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国度(上)》第8章


浩瀚微扬起唇角。大掌放开她的掌腕,乖乖走至一旁喝完那碗汤药,再把涓滴不剩的空碗拿到她的面前。
接过药碗后,睛谚看向他的眼眸显得有些飘浮不定,在浩瀚又想举步向前靠上来时。她抢先一步开口。
“陛下,日后当帝国战事已平,我想请陛下恩准一事。”
“何事?”她不是向来都无欲无求的吗?
她说得毫不犹豫,“我要离宫还乡。”
“不准。”浩瀚比她更直接地就打回票。
她皱着眉,“我不要伺候你一辈子。”
“由不得你。”
交涉无效,就算是手中有免死金牌也一样。深知他外表虽是宽宏和善,对心爱的手下大将也都有求必应。但骨子里,其实脾气却比任何人都来得硬,踢到铁板的晴谚一手搁下手中的药碗,默然转身就要走。
“想上哪?”浩瀚懒懒地问。
“我要去告诉四域将军们你的真面目。”她停下脚步,也不掩其目的。
他处变不惊地问:“你想扯朕后腿?”
睛谚笑得很虚伪。“我不过是要告诉他们.实际上的你究竟有多么混蛋。”这世上,除了与他是一丘之貉的皇后无邪外,恐怕无人比她更了解他。
“你猜他们信的是朕还是你?”他非但不以为杵,反而还自信十足地反问她,“纵使朕的的确确是个混蛋,最终他们还是会对朕这混蛋忠心不二,你说,你信是不信?”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
瞪视着他那张自信十足的脸庞,晴谚当然相信,就算她说破了嘴皮子、说穿了事实,只怕全帝国里,除了无邪外,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半字。
那些四域将军是个个都瞎了吗?他们怎就看不出来他们所效忠的主上,其实骨子里是个采以怀柔政策的阴险谋略家,而根本就不是什么胸怀宽大的皇帝?
她气不过地问:“你是在他们身上下了蛊不成?”可恶,明明他就啥事都没做,偏偏那些眼睛有问题的四域将军,却崇敬他有着神只。
他觉得很好笑,“朕需要那般大费周章?”
“说,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她握紧了双拳,决定在今日弄清这个困扰她的谜团,“你分明就什么本事都没有,凭什么你可以把他们都给拐得服服帖帖的?”
浩瀚的面上仍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朕确实没什么本事,只不过,他们都是流浪在大海上的孤船,朕所能为他们做的,就只是敞开胸怀,为他们提供一个可安心停靠的港口而已。”
“陛下宽宏。”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得很麻痹。
“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他也很识相,配合地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她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下去,“太假了。”
认为自个儿在这方面已够真诚的浩瀚,听了不禁想向她请教。
“朕一直很想问你,朕究竟是在何年何月得罪过你?”怎么他在他人面前如何演都行,就独独在她的面前骗不过?
“岂敢。”她状似抬举地哼了口气。
在她转身欲走时,浩瀚出手如闪电般地一手挽过她的腰,使劲一拉,即将她给困在他的胸前。
“陛下,请自重。”站在原地未动的晴谚,在他的触碰下,身子明显变得僵硬。
“你恨朕?”他低下头,靠在她的耳边问。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的晴谚,在一听完后随即想挣出他的怀抱,但他却伸出另一手,将十指交扣在她的腰问,执意要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跋扈编织而成的密网,难得地出现在浩瀚的身上,这令她无路可走,也不能往后退,清楚感觉到他身上体温正悉数传来的晴谚,在背部被他因风寒而微高的体温而温暖了时,两眼直视着前方,努力将从不曾对他说出口的那句话说出口。
“我不恨你。”
“那……”他低叹般的声调再次徘徊在她的耳际,“你还要恨你自己多久?”
