女装。艾德丽安知道大约二十年前易装癖者就被驱逐出凡尔赛宫,她从没想过这些人到哪儿去了。
显然奥尔良公爵的宫廷是一个合适的去处。公爵的父亲,也就是路易的兄弟,曾是这些人挚爱的主君。
“你在想什么,亲爱的?”公爵夫人靠在一根支撑宫殿内檐的白色立柱上,开口问道,“你的脸拉得好长啊。你刚才似乎还很高兴呢。”
“是的。只是……贞女秘会要我做的这件事——成为国王的情妇,然后嫁给他——真的很难。”
“婚姻总是很难。”
“我知道。但国王……”她皱皱眉,“我喝醉了。”
“我觉得还不够醉。”公爵夫人说着又给她倒了一点酒。
“不,我不行了。”
“不,你必须撑下去。”公爵夫人坚持说,“这是为你自己着想。”
艾德丽安接过酒杯,端详片刻,然后抿了一口。“他又老,”她开口说,“又疯。”
公爵夫人拉过她的手,捏了一下。“别这么说,亲爱的。”她轻声斥责道。
“又不是你和他在一起。又不是你躺在他身边。他还以为自己很年轻!”
“可怜的人儿,”公爵夫人叹道。但她随即又快活起来,艾德丽安意识到自己马上也要露出微笑——就和她们脸上的面具一样虚假。“你必须学会所有宫廷中人都要学会的事,艾德丽安。你要尽力让自己快乐;要去跳舞,要找些爱人,有机会就高兴起来。不然你会慢慢凋零。”
“这些事都不会让我高兴。”艾德丽安说。
“当然会了,亲爱的。看看你今晚过得多快活。你还有很多事没试过呢。比如说一个爱人。”
“我不行,”艾德丽安说,“我做不到。再说这有什么用?和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又能怎样?”
“亲爱的,”公爵夫人说,“你不能把所有男人都看成一个样。和某些人在一起,你可能会很快乐。比方说,那位年轻帅气的卫士。”
“不,这可不行。”艾德丽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尼古拉斯的形象突然在心中闪过,她知道自己在说谎。“多谢关心,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听你的。”
“亲爱的,你还年轻。你身体的每个环节都正处于颠峰。别把它浪费了,因为青春稍纵即逝,这我可以向你保证。尤其是在凡尔赛宫。”她抱住艾德丽安的肩膀。“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为你根本无能为力的事情担忧?你总是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悲剧,却任由眼前的快乐溜走。在科学方面,小姐,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但在这方面你可是个傻姑娘。来吧,喝了你的白兰地。我们有一场牌局要参加。”
她们走到牌桌时,艾德丽安脚底下都已经站不稳了。
她皱起眉头,感觉似乎错过了点什么。此刻她好像正被介绍给某个人。
她脑子忽然一阵澄明,意识到自己正被介绍给法迪奥。这位数学家戴着一个只遮住眼部的小面具,而他的真鼻子比任何假鼻子都引人注目。
“没关系,先生。”法迪奥坐在椅子上鞠了一躬。这句话显然是因为她懵懵懂懂的反应而说。她已经醉得怎么明显了?“我今晚也多喝了几杯。”他继续说,“很高兴认识男爵阁下。”
男爵?哦,对,她现在是个奥地利人,法语只通皮毛,对吧?冯?克利玛男爵,或是类似的傻名字。
“我也是,”她说。她看到克雷茜坐在几个男男女女之间,一边给她引见众人一边发牌。艾德丽安相信自己肯定是惊呼了一声。克雷茜解开了马甲和衬衣的钮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个男人。法迪奥脸色羞红,艾德丽安突然意识到克雷茜的手放在了桌子底下。
“请坐吧,先生。”法迪奥宽宏大量地说,“来玩一手翻牌游戏。”
艾德丽安坐下来,感觉从里到外都木木呆呆的。
“度利尔先生是著名的数学家。”克雷茜向公爵夫人说道,克雷茜压低的声音很像个男人。艾德丽安眨眨眼,猛地打了个激灵。她听过这个声音。
克雷茜!在运河里救她的是克雷茜,绑架她的也是克雷茜。根本就不是什么男人。
屋子开始旋转。但她必须集中精神,因为法迪奥正在说话。
“没什么名气。”他自谦道。克雷茜的双手重新出现在桌上,纸牌顺着桌面滑了过来。艾德丽安傻盯着它们,意识到克雷茜已经把牌发给自己了。她觉得头皮发麻,回想起马背上的那个夜晚,那段异常亲密的接触。
告解。明天一定要去告解。
她使劲闭上眼,但这黑暗也在旋转。集中精神!
