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男子》第2章


金杏花接触到他骇人的眼神,不禁一颤,本能地退了一步……可是她旋即记起自己的身分。
她想也不想地一个箭步向前,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老大一个耳刮子。
啪地一声,玉杰清俊的脸上登时浮现五道红肿的指印,金杏花力气之大,连他的脸颊都打偏了过去。
嘴角隐隐渗出的不光是血,还有著满满的恨意。
“哥哥!”玉洁心痛地哭叫起来,不顾一切地自哥哥身後冲了出来,跪在金杏花面前,张开小小的手臂护著哥哥,哀哀求告。“二娘,求求你不要再打我哥哥了,都是我不好,是我闹著哥哥,非要他陪著我玩……是洁儿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就好,别打我哥哥。”
金杏花怒视著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小小娇甜的模样俨然就是蒋绣屏的缩小模子。
想她好不容易才逼得蒋绣屏心碎,不顾一切出家为尼,就是要确保她的宝儿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梅家唯一的“金枝玉叶”,将来顺顺利利地嫁入富贵人家,所以她一见这个有可能危及女儿地位的眼中钉,更是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她毫不客气地抬脚踹翻了玉洁小小的身子,“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敢叫我二娘?我不是你娘,也不是二娘,我现在是梅家唯一的夫人,你们那个胆小懦弱的娘早剃了头当姑子去了,偏偏留下你们这对碍眼货在这儿惹我生气!”
玉杰一看到金杏花踢开妹妹,再辱及母亲,他愤怒得目皆欲裂,整个人像快要气疯、要爆炸开来了。
“我打死你这个坏女人!”他猛地扑向前去,怒气冲冲地大喊大叫,还拚命地挥拳打向金杏花。“你凭什么打洁儿,凭什么骂我娘,又凭什么这样待我们……我今天跟你拚了!”
眼看十岁的小男孩像发了疯的猛兽般冲过来扑打自己,金杏花尖叫起来,边抵抗边惊恐地尖叫:“老爷呀……救命啊,老爷,你儿子要打死我啦……救命,杀人啦……快来人啊!”
她的尖叫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可是自从金杏花进门後,梅府的仆佣们早就习惯了少爷和小姐居住的东跨院传来的打骂哭闹声,身为仆人,除了三叹无奈之外,也无能为力。
所以听见这阵骚动声,也没有半个佣仆敢往东跨院来,只有梅老爷慌慌张张,只来得及在白色中衣上披了件狐毛坎肩就跑了过来。一见这慌乱疯狂的场面也呆了,他眼睛没有瞥向儿子唇角的血渍和女儿哭求的眼神,眼里只有他深深著迷宠爱的小妾被打得花容失色,发散钗乱。
“玉杰,你疯了吗?”他急急大步向前,想也不想地抓住儿子细瘦的肩头就往旁边一甩。
“哥!”玉洁戚然地大叫,飞扑过去想要抱挡住哥哥往墙壁撞去的身子。
可是她小小的力气如何敌得过梅老爷一刹那爆发的蛮力?
玉杰的额头重重地撞上坚硬的墙壁,瘦小的身子立刻软软地瘫倒在地上,额上鲜血直冒,面白如纸、气若游丝,眼看像是死了。
玉洁跌倒在地,整个人呆住了,她噙著满满泪水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哥哥……她这一年来相依为命,唯一爱她护她如命的亲人。
死了……哥哥被他们害死了……他活不了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害哥哥?
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娘,没有爹,没有幸福,没有欢笑,现在连仅剩一个待她好的亲人都要弃她不顾,迳自死去……
她慢慢地爬向哥哥,轻颤著小手试图捂紧哥哥额上如泉冒出的鲜血,小嘴惨白,浓浓的恐惧深深地掐住了她的心脏,“杰哥哥,你别吓我,别死啊……不要抛下洁儿……洁儿帮你压住,血就不会再流了……洁儿帮你……”
可是任凭她怎么压住伤口,血还是不断从她的指缝冒出,不一会儿便沁红了她的袖子、裙摆。
“爹,求求你快救……”她绝望地抬起头,却看见父亲只顾著安抚嘤嘤哭泣的金杏花。
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们兄妹一眼。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爹”,能残忍到这样的地步?
玉洁小小的心灵一刹那间碎成了片片,她小小的身子颤抖著,悲伤绝望狂怒和恨意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如果哥哥活不了,她也不要活了!
“你们还我哥哥!”
