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第29章


「连你也……」她不是旱鸭子吗?上回她还差点死在府里的小湖中,她、她……怎麽也跳下去了?现在他是要先救哪一个?
波动的海涛底下,灿阳的光线化为一束束的发光体,极其优雅地在水晶世界中舞动著,因想救怀炽而跳海的堤邑,在直坠下海後才忆起自己不会游水,因此她此刻并没有机会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她正合著眼两手紧掩著口鼻,无助地任自己的身躯往下沉,但就在她感到自己快窒息时,一双健臂忽地拉提著她的腰肢,直带著她朝明亮的海面浮去。
浮出海面後,大量新鲜的空气灌进她的肺叶里,还睁不开眼的她,感觉有人一手圈著她的腰身,在她的身後,还有一只大掌温柔地拍抚著她让她顺过气来,但这身躯贴合的感觉、这温柔的气息太过熟悉,就像是……
她迅即睁开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近在眼前的怀炽。
怀炽一手拨开她附在颊上的发,稳稳地撑持著她浮在海面上,在他的唇畔有著止不住的微笑。
「明知自己不会游水,你还是跳下来了。」他就知道,她还是爱他的。
「你、你……」被他也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的堤邑,结巴地瞪著他的一脸没事样。
怀炽拉著她将她更贴近自己,低首靠在她的耳际请求。
「跟我回去吧。」如果说失去是一种最伤人的方式,那麽,她已经伤他好几回且得到了彻骨的疼痛,而这也到了他最大的限度,再失去她一次,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完整的怀炽。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为了不想再见到那些……」堤邑想推开他的怀抱,可又怕会掉下去溺水。
「我明白。」他的眼眸迅即来到她的面前,紧紧跟随著她的眸子。
他明白?他知道她这麽做是为了什麽?
身子沉浸在海中起起伏伏的,堤邑的心也有些起伏不定,隔在他们两眼之间不断荡漾的浪花,让她有些看不清他,因为,她在他的眼底看见了她往日的哀伤。
可是,他为什麽会有那种眼神?她的离开不是对大家都好吗?只要她一走,便称了独孤冉的心意,和辛无疚想再高攀一回的梦想,而他也可以不必再顾忌於她,想对政敌做什麽就做什麽,事後也不会再有半分愧疚……况且,成全了三方的人後,最重要的是还可以保他一命,这不是很好吗?而她,也不须再被陷在其中动弹不得,得不到个解脱。
「即使我什麽都明白,可是,我还是不能让你走。」怀炽收紧了双臂,怎麽也不肯放开差点无法回到他身边的她。「因为你带走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不能再让你离开一回。」
「我带走了什麽?」她别过眼,试著不去想他在那些诗词里的浓浓情意。
拉著她的柔荑按向他的胸膛,「我。」
像是会刺痛了她般,她畏缩地想抽回手,但他却紧按著不放。
他朝她漾出一抹戚然的笑,「假如你不愿回来我身边,那就让我沉下去吧,我情愿沉在海底永不再上来。」
「你舍得你在朝中拥有的一切?」堤邑有些哽咽,他厚实的温暖和令人想念的心跳,正自她的掌心底下传来,一点一点的渗透她,并在她的心头泛滥。
他毫不犹豫,「舍得。」
她怔了怔,以她也不能理解的速度飞快地将他拥紧,怎麽也不想放开他。
两颗心,是有重量的,带著他的心,她走不远也无法再走,只因为堆叠在她心版上的重量是那麽地沉重,若他要沉下去,那就带著她一块下去吧,只收留了他的心却没有他,她也不想再浮上来。
「没时间让你们拖拖拉拉了。」心急如焚的冷天海硬生生地打断他们,跪在小舟旁 一手拉住一个,「统统都给我上来……」
好不容易才把想在海里继续泡下去的夫妻拉上小舟後,冷天海突然移动位置来到怀炽的身後,接著,他的身子晃了晃。
「天海?」被他突然靠上来的身子压住的怀炽,不解地想推开他。
堤邑抖颤著手,指向冷天海的身後,「他……」
替怀炽挡下一箭的冷天海,在怀炽扶他坐正时,身子突地朝後仰倒直落进海里,速度快得连怀炽也捉不住,就在怀炽张大眼看清楚是怎麽回事时,海面上浮起一片刺人眼的殷红。
「带他们走……」在海水中载浮载沉的冷天海,隐忍著疼痛向小舟上的亲卫吩咐,亲卫听了,咬著牙转过头照令摇动船桨。
「天海!」怀炽伸长了双臂拚命想捉住愈飘愈远的他。
「走。」冷天海乏力地抬起一手,「有凤楼在,我不会有事的……走……」
在下一波浪潮打来时,在怀炽的眼里,失去了冷天海的踪迹。
「别躲了,再躲我就亲自上船去找你。」
一手荷著弓的霍鞑,居高临下地稳站在船首上,两眼不停地在四处散逃的人群中寻找独孤冉的踪影。
藏身在舵台後方的独孤冉,隔著舵台朝他大叫。
「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凭什麽这麽待我?」莫名其妙跑来撞毁了他集聚万金才造成的私船,还拿著箭四处射他,他是何时惹毛了这一尊野蛮人?
