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梦想留给心》第19章


他给了母亲一个难为的神情,邵予蘅则是来个相应不理,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于敏容跟前。
她正专心地为自己上妆。
他静立一旁打量,视线停在她姣美的轮廓上几秒,似怕真情流露后,便将目光调开,改盯在化妆台上。
化妆台的大镜里清楚地映照出一切,五花八门的美容瓶罐,一包拆封去了半打的烟盒,塞满烟蒂的烟灰缸,三只空酒瓶与一只只闪着三分之一红光醇露的高脚酒杯。
他显然不喜欢看到镜子里的一切,脸上也随之露出沉重的思量。
于敏容停下上唇膏的动作,明眸往上斜睨他一眼,满脸漾着“有何指教”的意味。
他盯着她唇上那两道用眉笔描绘出来的假胡须,错愕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像个被逮个正着的顽皮孩子,愣站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蘑菇一阵。
尴尬五秒后,他才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事,“妳就穿这一身黑西装结婚吗?”
于敏容停下动作,艳着一张完美无瑕的红唇与突兀得骇人的须瞅着他,反问他一句,“不可以吗?”
不知为什么,他心底起了挑衅的念头。“我以为女孩子家嫁人时,穿礼服较恰当。”更别提那两道乖张做作的胡髭。
于敏容白了一眼天花板,老实说:“我嫁杰生,又不嫁你,你还是把你那自以为是的“恰当”省到你大婚的时候,再对你那个传统又乖顺的新娘申张吧!表弟。”
唐震天愣住,反问:“谁说我一定会娶传统又乖顺那型的?”
她拿起直排梳,开始整理短发。“你这么古板,就算娶到别型的女孩,也还是有本事把人家闷成你要的型。”
唐震天自讨了一个没趣,心里对杰生起了妒意,想把杰生在他掌上枢画的那段小差曲对于敏容全盘托出,让她清楚,她那所谓完美又有才情的未婚夫其实是个“吃着碗里,望着锅底”的滥情货色。
但他说不出口,因为这铁定会伤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已被杰生闷成他所要的那一型情人;明明是女儿身,却硬要强装成男孩儿样,这可不是“反骨”与“赶时髦”,而是自欺欺人!
他没冒出伤感情的话,直接将手里热烫的金戒指递给她,补上一句,“邵阿姨建议我送妳这个,希望妳不要觉得我行事唐突。”
她停下梳头的动作,盯着那只非常简单平凡的戒指良久后,搁下发梳,以食指和大拇指拎着戒指往自己的无名指套去,不大不小,恰恰与她的指径吻合。
她的眼底汩着泪,感动之余外加方才对他厉声厉色的愧意,她难为情地起身,给他一个拥抱,临时起意地在他俊逸青涩的颊上留下一吻。
这个吻对已洋化多年的于敏容来说,只是一种表达感激与亲情的方式,可谓发乎情、止乎礼,不带任何寓意。
但唐震天这小伙子却呆傻住,不知如何是好了。
于敏容注意到他颊上清晰的红残,连忙抽了一张面纸为他拭去唇印。
唐震天无法承受这般突如其来的温柔,笃定地拨开她的手,接过面纸,退开一大步后才吐出一句话,“妳忙,还是我自己弄就好。”
于敏容愣立原地,尴尬地瞪着唐震天好几秒,直到他意识到气氛不对后,才生硬地补上一句,“等一下在外头见了新郎,新娘子可要多笑几下。”
她没答腔,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那只被排斥的手半晌,不确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害羞使然,抑或是出于对她的厌恶?
一种似曾相识、被拒绝过的感觉,像涨潮淹堤似的冲散她的理智,泪随即涌上她的眼眶。她不解地打量唐震天,眼里除了纷乱的泪以外,更是猜不透的疑惑。
唐震天意识到她出神似的盯着自己,警觉地慢下手,却停不下拭颊的惯性动作。
直到她冷冷地逸出一句控诉,“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欺负人?”
他当下傻愣住,不知如何接口,只觉得像是被她刮了一记耳光,耳根还是热辣的。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话,但心里却不断想着一件事,她记起他了?!
