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玛格丽特》第16章


随着曲目的更迭,音乐会已过了半场。
中场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后,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开始介绍第一组的双钢琴组和曲目。
节目单上写着,是由蒋可家与周博文所演奏的拉赫曼尼诺夫“俄罗斯狂想曲”。这首作品包含了一个主题与数段变奏。两位演奏者将这位浪漫派大师的作品里,那份俄国式的浪漫风情掌握的十分不错,两人搭配的默契也很好。
于是一些被爱乐的朋友拉来作陪,却开始感到坐不住的听众又重新坐了下来,期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曲子一首换过一首。有别于传统独奏,而营造出交响气势般的双奇书Qisuu网钢琴吸引着听众们的注意力。
当第二组的演奏结束后。
终于,那温吞的主持人出来了。“在场的各位听众,接下来将为您演奏的曲目是莫扎特编号K四四八的“D大调奏鸣曲”。这是莫扎特这位音乐神童所创作的众多才华洋溢的作品中唯一一首完整的双钢琴作品。演奏者是本系学生江云冰以及──呃,以及……”奇怪,节目单上怎么只有一个名字?江云冰要和谁弹这首曲子?
江云冰从后台走了出来。聚光灯立刻打在他身上。
他玻ё叛劬醋抛谔ㄏ碌谝慌殴蟊鱿慕灸蓿酉咭蛔挚吹阶谥信盼恢茫宰潘邮郑酝嘉⒁饬Φ募父龊门笥选A踝谄妗⒗钅蕉鳌⒖琢钗退呐笥亚乇瑁约肮ㄇа哦祭戳恕?br />
然而看来看去,却始终没看见郎彩的身影。
舞台中央放置着两台钢琴。
只有一个人的话,能弹双钢琴的作品吗?
主持人还在硬ㄍㄧㄥ,不知道该怎么对台下的听众介绍这组双钢琴的演奏者。
他焦急地频频看向身穿正式音乐会服装的江云冰,只见他耸耸肩,选了右手边的钢琴坐下。
“呃,这首奏鸣曲的演奏者是江云冰以及……”麦克风突然被人抢走──
“我啦。”呼!总算赶上了。
啊,终于来了。江云冰低头看着钢琴黑白相间的琴键,手指轻柔地抚过。
郎彩气喘吁吁地从后台钻出来时,顺道借走了主持人的麦克风。
聚光灯立即多了一束打在她身上,在她四周围画出一个圈圈。
麦克风被塞回错愕中的主持人手上,尽管他还是没能介绍出江云冰的琴伴,但他还是很识相地悄悄退下了。
在灯光打暗以前,她玻ё叛酆芪弈蔚乜戳私票谎邸C涣舷氲剿尤换馗桓鑫⑿Α?br />
突然间,她有种不太愉快的感觉。像是……被设计了。
摇摇头,甩开那种被设计的奇怪感觉,她提着裙襬走向另一台钢琴。
身上穿的,自然是从“蓝屋”借出来的那件她经常穿的黑色长礼服。
本来她还以为学生办的分组音乐会不会太正式,因此穿了简单的外出服装便出来了。谁知道一到现场,看见每个人都穿的好正式,又是燕尾服,又是礼服的,看得令人好害怕。
原本她已经提前到了,就为了这件礼服,才匆匆跑到“蓝屋”后,又匆匆地赶回来。
还好最后还是赶上了。
但她一条命也快赶去了大半。
真是的,为了朋友把命抛,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她边嘀咕边拉拉裙襬,耙耙因奔跑而凌乱的发,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习惯性的,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几个乐迷认出那位突然从后台钻出来,自称是“我”的人,似乎是“蓝屋”的“彩”时,不禁倒抽了口气。
江云冰和彩的双钢琴?!今晚一定是个幸运夜。要有下次,大概得等一百年吧。
台下的观众被台上的发展给迷住了。现场鸦雀无声。
江云冰等着她做完她的半分钟祷告。在二○六A琴房外听她琴声的那几夜,他已经很清楚她这弹琴前的习惯动作。
三十秒,不多不少。
他知道她准备好了。
她抬起头来,仰起颈子。
他将手放在琴盘上。
四手同时按下琴键,营造交响诗般的强烈气势。
莫扎特的D大调奏鸣曲。
两个人的弹奏技巧几乎不分上下,不管是在音质、音色、力道,或是这首曲子的诠释方式都足以与对方匹敌。两双手天衣无缝的默契几乎要使人以为台上在演奏的不是两台钢琴,而是一台钢琴。
奏鸣曲共有三段乐章。第一段乐章是朝气蓬勃的快板,两个人的十指像是长在同一个人身上,在急速的指法变换下,仍能达到那样令人惊叹的精准与默契。
演奏者舍弃了多数双钢琴组合浪漫深情的迷思,直接以曲子的音乐结构、指法、织度等音乐本质直捣现场聆听者的脑门,让人在还来不及感动的当下,灵魂就已经先被征服。
进行到第二乐章时,换上了行板,和缓的节奏稍稍舒缓了前一乐章所带来的震撼。
