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行浪子》第17章


她的眼睛看似不经心地瞄向某一扇长窗。
“开阳宝贝还没有回来,我刚才用望远镜偷窥过了。”老夫人笑咪咪地道。
“奶奶,我又没有在看他!我只是眼睛四处转一下而已。”若妮像被电流刺激的老鼠,立刻有反应。“还有,请你不要再用望远镜偷窥别人了,要是被其他左邻右舍知道,那多难堪啊!”
“所以我能大胆地说,你们两人在山里的那段期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吗?”老夫人像狩猎的猫,紧盯着她的猎物。
“当然……大部分没有。”
“当然大部分没有?”老夫人的眉迅速飞高。
若妮决定不和她父亲的娘讨论自己的性生活。
“奶奶,我累了,我想回房午睡一下,请您自己慢用。”她尊贵地起身,有如女王一般,高雅大方地踩向楼梯。
格格的笑声一路追着她上楼。
“真是的……”
回到房间,她趴在窗台上,对着远方那栋小楼咕哝。
辛开阳失踪了。
严格说来,不能算失踪,他只是一送她进家门就离开了,之后两个星期音讯全无。毕竟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们只是共同有过一段丛林历险,这不代表什么,他当然可以高兴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没有义务向她——或她们家任何人——交代他的行踪。
那么,心里为什么会感到惆怅呢?
她快要回纽约去了,他是不是来得及在她离开前赶回来?
再两个星期过去,若妮回纽约的日子不可避免地到来。
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怅然。
离开的那天清晨,她来到他的住处。小楼的大门紧闭,庭树俨然,以前常挂在枝头的鸟笼一直不曾再出现。
小楼的主人始终没有回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她告诉自己。
她几乎不认识他,连他多大年纪、做何种营生、从哪儿来都搞不清楚;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激情的分享,但也不是说她真的和他上过床之类的。
或许花了这么多时间还弄她不上手,他终于厌倦了。也或许他在某个地方有三个老婆十七个孩子和两台破车。
总之,他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没有留下任何承诺。
她总算有一段可能进一步发展成“感情”的东西,在来得及变味之前就结束,这或许是它最美好的地方。
这样就够了。
那天下午,老夫人亲自送孙女到机场。
在机场大厅告别时,若妮紧紧拥抱着祖母。
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奶奶几乎都跟爷爷在世界各地跑,他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相处。直到来菲律宾之后,两个人才真正体验到祖孙情深的天伦之乐。
“奶奶,真希望我能多留一段时间陪陪你。”她轻声说。
“我明白,小女孩,你在纽约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辈子陪奶奶住在这里。”老夫人轻拍她的手。“你奶奶已经是个老江湖,自己照顾自己很久了。”
“爹地后天会到,我们中间只隔两天而已!”若妮紧紧牵着祖母的手。“奶奶,拜托你慎重考虑跟他一起回美国的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会好好想一想的,若妮宝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是和自己过不去。”
“再见。”
上了机,坐在头等舱里,若妮望着窗外的景致。
几个月前,同样在这个机场里,当时的她只觉得人生悲惨无比。如今,经历过这许多事,甚至几次生死交关,她在其中重新找到了面对人生的勇气。
只除了心头那一抹微疼的惆怅。
“各位旅客,欢迎搭乘西北航空……”机长开始做起飞前的提醒。
现在是淡季,整个头等舱只有三名客人。幸好她的旁边是空着的,她现在没心情应付一个一路攀谈的陌生人。
坐在她前面的男人,发现背后是个单身美女,回过头热诚地向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杰克·雷德,你也要到美国去吗?”男人献殷勤。
她微微一笑,干脆假装自己听不懂英文,快速讲几句法文,然后拿起座椅背袋的杂志专心地读着。
不一会儿,她身旁的座椅一沉,飞机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启动。
若妮摆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坚定地投向旁边那个不识相的——
“嗨。”辛开阳懒洋洋地伸一伸长腿。
她张开嘴。
