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佞小剑兰》第26章


“谁准你这样叫我?!”无戒绷紧脸色,冷酷道。
“他这样叫也没错啦,一戒也是这样叫的嘛,妇唱夫随。”跟着无戒来的凉嗓主人自己找了位置坐,迳自端起别人家的参茶喝,完全不等别人的招待。
“一戒……如何了?”司徒剑兰再问。
无戒冷笑,故意说道,“你把她推到这种绝境,竟然还敢问她如何了?你自己扳指算算,多少日了,她还有命在吗?!”当然还有命,而且还两条……想到这里,他的脸孔板得更冷硬,几乎有霜雪在他周身成形,咻咻咻地刮起暴风雪。
“你的意思是——”难道……
“就是那个意思。”无戒继续误导他,明知道司徒剑兰想错,他也不纠正。
司徒剑兰怔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魂魄,只剩下一具肉体仍伫着,他的双眼盯着无戒,却没有投注半分的专注,空茫茫的可怕。
一戒有没有照着他教她的那套说词说给曲无漪听?
曲无漪不信她吗?!
抑或曲无漪恼怒一戒刺他的那一剑,压根不给她机会说,就叫左右将她擒下,一戒有没有反抗?
还是,她根本没来得及赶到曲府,在半途就——不行不行,脑子胀满太多胡思乱想,片片段段,拼凑着不全的想像,东一块西一块的场景像散落一地的纸团,混乱得不知从何整理起。
唯一牢牢嵌着的,是后悔——
后悔不该利用她,那时让她一剑杀了他便罢,那时让她能顺利回去交差便罢!
后悔一时任性要她去捋曲无漪这只猛虎的虎须,只为了他想要证明,她的心上只搁着他,而没有任何多余的人!
后悔让她哭泣。
后侮跪着求她回去曲府时,没要她剁下他的脑袋去取信曲无漪!
后悔……若结局同样是死亡,他为什么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相信如果一戒来选择,她会情愿由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情话,让她带着满足,一路好走……他真的后悔了!
“将金镯交出来,还给一戒,让她从此与你再无瓜葛!”无戒冷剑出鞘,眼见就要挑断司徒剑兰的手,要连镯带腕地取回来——司徒剑兰徒手握住划来的剑身,五指紧扣着,虎口汩泌出来的鲜血滴落下来。
“这只金镯是我的。”是一戒送给他的唯一纪念,他不可能还。
“你不想废了那只手的话,最好识相放开,我只要一抽回剑,包管斩下你五根指头。”这不是恫喝,而是事实,更是无戒想做的狠事。
“一戒人在哪里?”或许该问:一戒尸体在哪里?但是“尸体”两个字,他无法开口——没亲眼见到,他不相信!
无戒极少遇到胆敢与他互瞪的家伙,而且还不被他眼底满溢的杀气给吓得屁滚尿流。
“你知道了又如何?找回她又如何?她可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无论生死,都是我的人!”
该死的好家伙,竟敢在人家闺女的爹爹面前吼出这种话!人家闺女是嫁他了吗?当别人家的爹娘都死了是不?当别人家都没大人吗?!欠打就是在指这种人——凉嗓主子非常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趣味盎然地瞧着对峙的两人,这叫……岳丈女婿大厮杀吗?
“她是我的女儿,死也轮不到你司徒家来拜!”无戒火大了,平时的冷静全数化为乌有。
“她是我的妻!”司徒剑兰不管眼前的无戒看起来多凶狠,也不顾他手里捉握的剑身已经划开掌心,狂吠回去。
“你死了去跟她作伴!”无戒无情地抽回长剑,削开司徒剑兰掌心,剑身紧接着就准备要朝前一刺,穿透他的咽喉——“无戒,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凉嗓主子开口阻止,他的话让无戒僵了手臂,那一剑再也无法动作——他的奴性,让他本能无法拒绝命令。
无戒啧了声,甩过剑,臂膀上有着愤怒压抑的肌理隆起,瞪向凉嗓主子的眼神是在责备他为何阻止他一剑斩杀司徒剑兰。
凉嗓主子优雅起身,介入两个男人之间,摇着玉骨扇轻声笑,“你若想带一戒回来,就上曲府去要人,向曲无漪讨、向斐知画讨,讨成了,一戒才算是你的。”
“我正有此意!”司徒剑兰只要确定了她人在何方,就巴不得飞奔去带她回来,根本不想和无戒浪费时间!
