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嫣娘》第18章


“我想想法子,看可不可以不去——”
“你要去!”包嫣娘坚决的打断他。“几百个人的生计呢!”
说著,她温柔的偎向他,声音轻柔的在他耳畔说:“我们还有两个月……”
“胡说,我们有一辈子,”
“嗯,一辈子。”
两个月,就是一辈子……
“我们回房吧!”她偎在他颈窝。“我想多和你在一起。这两个月,好不好都给我……”
白骥舒吻住她。“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不!永永远远都是你的……”
夕阳像一轮急欲归乡的火轮,方才还在山头,这会已看不见了,只留下天边微微一抹红。
道上急驰的一队车马,眼见天色愈渐昏暗,带头的人不得不勒马停步,举起手势示意大夥停下休息。
一时,马蹄嘶鸣声混著车轮声,在空旷的原野中显得分外热闹,一群人说说笑笑,生火煮食的声响,在热闹中又增添一股温暖。
蓦地——
“老板,别挡在这!去、去、去!到旁边去!”喂马的骆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手捧著堆草料,却呆呆的站在双眼发亮、口水都快流满地的马儿面前,立刻大声赶人。
不一会——
“求求你!老板,我已经忙不过来了,你别在这儿乱!去、去、去!到旁边去!”厨子高二眼角瞥见一个高大身影,频频将他准备好的食材打翻,同样不耐的出声赶人。
那高大身影慢慢踱到树旁,双眼瞪著营火,嘴张了张,逸出的却是一声长叹。“唉——”
“唉——”
突然,另一声长叹由他耳边传来,白骥舒偏过头一瞧,恰好迎上一双满含调侃意味的眼。
“骥舒,你这回出门可真让大夥开了眼界!”路家华笑著走近他。
“唉!”他又是一叹。“在外头跑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跑得这麽惨。”
遇著大事还好,他会硬逼著自己集中精神去做;偏是那些芝麻蒜皮般的小事,他心思总不自觉飘荡,以致频频出错。
近五个月时间,大夥也从一开始的惊异到慢慢习惯。反正只要见有人挡著了路、踢翻了东西,十之八九都是自家老板——白骥舒。
“你别再想啦,”路家华出言安慰。“明天就能到家,见了嫂子,包你相思病全愈!”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喃喃道。“我到现在才体会到这样的心情。”
好像从一出门就开始记挂她了……想她现在怎麽了?会不会遇到什麽事?会不会被肚里的宝宝扰得不开心?会不会也记挂著他?
吃饭时也会想她吃了没?睡觉时也会想她不知睡得是否安稳?
自从她肚子愈来愈大之後,每回总要他替她揉抚後才能好睡,他走了後,她怎麽办?
一路上,他看到什麽、做了什麽,心里有什麽感觉都想跟她说,一回头才发现她不在身边,那感觉,真够酸涩的……
离家愈近,相思之情愈甚,他真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回家,也少受这分分秒秒的相思苦。
“好了、好了!看你这模样,好像只有你有妻子,只有你会害相思似的!”路家华的语调有些酸。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瞪著火光,白骥舒喃喃自语。
“什麽不好的预感!”路家华拍拍他肩头。“从你离家之後,白晋三五天就一封信的,你还有什麽好放心不下的?”
“前几个月还好,”白骥舒的嘴角因回忆而微微上扬。“白晋信里总详细写著念茗的一切,说她做了什麽、说了什麽;直到她生下孩子之後,信却愈来愈短,也愈来愈少提到她。我问他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他只说一切平安。”
“那还不好?”
“好!好得让我头皮发麻。”白骥舒站起身,烦躁的踱步。“那样的回应与从前太像,让我不得不担心——”
“你别瞎操心!”路家华尽力安抚。“总不会那麽巧!上回你出门,她把什麽都忘了;这回你出门,她又什麽都记起来了!”
