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面包树》第9章


以,我也看到很多名符其实的“法兰克福肠”,连末代王孙的那个都看了。你不得不承认,外国男人的确是比中国男人优秀很多。看过那么多白人之后,我们三个女人都很想看看黑人是怎样的,末代王孙也很想看看。你知罗,听说黑人……果然给我们看到一个六尺高的黑人……喔……我们几乎昏了过去!黑人才真的是上帝拣选的子民!有机会,你一定要看看!
迪之
迪之真是的!这些事情也写在明信片上,邮差看到了,还以为我是女色魔呢。
“你们女人。”杜卫平顿了顿,生气地说:“真的那么喜欢黑人吗?”
“起码我不是。”我说。
黑人?一瞬间,我明白了。
“漾山告诉我,圣诞节的那天,她跟隔壁的黑人上床了。”杜卫平痛苦地说。
朱迪之的明信片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她怎么说?”我战战兢兢地问。
“她说她太寂寞了,她爱我。”杜卫平的样子憔悴极了。
停了好久之后,他说:
“她已经搬出那间公寓。”
“那她是决定以后不见那个人吧?我知道很难受,但是,起码她对你坦白,换了是我,我想我没勇气说出来。”
他惨笑:“我宁愿她不告诉我。”
“因为那人是个黑人?”
他愤怒地说:“什么颜色我也不能接受,红、黄、蓝、白、黑也不可以!”
“你们会分手吗?”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说。
“爱一个人,便意味着接受他,接受他的软弱。”我说。
他伤心地说:“我不了解。不了解,怎么能够接受?”
他沮丧地回去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
对于被背叛,我比他有经验,我知道那是多么痛苦。可是,后来你会明白,这是人生。
11
葛米儿的菲佣来开门的时候,那头金毛寻回犬兴奋地跳到我身上。它两只前爪踩在我的肩膀上,像舐一支冰棒那样,不停的舐我。我身上露出来的地方,都挂满它的口水。
这头混种金毛寻回犬是葛米儿的菲佣上工时带来的,这是她肯来工作的附带条件,主人要接受她的狗儿。而葛米儿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叫它做“贝多芬”,用来记念她早逝的爱鹅“莫扎特”。
这头原名叫“标标”的金毛寻回犬,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接受自己已经变成“贝多芬”的事实。
“嗨!你来啦!”葛米儿把贝多芬从我身上拉开。
葛米儿的脸和脖子红通通的,好像在一池红色染料里泡过似的。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我问。
“我昨天拍一个红萝卜汁广告,总共喝了几公升的红萝卜汁。本来导演说不用每次也真的喝,但是,我觉得要真的喝下去才能做出很喜欢红萝卜汁的表情。结果,拍完之后,整个人变成这样。医生说,我一下子吸收太多胡萝卜素,过几天脱了色便没事。”她嘟起大嘴巴说。
我咯咯地笑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拼搏吧!”
我在沙发上坐下,贝多芬马上跳到我大腿上,望望我,然后很乖巧地耷拉着头。我知道它想要什么,它想我帮它做穴位按摩。我按摩它的耳朵,它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杜卫平有什么事?”葛米儿问我。
“他跟女朋友之间有点问题。”
“在西班牙的那个?”
“嗯。”
“假如不开心有十级,他现在是第几级?”
我想了想:“是九点九级吧!”
葛米儿跳了起来:“那很严重啊!你怎可以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唯有走开一下,让他一个人躲起来舐伤口。”我说。
在我的字典里,可以用来安慰别人的字汇,实在是太有限了。
“我去安慰他!”葛米儿一边说一边已经穿好衣服,贝多芬跟在她身边团团转。
“你现在就去?”
“对了,还要带道具!”
“贝多芬?”
“才不是它!它只会流口水。”
葛米儿把花瓶里的一大束郁金香抓起来,说:“是这个了,见面礼!”