她的身子猛然颤动了一下,十指深深掐陷进自己掌心里的她,极力思下动武挣开他的冲动。
“放开我。”
然而,浩瀚却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继续用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将她包围。旋绕在空气中的寂静,让人有种沉溺与昏乱的错觉,殿中跳跃闪烁的烛焰,彷佛朵朵都在询问,该不该让这种困囿的氛围再持续下去。
许久,浩瀚放开她,还她自由,并执起她受伤的掌指,在她的伤处上再次轻吮。
晴谚两眼定定地直视着前方,望着窗外愈来愈深的夜色,试图忽略眼前的男人一举一动,同时也试图遗忘身后曾经有过的那一段夏日,和那一段永远搁浅在心中的罪咎。
第三章
青春令人无畏。
但现下想起来,往往令人有悔的,亦是青春。
那一年,他们都还好年轻,彷佛永远都挥霍不尽的青春,令他们有着无比的勇气,敢去面对那些在暗地里丝丝纠扰着他们的情愫,即使,他们一人是未来的人君,而另一人却只是他的女官。
刺耳的蝉呜声挥之不去,过多的夏意,犹如绿色丝纱织成的碧绸,将大地笼在其中,令人几乎无法逃开这片燠热得奄奄一息的气息。
在这日的午后,御院里百花憔悴,唯有那一池碧绿沁亮的湖水,在微风掀起丝丝碧波时,兀自用些许的清凉寂然地与燠热对抗着。
可说是自小与浩瀚一块长大的晴谚,在那一日,以太子女官的身分,陪着当时尚为太子的浩瀚,奉旨来到了湖畔赴约。
浩瀚赴约的对象,正是帝国另一半的继承人、他初初上任的未婚妻,亦是无邪的唯一的亲姊,无瑕。
陪同而来并顺道来此避暑的临渊与丽泽,在湖畔的拱桥上各据一方,一如以往地互不攀谈,而浩瀚,则是站在桥上,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不置一词地聆听着未过门妻子对他诉说的种种低语。
退站至桥端的晴谚,远远地瞧着桥上的那一对璧人,不过多久,愈看愈是觉得奇怪的她,赫然发现,站在未婚妻面前的浩瀚,不知是在何时早已将眼神越过站在他面前的无瑕,稳稳地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他看的不是无瑕,而是她。
察觉到这点后,早己不再对他时常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感到讶异的睛谚,起先,是有点不知所措,但,他注视她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彷佛天地之间除了她外再无一人,无论她再如何问躲,就是逃不开他那如影随行的视线。
他已不是头一回这么看她了。
自她及笄的那一年起,他就常以这种眼神瞧着她。一开始,她有些不明就里,只觉得他的眼神好明亮,像团火炬,彷佛真能吸引夜里的飞蛾般。但渐渐地,她在他的眼中瞧清了一些他没有说出口的脉络,在他眼中,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了赤裸裸的欲望,与那份触动她心弦的渴盼。
会知道这些,是因她从不回避他的眼眸,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坦然地直视若他的眼眸,所以她知道,她的身影是如何倒映在他的眼中,而他俩,又是如何在无言中将彼此束缚在彼此的眼眶中。
带点丝丝的羞涩,交缠不清的情意,像是春日初初长成的花儿,正要绽放吐蕊,隐隐带着不为人知的幽香,就要恣意盛放。
他的每一个眼神、她回首凝视他的每一个目光,皆成了他俩无声的言语,即使只是偶尔的一个目光交会,他们便会缠绕多时,任谁都不想轻易放开彼此,也都不想离开这种温暖又带有无限期待的暖昧。
燃烧正炽的春情。令人奋不顾身的想往下跳,但她那身为坎天宫总管的父亲却在发现这点后,以悬崖勒马的口吻这么告诉她,做人,要知命。
她不过只是他的女官而己,而他,却是将来帝国的皇帝。
只是他俩却从未听进耳,而他们,也从未在乎过彼此的身分。
天差地别又如何?盲目的青春与心底的微热,令人像是拥有着挥霍不尽的筹码,让人总有股不顾一切的勇气。那种说不出口的相互倾慕、相互依恋的感觉,甜蜜得就像是初春的百花酿,初尝入口即醉心得深深沉沦,即使,浩瀚的父皇已为他许了个未婚妻,而她也知道,他早晚都将迎娶一个可以安定帝国的女人入门也一样。
这一切发生在暗地里的情事,身为未来皇后的无瑕,并不知道,但聪颖心细,总是爱腻在无瑕身边的无邪,却在无意中发现了这点。
虽然无邪很明白,浩瀚是为了帝国利益与安定,所以才奉命要娶她的亲姊,而身为表哥的他,自小到大就只是把她们当成是他的亲人看待而已,她很明白,浩瀚从来就无心在无瑕的身上,他只当她们是他的妹子般地疼爱。
站在远处,冷眼看着浩瀚与晴谚彼此相视的模样,无邪像是发现了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般,为免不伤无瑕的心,她只能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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