到了第三乐章又变成中快板,触键轻盈,曲风轻快明亮,让聆听者也感染到那份轻快,而忍不住为之一笑。
钢琴宛如自有生命的相互应和,以及演奏者投入时的神情、激动时的昂扬、停顿时的屏气,使得彼此的琴声恍似两团此起彼落的火焰在舞台上方炸开,空气中的热流迸射而出,偌大的舞台上充斥着力与美、优雅与震慑。
当将近二十四分半钟的演奏收摄于最后一个弦音时。
现场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彷佛一时间还无法从刚刚流过脑门的琴音里回过神。
如同在场所有人,江蔷霓震惊地看着她儿子的琴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她几乎以为她看见了、看见了……
坐在钢琴前的两个演奏者也都为了刚刚的弹奏震惊不已。
这真的是他们俩第一次以双钢琴的方式弹奏吗?怎么感觉、感觉好像……实在难以形容。
像在做爱!粗鲁的说,就是这样。连灵魂都不再只属于自己。
文雅一点的话……骑协力车,勉强可以形容出那种感觉的千分之一吧。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绝对不敢再尝试另外一次了。这种感觉好得太令人害怕。
江云冰深吸了一口气,率先站了起来,走向郎彩。
郎彩这才缓缓地离开椅子,有些腿软地走向舞台中央,准备和她的琴伴一起向听众行礼后离开舞台。
然而她的裙襬太长。她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件该死的裙子绊倒──却没想到会是发生在现在──此时此刻!
她踩到裙襬,在她的琴伴能捉住她以前,“咚!”地一声,发出好大的撞击声响,跌倒在地板上,将所有傻了眼的听众心神都给召了回来,瞠目咋舌的看着她难堪的落地姿势。
舞台下传出如雷般的爆笑声。不过不是为了她的跌倒,而是为了她跌倒后,翻飞起来的裙襬下,那双没穿鞋袜的脚。
郎彩红着脸挣扎地站了起来,傻傻地向台下的听众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江云冰来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
两个人一起向听众行礼致谢。
台下传来如雷的掌声──但笑声依然不绝。
“太棒了!”中排位置的一群年轻的男女学生在掌声中朝他们大喊。
江云冰和郎彩相视一笑,挽着彼此的手,再次对台下一鞠躬。不过这不是给听众掌声的回礼。而是给他们朋友的回礼。
两个人在停不下来的掌声中往幕后退去。
途中,他笑她:“妳没穿鞋。”
郎彩脸颊窘得鼓了起来。“还不都是你害的,我来不及找可以搭衣服的鞋穿。”原以为裙子够长,可以遮住光脚的说,结果还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只是笑。“谢谢妳赶来当我的搭档。”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啦。还会道谢喔!“没办法,谁叫我是你的朋友咩,当人家朋友的人就应该要有随时为朋友──”
“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觉悟。”他挑起眉说。
“没错,说得好。”顿了顿,很疑惑的。“不过,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这么鸡婆呢?”
“因为……妳是我的朋友啊,当人家朋友的人……”
“要随时有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觉悟。”这答复还算满意。不过,愈想愈困惑。“你……可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弹钢琴?”啊,就是这一点不对劲。“你怎么会知道?”错愕地瞪着他。
他看着她懊恼的脸,微笑地轻吐一句:“秘密。”
先前那种被设计的感觉又出来了。她困惑地瞅了他好几眼。圆圆的眼珠子转了又转。
他等着她领悟出一些什么来。
然而她只是仰着脸,傻登登地看着他好半晌后,才道:“你长得实在是很好看。”伸手偷偷吃了他好几把豆腐,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穿这身合身的燕尾服,更是令人心痛的帅!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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