玉洁倏地站了起来,发疯地撞向他们两人——
她小小的身子在冲撞的过程中不小心撞落了木桌上的油灯,火焰和尚未燃尽的灯油泼洒开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一旁的布幔上,火焰随即贪婪地吞吐燎燃开来。
她撞进两个大人之间,发疯般地大叫,狠狠地张口就晈,不管是梅老爷还是金杏花,她疯了似地狠狠攀抓撕打浑咬著,“坏人坏人坏人……你们是大坏人……还我娘,还我哥哥来……”
梅老爷神情狼狈地闪躲著女儿的扑咬,惊悸震撼地盯著这个素来娇憨爱笑又害羞的女儿。
她才六岁啊,可是此刻的她却疯狂可怕得像是复仇的鬼娃。
梅老爷那早被美色蒙蔽了的脑子立刻反应,猛地一把将她推开,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怒声骂道:“你作死啊!发什么疯?我梅易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恶子孽女!”
玉洁被打得头晕目眩,耳畔嗡嗡叫,跌坐在冷硬的地板上。
梅老爷还想再骂,金杏花陡地惊叫起来——
“老爷,不好啦,失火了!”
梅老爷惊骇地瞪著那已然一发不可收拾的火势,他看著昏倒在墙角生死不知的儿子,再看被他打跌在地,小脸红肿、泪水纵横的女儿……在这生死存亡危急的关头,他父亲的本能蓦地自骨子里冒出,他脚下一冲就要往前扑去救人。
玉杰、洁儿……他的孩子……他不能让他们死啊!
可是金杏花死命地拉住他,把他往外拖去,“老爷,危险啊,火快烧到咱们了,快逃命吧……”
“可是我的孩子……”梅老爷被浓烟呛住了,频频呛咳,他想往前,却敌不过金杏花近乎疯狂的拉扯。
“我们快逃吧,来不及了……还有细软……快收拾细软……不不,要先叫宝儿起床……天啊,她还在床上睡著呢……不不不,咱们得叫仆人们帮忙救火,要不烧到大宅可怎么办啊?”就听得金杏花拉著梅老爷,一路尖声大叫惊惶而去。
“咳咳……”玉洁早被浓烟呛得快喘不过气来,眼睛泪水直冒,可是她依旧抓住玉杰晕迷不醒的身子,拚命把他往门口拖。“哥哥,杰哥哥,你快醒来啊,失火了……咳咳……哥……咳咳……”
可是玉杰脑部遭受到重击,额上的血也还在涌出,又怎么能及时醒过来呢?
四周变得灼热炙人,浓烟不断涌向她,烧灼著她的喉咙,但玉洁还是不顾一切地张口大叫:“哥哥……咳……快醒……呜呜……我背……咳咳……我背不动你啊……”
烈焰燃烧,玉洁的心和身体被悲伤恐惧焦惶和浓烟滚烫,烧炽得渐渐无力,意识也渐渐涣散,她不断地咳著,哭著,拉著,可是为什么她的手脚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一股突然涌来的热浪气流让她情不自禁缩回小手,好烫!
当她的手松开玉杰时,眼前迷蒙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浓浓的烟雾隔绝了他俩。
在恍惚与快要晕厥前,她仿佛听见仆人在惊叫,有人拚命朝屋里泼水……
“小姐,你撑著点。”
“还有少爷呢?怎么没看见少爷?”
“不行啊,火太大了,快把小姐拉出来……”
好烫、好烫……咳咳……她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哥哥……你别死……
玉洁晕倒前,目光迷离地落在窗口——
梅林开得好红,好红……是梅花瓣统统都飞进屋里来了吗?否则为什么屋里也是一片火红……
“哥哥,我还没学会解鸳鸯扣……”玉洁轻轻地吐出这一句,终於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那一年,梅玉洁六岁,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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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春满城
这是一个充满文化与古老气息的大城,花香处处、丝丝垂柳、小桥流水、楼台人家,尤其在五、六月,金急雨花和紫薇花盛放的季节,但见满城到处都是金黄色串串缤纷,与浅紫、深紫、粉紫的花瓣交相掩映,点缀得如诗如画,似梦似歌。
就连船儿轻划,船桨划破清澈水面,带起的点点晶莹水珠,船娘们也可以有歌——
“船儿摇摇,水儿荡荡,我把桨儿轻轻点,勾起水珠儿弹情郎;不怕情郎他装傻,就怕他的心儿和我qi書網…奇书不同样。风儿清清,花儿香香,我把心儿细细捧,献与那冤家俏情郎;不怕情郎他装傻,就怕他早将心儿系她身上……”
船摇划桨清吟而歌,眼底尽是笑颜,歌里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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