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眼续曲》第15章


不,她应该自问--她在让他干什么?
晶秋无助地迎上他的眼,却被其中赤裸裸的、男性化的、纯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威猛光彩揪紧了心房。
八股守旧的天性重新接管她惊骇的神智。
“不要!”她不暇细想,卯足了劲顶开阳德,无助地缩爬到厨房的斜对角。
“晶……”他也跟著打回原形。
糟了!晶秋脸上极端屈辱、自惭的表情,让他暗叫不妙!
“你……你……”她勉强吞咽一口唾液,滋润突然发乾的喉头。“请你……请你回去!”
她不能原谅自己!
怎么能呢?她怎么能放纵自己淫浪到这等地步!
阳德只是她学校的同事,年纪甚至比她小。她怎么能?以后又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
噢!天哪!她简直该被打入专收淫妇的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虞……”现在继续唤她虞老师似乎显得太矫情了。
“不要!”她的螓首紧埋入屈起的膝盖。“别再说了,请你立刻离开……”
该死!他应该料到的。欲速则不达!严格的礼教规范已经是晶秋性格中无法改变的一部分,像她这样的女性,根本无法忍受婚前与任何男人发生过度亲密的行为。否则,她将引发狂烈得难以扼止的憎恨,而且,并非针对那名男子,而是她自己。
她会把自己打入羞愧的深渊,巴不得从此藏在地洞里,再也别出来现世。
“听我说--”阳德试图诱哄她跳出那个瞎钻的牛角尖。
“别再说了!”她猛然抬头大喊。“求求你,立刻离开我家。”
讲不通!
他烦躁地爬梳过湿发,暂时无计可施。
“好吧!我先离开。”
否则还能如何是好?目前向她说理,肯定是对牛弹琴,徒然加深她的疚惭与反感。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无奈的步伐在她面前顿了一顿,极不情愿地移往正门出口。
无疑地,他已经制造出一个该死的反效果!
屋外,夜幕中央的圆月,晶晶灿灿依旧,却无声无息地缺了一角。
第五章
即使她被人强暴,也算活该!
当然,晶秋并非指称阳德上天前对她逾礼的行为具强暴嫌疑。阳德的人格既高洁又尊尚,绝对不是个会对女性动粗的男人……话说回来,他好像也高风亮节不到哪里去,毕竟,乘机“侵犯”她绝非是一位光风霁月的男士应有的行止。
噢!她把思绪扯远了。重点是,谁教她驯顺地任他轻薄爱抚?任何男人接触到如此心甘情愿的女人,当然会自动自发地继续进行下去。因此,厨房的脱轨情事怪不得阳德。
她应该负起绝大多数的责任!
是她的放浪形骸,和蛰居太久的轻狂本质作祟!“学无涯文教基金会”的代理负责人、青彤大学经济系兼任讲师虞晶秋,比卡门更低劣可议!起码卡门得名正言顺,而她却完全符合平时给人的观感──一个心理有障碍的老处女,而且还属于“闷骚型”!
“虞小姐,门外有一份你的快递……”洪小萍敲开她办公室的玻璃门,满腔申论在见著她的美丽与哀愁后,化为一句诧异:“虞小姐,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样灰败?”
“啊!还、还好。有事吗?”她的白日梦被撞破,满面惭色地回过魂。
洪小萍衡量一下上司的异常状态,马上决定其他闲杂人事可以等。“虞小姐,我们相识也超过三年了,多多少少称得上是朋友,如果你心里有了死结打不开,找旁人谈谈会比较舒坦的。”
平时的晶秋,决计不会轻易向同事敞谈心事,严谨的家庭教育训练她格守贞静典雅的风格,而贞静典雅的女性首要排除的恶习,就是大嘴巴。
然而……
洪小萍已经结了婚、生了子,对男女之间的习题肯定比她更具“专业资格”,或许不至于被她“浪荡放纵”的行为惊骇到。再说,她们胼手胝足了上千个时日,共同将基金会从无打理到如今的现状,还有什么私密话不能谈的?
“进来,进来!”晶秋的眼角不忘观遍八方,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
“怎么样?”洪小萍被她牵到一旁的待客沙发椅坐定,犹自弄不清楚状况。
“我……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她垂低了无面目见人的螓首。
“哦?”洪小萍无法把“糟糕”、“失常”与这位一丝不苟的上司联想成一线。
“我……我让一个男人……以很亲密的方式……吻了。”晶秋终于羞愧地承认。
“噢。”洪小萍颔首,目前为止好像满稀松平常的。“然后呢?”
