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太匆匆》第17章


亩⒅础?br />
“你没穿鞋就跑出去了吗?”她问。
“是呀,我忘了穿。”“你……”她结舌的,“你这人真……”她想骂,又忍住了,瞪著他的脚趾:“老天,你在流血了!”
“是吗?”他坐在床沿上,看著那脚趾:“我本来想割手指头,结果割了脚趾头!”他还说笑话呢!“可见,我非用血跟你发誓不可!只是,脚趾头写字可不大方便,我每天练字,就忘了用脚练!”“你这人!”她噘著嘴,又气又急,从椅子里站起来,满屋子想找红药水。“一定要赶快上药,当心弄个破伤风什么的!该死!连瓶红药水都没有!”
他一把抱住她到处乱转的身子,柔声问:
“胃还痛吗?”“你啊!”她气呼呼的喊,眼圈红红的。“你把我的胃气痛了,又把我胃气好了!从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光著脚跑到大街上去!人家一定以为你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我……我……我会被你气死!给我看,给我看!”她弯腰去看他的脚。眼圈更红了。“你瞧你瞧!流了好多血!划了那么深一个口子呢!你瞧你瞧!”她哽塞著:“看你明后天怎么上课?看你怎么走路……”他拉起她的身子来,拥她入怀。
“鸵鸵!”他哑声说:“我可以为你死!你怎么还能怀疑我会变心……”“不不!”她急切的接口:“再也不怀疑了,永远不怀疑了,如果连你这种爱都会变心,世界上还有值得信赖的男人吗?”
“而你,鸵鸵,”他更深刻的说:“也不允许再变了!不允许再有第三者!不允许再受诱惑!你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什么人吗?”她含泪瞅他。“你是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的母亲……我所有对女性的爱,各种不同的爱,都汇聚于你一身,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
她感动至深,忍不住抱紧了他的头。
“再不胡思乱想了!再不怀疑你了!再不说让你伤心的话了!也再不、再不、再不……”她一连用了好几个“再不”,“再不去注意任何男孩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你!有了你!有了你!”这种情人间的誓言是多么甜蜜,这种诺言是多么珍贵,这种生活岂像人间?即使神仙,也没有这么多的快乐。韩青是太快活了,太满足了,太感激造物主及上帝了。他谢谢上帝给了他生命,来爱上鸵鸵,他更谢谢上帝,给了鸵鸵生命,来爱上他。原来,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造一个你,造一个我。再等待适当的时机,让这个你,让这个我,相遇,相知,相爱,相结合。原来,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的。于是,韩青不再怀疑生命,不再怀疑冥冥中存在著的那个“神”。天生万物,必有道理,他相信每个生命的降生,都出于一个字:爱。包括他自己的降生。
那段日子是太甜蜜了,那段日子是太幸福了。那段日子,欢乐和幸福几乎都不再是抽象名词,而变成某种可以触摸,可以拥抱,可以携带著满街亮相的东西了。生活仍然是拮据的,拮据中,也有许多不需要金钱就能达到的欢乐。春天,他们常常跑到植物园里去看花,坐在椰子树下,望著那些彩色缤纷、花团锦簇的花朵,享受著春的气息,享受著那自然的彩色的世界。由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多半都是白天,晚上鸵鸵要上课,上课后又要马上回家。韩青总觉得彼此的“夜”都很寂寞,都很漫长。有天,坐在植物园里,看著一地青翠,他们买了包牛肉干,两人吃著吃著。他突然转头看她,学猫王的一支名曲,对她唱了一句:
“Areyoulonesometonight?”
鸵鸵仰了仰下巴,很快的,骄傲的答了一个字:
“No!”韩青开始和她谈别的,谈了好久好久,他忽然又转头看她,温柔的再唱了一句:“Areyoulonesometonight?”
鸵鸵的脑袋歪了歪,眼睛里闪出柔和如梦的光彩来,唇边涌出一个很可爱的微笑,她回答:匆匆,太匆匆16/30
“Maybe!”韩青又去谈其他的题目,谈著谈著,他第三次转向她,更温柔的唱:“Areyoulonesometonight?”
鸵鸵叹著气笑了,她的头低了下去,很干脆的回答:
“Yes!”