于敏容瞅着他,见他像一脸心虚的小男孩般认错后,心马上软了下来。她抹去眼角边的泪,摆摆手,“算了、算了,谁教我们以表姊弟相称,以往有过的恩恩怨怨就看在这只金戒指的份上,一笔勾销好了。”
唉!看来她还是没记起他,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地站在原地。
于敏容则是勉强地挂上笑容,转身坐回化妆台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重新补妆。
唐震天跨出贵宾室,阖上门,与一脸欲言又止的母亲面面相觑。
他涩声道:“妳是对的,走这一遭确实值得。”
邵予蘅很以儿子为傲,觉得他勇敢极了,忍不住伸手在儿子的双颊上轻拍两下,慎重其事地对他说:“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
“邢欲棠。”
唐震天一听到为娘的报出这位想见他一面的人的姓氏时,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询问母亲,“妳认为这样做好吗?”
邵予蘅咬着唇思索了几秒,耸肩道:“我觉得见一面也没什么不好。”
“那见他有什么好?”
“好歹你的身世能够明朗,毕竟,你是在我跟邢欲棠公证结婚后才坠地的。”
“是不是私生子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
“但对我们来说则是一个大问题。”邵予蘅眼里满载着真诚,“对方一直想找机会与你团聚,我则希望时机成熟时,你能认祖归宗。”
“见个面我无异议,至于认祖归宗的事,得等到我和外婆提,她首肯后再考虑。”
邵予蘅满面笑容地说:“那当然,毕竟她对你有养育之恩。”她对儿子有分有寸的作风很满意,便从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卡交给儿子,“这是你爸爸的联络地址,你若想见他,只消拨一通电话,他随时抽得出时间与你会面。
“好了,我得进去帮敏容打点,你若不想观礼,不妨回饭店休息。”
唐震天将名片搁入口袋里,他没有像一只负伤的兽般逃之夭夭,反而走进人群,与齐放和佟青云会合。
酒过不知几巡后,在众人酣醉的欢唱与各怀鬼胎的祝福中,他目睹自己喜欢的女子,画着两撇翘仁丹胡须,扮作男人样地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无誓言、无婚约,无定情物,有的只是于敏容与杰生所谓兼容互谅、凡夫俗子无法一窥堂奥的倾慕。
问唐震天作何感受?
除了心裂,他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原以为自己能静默地祝福于敏容找到幸福,谁知却高估自己的胸襟,他实实在在无法祝她与杰生幸福一世,但又能如何?
构成于敏容幸福的主条件并不在他身上。
他听着新郎举杯高呼道:“无誓言的爱情最伟大!”
其他嘉宾也跟着附和。“附议!”
唐震天也只能端着香槟酒杯,以无言代替反驳,一口接一口地浇灌心中愁。
第十章
于敏容“嫁”了人,唐震天年少的一桩憨傻心事也算了却个彻底。
他目睹她的委曲求全,心里有种想找杰生算帐的蠢动,却碍于自己在新娘眼里不占任何分量,只能困在饭店的健身房里,以健身为名虐待自己的身躯。
在邵予蘅的要求下,他陪她在饭店里多住几日,伴她走街逛传统古典艺廊,三不五时登门上高级餐馆用餐。
到晚上,则是跟齐放和佟青云当个曼哈顿的夜猫子,从这一家酒吧混到另一家酒吧,在酒精催化的作用下,卸下戒心,大吐高中毕业后的种种。
三人的情谊也从“无话可说”渐渐变成“无话不谈”的阶段。
送邵予蘅搭机赴台后,佟青云也回巴黎上工,唐震天便带着包袱移师到齐放那里“寄人篱下”。
偶尔,唐震天会瞄到于敏容俏瘦清丽的倩影远远地飘过,基于心仍不能平静的理由,他采取回避的策略。
齐放了解个中原由,也就暂时避开杰生与于敏容往来频繁的社交圈。
曼哈顿这个都会,说大是大,说小也是可怜得很,全视个人的社交范围而论。
偏偏齐放与于敏容互为同事,唐震天要躲开这个表姊的邀约,还真不容易,他与齐放将借口一个编过一个,从牙疼、伤风感冒、水土不服、吃坏肚子与酩酊大醉等大厄、小耗统统都搬出来挡驾。
结果好巧不巧地,竟失算地在中央公园的长椅边给她撞上了!
“Dave!Dave!”
唐震天还不习惯这个洋名,给唤过两次后,迷惑的眼眸才松开了纽约观光地图,往前一探究竟。
入眼的是一件旧得不能再旧的运动背心,胸前那几个褪了色的“IloveNY”红色字母已被漂成粉红色了。
唐震天看到于敏容一身汗流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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