她一溜烟的跑出去了,我叫也叫不住。
12
贝多芬睡在我床边,肚子朝天,发出梦呓。葛米儿已经去了很久,她不打算回来吗?一个伤心的男人跟一个跑去安慰他的女人会做些什么?我把贝多芬抱到床上,揽着它睡。
13
第二天大清早,我回家去。
门打开了,我看见葛米儿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披着毛毯,沉沉大睡。那束郁金香放在花瓶里。
杜卫平在厨房喝咖啡。
“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我问。
“她昨天晚上跑来,不停为我唱励志歌。你知道,我不看任何励志书,也不爱听励志歌。”
“是的,你都不喜欢看《心灵鸡汤》。”我说。
“然后,她开始唱一些很惨的情歌。我实在太困了,便溜进去睡觉。今天早上起来,看见她睡在这里。”杜卫平说。
我望望杜卫平,说:“谁说那些励志歌没有用?起码,你的心情看来好了一些。”
“喔,是的,谢谢你们。”他憔悴地笑笑,然后问:“为什么她整个人好像染了色?”
我笑了笑:“她喝得太多红萝卜汁,过几天便会脱色。”
“我上班了,要一起走吗?”他问。
“好的。”
“我已经帮你喂了鱼。”他说。
葛米儿的歌声填补了字典的空白。最能安慰人心的,也许并不是言语,而是一首歌。和音乐相比,文字便显得太寒伧了。肯去看书的人,才会得到慰藉,我们可以闭上眼睛,却无法把耳朵收起来。
听觉要消失在最后,也许是要听人间的绝唱。
14
“为什么你不爱看《心灵鸡汤》?”在路上,我问杜卫平。
他笑笑说:“我受不了那种像罐头汤一样的温情。你qi書網…奇书喜欢的吗?”
我笑了笑:“我也不喜欢,真实的人生要复杂多了。”
停了一会儿,我问他:
“你已经想通了吗?”
“你说得对,假如对方不是黑人,我也许没那么愤怒,我的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
“把尊严放在爱情之上,你是个值得欣赏的人。可是,把男性尊严放在爱情之上,你便是个大男人了。”我说。
他张着嘴巴,诧异地望着我。
“我并不大男人。”他说。
“我知道。可是,再不大男人的男人,到了某些关节眼,还是会很大男人。”
他咧嘴笑了。
“原谅她吧。笛卡儿说的,人的软弱应该受到上帝的怜悯与了解,任何有生命的人,都不应该鄙视爱的俗世欢乐。”
“你比葛米儿更会安慰别人。”他疲倦地微笑。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我说,“我好像一辈子都在原谅一个人。当我决定不再原谅他,他却永远消失了,后悔也来不及。”
“我已经原谅她了。”
“真的?”
“嗯,今天早上跟她通过电话。”
“那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爱便意味着接受。”
“是的,即使无法了解,也能够学习去接受,接受对方与自己的差异。”我说。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他忽然问。
“你肯下厨吗?太好了!自从那只火鸡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好东西了。我想吃快乐蘑菇、鹅肝、还有鱼子酱!”
“好奢侈哇!你的房门上,不是写着什么“费用全免,绝对保密”的吗?”
“是“费用全免”,没说饮食全免。”
他咯咯地笑了,那张熟悉的笑脸又回来了。
15
隔天,葛米儿和我在“渡渡厨房”吃中饭的时候,已经脱色了,不再是一根会走路的红萝卜。
杜卫平特别为我们做了一盘蟹酱义大利面。
杜卫平进了厨房之后,葛米儿从背包拿出一顶粉红色的厨师帽来。
“可爱吗?”她咧着大嘴巴说。
那顶高高的粉红色厨师帽上面印上一只灰色的鸭子,鸭子的塑胶黄色嘴巴却是立体的。葛米儿把帽子戴在头上。
“好可爱呢!”我说。
“我买来送给他的!”她眨眨眼睛,然后问我:
“他会喜欢吗?”
“帽子?”
“我是说我。”她压低声音说。
我着实吓了一跳。
“他刚刚跟女朋友和好如初。”我说。
“他们早晚会分手的。南极的企鹅怎么可能跟亚洲的大熊猫相爱呢?”她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
“什么意思?”
“我是说,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呢?”
“你是想做人家的中途站吗?”
“我只是想挂号。”
“挂号?”
“看医生也要挂号吧?我挂了号,当他和女朋友分手,便轮到我了。”
“万一他们不分手呢?”
“那么,挂号也没损失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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