韩青多快活啊!那一整天他们都很快乐,只为了这样的几句问话和答话,他们就很快乐!这种情人间的小趣味,这种幽默,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深深体会深深了解而乐在其中。同时,韩青还常常喜欢送一些可爱的小礼物给鸵鸵。
鸵鸵和所有女孩一样,是爱漂亮的,喜欢一切会闪光能点缀自己的小装饰品。韩青买不起百货店里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手链、项链、耳环、别针、发夹……可是,他会做。他曾用好几个不眠的夜,把各种核桃类的硬壳敲碎,打孔,穿上皮线,制成项链送给她。他也曾拔下水龙头上的链子,用三、四条聚在一起,制成一条手镯给她。最别出心裁的,是在九重葛盛开的季节,他采集了各种颜色的九重葛,把它们穿成一串又一串。那九重葛的颜色繁多,有粉红,有桃红,有淡紫,有深紫,有纯白,有浅黄……他把这些小小花朵,五色杂陈的,穿一串为项链,穿一串为手镯,穿一串为发饰。戴在她头上、脖子上、手腕上。她那么喜悦,那么骄傲,那么快乐,而又那么美丽!她浑身都绽放出光彩来了,她整个眼睛和脸庞都发光了。那天晚上,她就戴著这些花环去上课。老天!那晚她多么出风头啊,所有的女孩儿们都包围著她,羡慕的,惊讶的,赞美的叫著:
“你在哪儿买来的呀?”
“哦,你们买不到的。”她笑著。
“你从哪儿弄来的呢?”
“哦,你们弄不来的!”
“你分给我一串好吗?”“哦,这是不能分的!”
真的,谁听说过“爱”可以分呢?可以买呢?谁说过贫穷会磨损爱情呢?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呢?谁说现实与爱情不能糅在一块儿呢?谁说现代的年轻人只追求物质生活呢?谁说现在的大学生都不尊重“爱情”呢?谁说?谁说?谁说?
14
三月中旬,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鸵鸵脸色沉重的来找韩青,很严肃的,很焦虑的,很烦恼的说:“告诉你一件事,方克梅有了。”
“什么?”他一时转不过脑筋来。“有了什么?”
“唉!”鸵鸵叹气:“孩子啊!她怀孕了。她刚刚告诉我的,哭得要死。她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给她家里发现,一定会把她揍死。你知道,她父亲那么有地位,是民意代表呢!方克梅从小又学钢琴又学小提琴,完全被培养成一个最高贵的大家闺秀。现在好了,大学三年级,没结婚就怀孕,她说丢人可以丢到大西洋去!”“徐业平呢?”他急急的问:“徐业平怎么说?”
“他们说马上来你这儿,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不过,方克梅说,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打掉它!”“那也不一定呀!”韩青热心的说:“如果方家同意,他们可以马上结婚,都过了二十岁了……”“你不要太天真好不好?”鸵鸵正色说:“徐业平拿什么东西来养活太太和孩子?他自己大学还没毕业,毕业后还有两年兵役,事业前途什么都谈不上!他的家庭也帮不上他的忙!结婚!谈何容易!”韩青瞪视著鸵鸵,忽然就在徐业平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学业未成,事业未就,中间还横亘著两年兵役!他瞪著眼睛不敢说话了。尤其,鸵鸵那满面怆恻之情里,还带著种无言的谴责,好像方克梅怀孕,连他都要负责任似的。他知道,人类的联想力很丰富。正像他会从徐业平身上看到自己,鸵鸵何尝不会从方克梅身上看到她自己!他想著,就不由自主的伸手握紧了鸵鸵的手。“你放心,”他说:“我会非常小心,不会让你也碰到这种事!”鸵鸵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咬著牙说:
“反正,你们男人最坏了!最坏了!”
什么逻辑?韩青不太懂。但他明白,此刻不是和鸵鸵谈逻辑,谈道理的时候。此刻是要面临一个问题的时候,这问题,不是仅仅发生在徐业平和方克梅身上的,也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发生在任何一对相爱的大学生身上的。
下午,方克梅和徐业平来了。
方克梅眼睛肿肿的,显然哭过了。徐业平也收起了一向嘻嘻哈哈爱开玩笑的样子,变得严肃、正经,而有些垂头丧气。“我们研究过了,”徐业平一见面就说:“最理智的办法,就是打掉它!我不能让小方丢脸。至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