“你——”她回头看看机门,再看看他。“可是——”两个空姐示意他们扣好安全带。“我以为你——”她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也很高兴看见你,甜心。”
辛开阳干脆吻住她。
啊。她尝到他熟悉的味道。
真的是他!他就坐这里!坐在她的旁边!所有讶异变成惊喜,惊喜变成笑意,笑意迅速变成热情!瞳孔四周深深地泛着蓝,盖都盖不住。
镇定,镇定!她努力告诉自己不可以笑得太傻,免得这个恶劣的家伙太得意。
可恶!竟然一走一个多月,连打个招呼都没有!害她以为他们从此再也不会相见了……
“你要去哪里?”她努力想收住笑意,把俏颜板起来,虽然不是很成功。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纽约有点事情要处理,既然如此,干脆找个伴一起去。”辛开阳舒服地伸伸懒腰,两手往脑后交叉,男人味得让人想跳到他身上去。
“我可以合理地推测,你口中的那个伴是指我吗?”最后她终于用力板起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男人老是欺负她的恶劣事迹。
“你知道我是一个失业的木匠,纽约的消费又高,我一穷二白兼流离失所,只怕到了纽约便要流落街头了,我需要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辛开阳伸出手拨弄她肩头的金发。
她的肩膀浮过一串兴奋的战栗。
“而你告诉我这番话的目的是?”她面无表情地问。
“我有一个生意上的提议。”他闭上眼睛养神。
“哦?”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你提供我地方住,任何时候你觉得烦了,可以一脚把我踢出去。”
“而你要提供什么做回报?”
他睁开眼,眸底氲氤流转的性感暗示几乎让她的双腿发软。
他凑到她耳畔,诱惑地低语:“你可以尽情蹂躏、享用我美妙的肉体。”
若妮从脚趾一路蜷到发梢去。他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她,她却觉得两人仿佛回到那个夏日午后的水瀑间。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提议受惠的人还是你?”她的回应有些虚弱。
“好吧,我答应你,在蹂躏的过程中我尽量不会表现得太享受。”他轻咬她的耳垂。
她的手指陷进扶手里。
若妮·安德森,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他可能是个杀人狂或什么的——更正,她已经确定他杀过人,而且很擅长这件事。
他可能在托运行李里藏了两公斤海洛因,正在盘算如何通过纽约海关。
或者他是个爱情骗子,到了纽约会开始出现一堆“保证赚钱”的重大投资,等他把她的户头全榨干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的每一丝理智都告诉她,这个男人充满了谜,而且明显无意对她全盘托出。身为一个聪明世故的纽约人,她应该立刻要求空姐为她换座位,然后下半辈子再也不和他打交道。
“不限时间、地点和次数?”她听见自己镇静地问。
她厌倦了聪明世故。聪明世故并未替她带来多少快乐。
“任何时候你想要,只要跳到我身上就行了,宝贝。”他低声保证。
“好吧,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她把杂志摊开,专心地翻看机上购物型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费多大的力两只手才不致颤抖。
“就这样?”他不满地挑了下眉。
噢,先生,终于也轮到你了。被教坏的女人甜甜一笑。
“在飞机降落之前,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你等着吧!
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个教坏人的男人趁空姐不注意,将手探向她的玉腿——
“看来我得练习一下我的‘说服技巧’了。”
一抹橘红色的火光划开黑夜。
火花跳上烟头,雀跃地占据一片新领土。
浓黑的夜色里,烟头大亮了一下,伴随男人愉悦地叹息。
“我以为你在戒烟!”一声浅淡低沉的笑声响起。
“过去两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根!”辛开阳夹着烟对他晃一晃。
自豪的口气引来另一串低沉的笑声。
整个纽约都睡了,放眼望去,已经没有几格窗户是亮着的,二十四楼的风有点强,但是两个男人都不怎么介意。
事实上,如果不仔细看,你会以为阳台上只有一个人。远方导引航机的灯火偶尔会闪到辛开阳身上,但站在他左边的那个男人,就完全隐在夜色里。
“我听说你已经回到纽约一阵子,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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