即使他知道他现下最想急急奔驰而去的地方,等着他的不会是羞怯含笑的一戒,而是支离破碎的绝望——“那去呀。”主子挥走送他。
司徒剑兰也不迟疑,转身就走。
“慢着——”无戒吼不回司徒剑兰,只能转身面对凉嗓主子。“你——”他不懂主子为何要骗司徒剑兰,说一戒在曲府,一戒明明——凉嗓主子扬手拍拍无戒的颊,不用等他问完,他就可以回答他了。
“无戒,要整人,得学学我,既不弄脏自己的双手,又可以将麻烦推给别人去处置,多乾净俐落,半点尘埃也不上身哩。”想杀司徒剑兰的,可不是只有无戒,银鸢城里还多着有人在排队呢。既然自己动手会害女儿伤心,那么祸嫁给别人就无话可说吧?也不用担心女儿和未出世的孙子哭着说恨他。
无戒轻叹,“你就是这样才会树敌无数。”口气像感叹,也像不痛不痒的责备。之前二十年全得花费精力保护他,接下来的二十年应该也不会太轻松。唉。
凉嗓主子耸耸肩,“你宠出来的呀。”就是因为无戒的武功太好,他东边惹惹杀机、西边闯闯祸、逗逗北边的恶宰相、玩玩南边的邪将军,还不是都能全身而退,小命没让他玩掉,而且他越是玩,无戒的武学越高段,他也算变相在辅助无戒领悟博大精深的浩浩武涯,请叫他一声好主子。
“不过……司徒剑兰若真的让曲无漪杀了,怎么办?”他的孙子一出世就没爹?
他厌恶司徒剑兰是一回事,想宰了司徒剑兰是一回事,吓吓司徒剑兰是一回事,骗司徒剑兰自投罗网是一回事,让一戒失去情人是一回事,万一死心眼的一戒承受不了打击而崩溃又是另一回事,不能全混在一块谈。
“我只负责玩,不负责后果,”凉嗓主子嘿嘿笑,他没想这么长远耶,只觉得将司徒剑兰引到银鸢城会很有趣,至于司徒剑兰能不能活着出来,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无戒摇头,他早该了解主子的性子,弄出一团混乱而不善后是他最大本领。“走吧。”
“走去哪?”漂亮的眼眯着在笑。
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去做……无戒蹙紧剑眉,沉声道,“保护我孙子的爹。”
“我是司徒剑兰!”
平地一声雷,轰得满屋子的人全停下动作,所有眼睛都瞟过来,觑量在门口大吼大叫的男人,不过很快的,大伙又低头做自个儿的事,扫满地的碎碗碎花瓶、搬开坏成两半的门板、擦拭地板上的血迹,没人有空理睬他。
“我是盗佣幽魂淫艳乐无穷》的司徒剑兰!”
又是一记响雷,让众人二度呆愣望着他,终于有个小长工反应过来,咚咚咚跑到后堂。
“二爷!有个自称是盗印商的男人找上门了——哎喹…”
“我不是二爷!不许叫我二爷!”哐啷!又摔坏一只名家珍藏的古董花瓶。“就是这张嘴叫出来的,是不?!就是这张嘴叫二爷的是不?!”
“唔唔唔……”小长工嘴角被左右用力拉开,痛得直淌泪。“可是,您就是二爷嘛,不是相认了吗?您摔花瓶的姿势和力道与主爷一模一样,果然是兄弟——唔唔唔唔……”又被再扯开一次嘴角,拉扯到最极限的范围。
“叫我总管!总、管!”口气已经快喷火了。
“总……总管就总管嘛。总管,有个自称盗印商——”
“我听见了。”这四字出口的同时,说话的人也从后堂出来。
司徒剑兰认得他,他是曲无漪的贴身小厮兼曲家总管,曲练。
曲练神情有些倦,不知是今天一整日为了安抚病醒暴怒的主子而透支力气,还是割了碗大的伤口当药引让主子解毒,抑或甫获太大太大的打击而颓丧提不起劲。他抹抹脸,不小心碰到脸颊的鞭伤时还痛得龇牙咧嘴,不过疼痛让他清醒了许多。
“盗印商公子,你能不能改天再来,今天我们没工夫招呼你,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忙。”例如修补桌椅,还有被鞭子打烂的门窗,府里的碗呀盘呀坏的大概没剩几个好的,得去采购一番,最后还得去看大夫,治治内外伤,咳咳。
“把一戒交出来,我立刻走!”当他司徒剑兰爱来吗?!若不是一戒——“一戒?”曲练两道眉峰快黏在一块。
“将一戒还给我!”司徒剑兰怒咆。
“盗印商公子——你冷静一点——”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人高高提起。
曲练无力沉吟,拜托,他怎么老遇到不讲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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