「你是跟我无仇,不过,你似乎跟我的两个皇弟有仇。」他阴阴冷笑,「你不会以为我身在南蛮就什麽都不知道吧?」太小看他的情报网,中土就算发生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都知道。
暗暗心惊的独孤冉,在听了他的话後才明白他是为了他的两个皇弟而来的,只是这两件事是谁告诉他的?是舒河,还是律滔?或者是另有其人?
「我想过了,与其让风淮因审你这名国舅而弄得朝野动荡,还不如由我采私下私了的方式来办。」打著赤膊的霍鞑,伸展著古铜色的身躯活动筋骨一会,接著又弯身捞起一柄箭,「所以说,现在算是两报还一报,我已经很便宜你了。」
「国舅,这一带的海域上都是他的船,他出动了所有的船队封锁海域,咱们无路可走……」偷偷摸摸爬到独孤冉身边的大副,满心恐慌地向他报告继船毁後更雪上加霜的处境。
「你究竟想怎麽样?」独孤冉气急地站起身愤叫,随即又忙著蹲下身躲过正等著他的那柄飞箭。
「我这个人一向是很宽宏大量的。」霍鞑扔去手上的东西,朝他勾勾手指,心情很好地坐在船头跟他讲价,「你暗杀我那些皇弟的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偷偷探出头来,「什麽条件?」
「人头。」
一听到霍鞑口中吐出的话後,站在霍鞑身畔的冷凤楼忍不住一手掩著秀睑,既是叹息又是摇首。
「人头?」独孤冉错愕了半晌後,深深陷入十里迷雾中。
「事情是这样的。」霍鞑的嘴边带著一抹怪笑,边说边瞄著独孤冉的项上人头,愈看愈是满意。「最近南蛮一带下雨下个不停,下得我每天心情都很不好。前几日我听我的巫师说,只要拿颗人头去祭天就不会天天下雨了。」
[下雨,巫师?」独孤再已经开始怀疑被圣上派去南蛮的霍鞑,是不是因为和那些南方的野蛮人处久了,所以忘了他们中士的语言。
霍鞑频频点头称是,「本来呢,我是想随便拿颗人头让我的巫师去祭祭天就算了,可是他却告诉我,他要的人头必须是经过天意所指定的不可,所以我只好大老远的跑来这找。」
「你说得太模糊了,他不会懂的。」冷凤楼冷冷地插进一句话来。
霍鞑回头睨她一眼,「这样还不懂?」他不是已经把来意解释得很清楚了吗?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麽?」独孤冉不给面子的吼声,马上自对面传过来证实冷凤楼的话。
「好吧。」霍鞑搔搔发,站起身一手指向他的脑袋,「意思就是我很想借你的人头用一用,只要留下你的人头,你暗杀我皇弟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独孤冉压根就不相信他的鬼话,还是认为他是存心在唬弄。「是谁叫你来杀我的?」他非找出是谁把霍鞑请出来搅局的,然後回朝时再去寻仇。
「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霍鞑缓缓地向他摇首,一手指著上头无垠的穹苍,「是天气和天意。」
「疯子……」独孤冉随口丢下一句,转身朝手下吩咐,「别理他,快把小舟准备好离开这里。」船就快沉了,不快些逃生不行,即使这艘私船造价不菲,他也不得不忍痛舍弃。
疯……子?
这次独孤冉就说对了,他的确是个疯子,不过,还是有些误差。
「更正,是很讨厌雨天的疯子。」霍鞑愉快地咧出一口森白的牙,再搭箭上弦瞄准他,接著又是三箭齐发,「还有,怀炽是我们南内的人,我可不能让你动他。他要是少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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