“然后?”她的举止还不够惊世骇俗吗?“然后……他又摸我。”
话题总算迭起的部分!洪小萍倏然笑朗了奕奕焕射的精神,准备投入限制级的讨论会,等待她揭露情节益发重大离谱的秘密。
捱了半天,当事人却未曾显露继续往下说的意愿。该不会短短几个字眼就算陈述完毕了吧?
“摸哪里?”洪小萍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
拜托!晶秋别扭地拧绞手指头。如此直接的问题,教人家从何回答起?
“摸……就是摸男人喜欢摸女人的地方。”
“胸部?”洪小萍提出千百种可能性中的第一个推测。
“洪,你的用词可不可以含蓄一点?”晶秋著把头埋进张开的手掌心。
“我已经很含蓄了,原本打算称之为“乳……””
“住口!”她慌忙掩住对方的唇,张扬的红潮迅速地自肌肤的底层泛滥到表面,丝毫不怠慢。
“好嘛!”洪小萍在她手心底下闷闷地开口。“重点是,你喜不喜欢被那个男人吻?”
“我──我──”哦!老天,她乾脆自杀算了,莫怪乎舆论会发明“二度强暴”的恐怖词汇,现下她确实产生了被二度侵犯的感觉。
“这个问题很重要,有助于决定你应该如何看待轻薄你的男人。”洪小萍端出过来人的建言。
“我──其实──我──好嘛!我承认,我并不排斥!现在你明白了吧?你的顶头上司是个里外不一的荡妇,本质得令人发指!”她的武装彻底被信奉诚实的美德所瓦解。
“慢著!”洪小萍简直被她差点没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强烈反应弄胡涂了。“让我重复一次,你认为自己应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千割万剐,胸口贴上一个巨大的血红A字,冠上淫妇的千古罪名,永世不得超生──只因为,你被一个芳心默许的异性吻了?”
这──这节长篇大论,合理吗?
晶秋蓦地瞠住她。
洪小萍也回瞪过来。
两人默默相对了数分钟。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半晌,她气结地投降。
明明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情况,怎么由旁人口中转述出来,竟然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忽然觉得……很蠢!
“也好。”洪小萍显然与她有相同的感觉。“我只想通知你,总机小妹刚才又签收一束送来给你的鲜花……说不定是来自那位让你上刀山下油锅的伟男子哦!我替你拿进来。”
她呆性地目送洪小萍离开办公室。
阳德送她花?不会吧!他的手法向来以希奇古怪见长,应该不至于选择送花这种古老的把戏。
可是,前一次阳德为花店充任临时小弟的时候,好像曾经流露出“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可以送花给她”的懊丧。就因为他了解她一定会推测他不至于采取古典路线,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乾脆以反的手法推翻她的猜论,不是吗?
绕口令出现了!晶秋的脑汁被自己搅和成一团浆糊。
“当当当当!”持化人采著魔术师的蝶式步伐,翩翩舞进她的办公室。“虞小姐,你的魅力不同凡响哦。”
茉莉花!整盆的茉莉花,白白净净,灵洁而优雅,静静钻破陶盆内的土壤,抽出嫩绿精干的枝牙,盛接著绵密点点的纤白小花,一缕浓郁却不呛鼻的甜香沁入她鼻端。
应该是他送的吧?
一盆活的花。
方才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宋尔雅又遣花店小弟来附庸风雅了,而今亲睹这一小盆茉莉花,她益发相信,那位自以为潇洒的纨绔子弟只懂得选赠那些玫瑰、百合,才不会相中既平凡又冷门的小茉莉。
陶盆边悬挂著一纸小白卡,一个失神,就会与茉莉花混在一块儿,被人忽略了。
我想你!
是了,一定是阳德。
她笑逐颜开。
基金会的接待区突然掀起一波骚动。
“听说送花的男士亲自登门拜访了。”洪小萍站得离外头近,捕捉到总机小姐吱吱喳喳的片断。
“我马上出去。”晶秋再也顾不得矜持,暂搁下别出心裁的小盆栽,奔出私人办公室。
即使分隔了七天,她却时时端凝著莫名的期待感,彷佛自己在任何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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