“不,别客气。”克雷茜对法迪奥说,“我们都听说过您神奇的发明,那个可以把我们的敌人赶进大海的武器。”
“哦,我不能提这事。”法迪奥说着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当然不能,”公爵夫人插话说,“我估计事关国家机密。”
“国王……”法迪奥含糊不清地说,“国王令人害怕。这点我必须承认。但我会会让他满意!我会让他们满意,他们会看到的!”
“他们会看到什么,先生?”艾德丽安不加思索地追问道。
法迪奥朦胧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我……我认识你吗,先生?”他问。
“当然了,亲爱的。”克雷茜说,“我刚为你们做过介绍。”
“哦。对,没错。他们会看到什么?他们会看到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牛顿。没人能像我一样深刻理解他的方程。他们会看到……”法迪奥露出醉醺醺的冷笑,“……他们会看到铅和锡并未吞食所有孩子。他们会看到铁犬在主人的驱使下朝大地吠叫!他们会看到椭圆变成直线!以上帝的名义,他们会看到加农炮!十月二十四日向西方看吧,我的朋友们。你们会看到有趣的景象!”
“我敢说肯定会的。”克雷茜的手又放到了桌子下面。
“不,他们会,”法迪奥坚持说。“他会。”
“国王?”公爵夫人问。
法迪奥笑着说。“对,对,国王。科学之王,微积分之王!”
“牛顿?”艾德丽安突然问道。
“你明白了?”法迪奥几乎尖叫起来。“男爵阁下明白了!他们都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会从上帝的大炮中偷来一颗炮弹,把他碾碎。”
“用什么作火药,先生?”艾德丽安勉强问道。
法迪奥哈哈大笑,然后喝了一大口酒,差点被呛死。
“重力,还用说,”他喊了一声,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牌露出微笑。“不,我不能再说。时候就快到了。”
但艾德丽安已经明白了。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猜到,她还真是愚不可及!但她的头脑根本不可能想到,如此恐怖的思路会出自温柔和蔼、充满同情心的法迪奥。但这是真的。
她早就知道这位数学家始终放不下牛顿的事。他渴望被承认,同样渴望复仇。但艾德丽安从没想到他要用一百万人的性命来熄灭胸中的烈火。一百万,甚至更多!
十月二十四日。她的婚礼。
艾德丽安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进庭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混乱。她脚下一滑,扑倒在草地上。
“怪物!”她喊道,“国王是怪物!”
在她眼帘之下,空间的海洋汹涌澎湃,旋转不休,把世间万物都卷进螺旋舞步。但她看到了法迪奥的意图,看到了彗星偏离轨道,冲向地球。这只是因为路易要他去做。路易,怪物。
她挣扎着爬起来,整个庭院似乎都在变暗,变平,变远。是不是所有人都在看她?他们在笑吗?一张皱着眉的脸孔慢慢靠近,她从这模糊的面容认出他是之前看到的警察队长。
“先生?”那人问。
“你必须阻止他,”艾德丽安挤出一句话来,“铁犬……”
她继续说着什么,但意识已经远去,沉入冰冷的空间深处,黑暗深处,遗忘深处。
赫耳墨斯
本躺在小床上,惊讶于宇宙的完美和谐。莎拉的房间漆黑一片,本的手掌抚摸着她光洁无瑕的大腿,腿和臀之间的神圣连接,还有那小腹微突的圣迹。显然这世上再没有任何造物会比她的身体、嘴唇和秀发更加美妙。
做爱和本过去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曾以为会有优美轻灵的感觉,庄重崇高的怀抱。他读过的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但其实,这是种咸湿、笨拙,散发着麝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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