他换个方式道:“再说,就算她记起,也不代表就会把你们那一段全忘了,你别想太多了!”他视线一转,伸手接过高二端来的肉汤、米饭。“吃饭吧!这几天忙著赶路,我瞧你什麽都没吃。”
白骥舒勉强扒了几口饭,偏觉得饭粒像哽在喉中似的,难以下咽。
“我吃不下。”
“该不会害病了吧?”路家华伸手想碰他的额。
“没事!”白骥舒侧头避开。“我去帮把东西整理整理,今天早点睡,明天好早点上路。”
“是——”他拉长尾音回道。“大夥会帮忙你早点见到妻子的。”
顿时,四周响起一阵哄笑。白骥舒微微扬起唇角,心里激荡著难以言喻的相思渴望。
是的,让他早点见到妻子吧!那教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
日头高照,白花花的烈阳下,由总管带著商队往仓库去,白骥舒则由路家华伴著,策马往家中奔去。
管家白晋早率著众人在门前等著,白骥舒远远驰来,一双眼迳往人群中搜寻,寻不见那熟悉的身影,白骥舒心里有些失望……
是了,外面太阳这麽大,她大概是在里头等著,才生完孩子不久呢!是该好好静养。
将马交给一旁佣仆之後,对著躬身行礼的白晋,他交杂著兴奋、焦急的语气问道:“夫人呢?”
“夫人……”白晋让开身子。“在那儿等著。”
他抬起头一看,前面廊檐下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吗?
顾不得身子疲累及浑身脏污,他跨大步往前走去;一路上又禁不住咳了咳。
“老爷……他……”白晋看了看身旁的路家华疑惑道。
“昨夜下了场小雨,他又几日不曾吃好睡好,大概是不小心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不一会,他又笑著说:“反正他有爱妻照料,生病也不打紧的!”
白晋脸色含忧的摇摇头。
“还是请路少爷跟著我过去吧!一会恐怕还需要你帮忙。”
站在廊下的女子看著朝她走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神色。
天!他又晒得更黑了。除了那些低下的人,谁会把自己搞得这般乌漆嘛黑的?王公贵族、富商巨贾,哪个不是斯文白净的?就他,什麽事都亲自动手,把自己弄成一副庄稼汉……还好孩子像她。
她带笑的低头细看怀中熟睡的婴孩,那眉、那眼,都像她!只有那嘴,像透了那男人,她眉一皱。
“念……念茗。”
她低垂著头,他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近五个月不见,他想一把紧紧拥住她,又想捧著她的睑细看,内心的情感如大海波涛汹涌……他不由得也低下头,藉著探视婴孩的动作以定定自己的心神。
婴孩睡得极熟,他怜爱的以手指细细揉抚婴儿柔嫩的脸颊,脏污的手在孩子脸上留下一道长印……
祝念茗低声惊呼,她立刻由衣襟拉出丝帕,细细将那磨巧拭去。
白骥舒不由得歉疚一笑。“对不起!一路上赶著回来,身上实在脏得有些骇人。”
祝念茗仍旧没开口,手上的丝帕怎麽也不想再放回自己身上。她朝四周望了望,随即将帕子交给一旁女婢。
“念茗!”白骥舒的声音里有著掩不住的渴望。“你还没欢迎我回来呢!”
双眼紧盯著妻子低垂的头,心里猜想她抬起头时会是怎样一番神情……那眼、那唇,又会混杂了怎样的羞喜表情……
终於,祝念茗抬起了头,脸上不见他预料中的娇羞神情,却是一分教人冷彻心扉的淡漠。
“欢迎老爷回府。”她冷冷道。
霎时,白骥舒的脸一片惨白。
“你——”他看看她,又回头看向白晋。
白晋脸上满是愧疚的神情,早已卜言而喻——他的妻子,又变回从前冷淡的模样,那曾与他相知相借,与他度过许多甜蜜日子的妻子,己消失不见……
他的心猛地紧缩,他按著胸口,那压抑了好一会的咳,排山倒海而来;那挣扎著由喉中冒出的气音,宛如哀呜……
白晋和路家华分别伴著他身侧,除了频频拍抚他的背,两人也不知该说什麽。
“扶——扶我起来!”白骥舒勉强开口道。
由两人搀扶著,他一双眼尤带著最後一丝希望。
“你——什麽都忘了吗?!就算只有一丁点也好。那过往的一切,难道真的不曾在你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她垂眉敛目,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裙摆,那模样像是怕沾上什麽脏东西似的。
“我在说什麽?!我在说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我在说几个月前,在亭中、月下,你曾给予我的一切!念茗,别告诉我你真的什麽都忘了!别告诉我——”
“老爷,请自制。”
他的身子颠了颠,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一双大掌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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