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请赐教》第4章


“先坐吧!”翟炯仪打断她的话,示意她就坐。
“谢大人。”她规矩地迭着双手置于大腿上。
“我发现殴打陈田的流氓毛五这两年一共犯了三起案件,两件斗殴、一件窃盗,可最后罪名都不成立,其中两名告事人都曾在案审期间在夜巷遭人殴打,而且都没瞧清殴打他们的人,所以……”她收口不语。
见她话说到一半,他只得接续道:“妳认为是毛五所做?”
她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只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扬起笑。“那倒是。”
“早上的时候我去市集探听了一下--”
“妳去市集探听?”他惊讶地打断她的话,他没想到她会做到这地步。
“我与季大娘上市集买菜,顺道探听了些事。”她解释。“希望没有冒犯到大人。”她没遗漏他惊讶的表情。
“不,当然没有,”他立刻道。“我只是有点意外。”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轻敲。
“不,没这回事。”他温和地说。“请妳继续说下去。”
“是。”她颔首。“毛五是个市棍、泼皮,专在街上撒泼闹事、为非作歹、掀打铺面,他因为买刀不给钱遂与陈田起了冲突,而后砍伤了陈田。”
“市集里不少人目击,要将他定罪不是难事。”翟炯仪说道。
“大人打算将他关多久?”她询问。
他垂眼瞧了下状纸。“我还没决定。”他得先过堂问过毛五,见他有无悔意后才能决定。
雀儿沉思地轻蹙眉心,翟炯仪注视着她的表情。“怎么?”
“不,没什么……”她站起身。“小的不打扰大人了。”她行个万福,准备告退。
“雀儿。”他顿了下。
她抬眼望向他。
“在我身边做事,毋需顾忌太多,直言无妨。”他说道。
她低下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是,小的记住了……”
她清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以至于他错过了她接下来的话语,他晃了下头,将她的声音拉回。
“大人不舒服吗?”
“不,”他立刻道。“只是有点儿耳鸣,大概是风寒引起的。”他微微一笑。
雀儿点个头,没说什么,之前大夫来看过病,说他耳朵发炎,想必是还未完全痊愈。
“舅舅。”
稚嫩的声音让雀儿回过头去,瞧着乐乐端着碗小心跨过门槛走进来。
“舅舅喝药。”乐乐仰着脸,嘴角咧得大大的,一脸开心地往翟炯仪的桌案走过去。
雀儿浅笑地望着门扉,发现舒绫的影子映在上头。
“小心别烫着了。”翟炯仪急忙迎上前,接过乐乐手上的汤碗。
“不烫。”乐乐大声地说了句,依旧满脸笑意。“舅舅您喝,喝啊!”
翟炯仪无奈地说道:“舅舅喝就是了。”
雀儿走到廊廪,视线与舒绫对上,她静静点个头后,便走下石阶,观看明基在院子里踢鞠球。她能感觉到舒绫对她有戒心,可她也不想特意去改善,她不想与这儿的任何一个人牵扯太深,只希望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样她便心满意足了。
第二章
一个月后。
雀儿坐在马上,感觉冷风扑面而来,她拉紧斗笠与披风,试图将寒风挡在外头,天色已有些昏暗,雪不停地下着,落在衣上传来阵阵寒意。
位于城郊的丽泽书院即将在近日完工,所以她与梅岸临陪着大人到书院视察,看看讲堂、斋舍、藏书楼、祭殿的完工情形,并指示书籍可陆续搬入整理,来春时就能正式开放,让学子们进书院就读。
去时虽有些冷意,可还算晴朗,没想到到了书院后开始飘雪,书院的监工还特意热了些酒与小菜让他们暖身。离开书院时雪势不算大,但骑了一段路后,风雪开始增强,她的手都要冻僵了,雀儿拉紧斗笠,免得让强风给吹跑。
“大人,风雪加大了,咱们要不要踅回书院先避避。”骑在最前头的梅岸临拉住缰绳,回头询问。
雀儿急忙也拉住马匹,掀起盖头,瞧着一片白色的景致。“前头有几户人家。”她记得来时有见到。
“就往前头去吧!”翟炯仪说道。
“是。”梅岸临踢了下马腹,马儿立刻往前奔去。
不到片刻,三人已在一间木屋前停下,梅岸临抬手敲门,雀儿随意地看着。
木屋前有几只鸡随意地走着,地上还摆了个小的鸡笼,黄色的小鸡啾啾的叫着,屋檐下晾着动物的皮毛,屋边有棵大树,树干上画着靶心,地上散落几支箭矢。
“谁?”屋内传来一低沉的声音。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想来借个地方避避风雪。”
木门开启,高瘦的汉子立在门边,他的肩上披着兽皮,容貌还算俊秀,下巴上是未刮的胡渣子。
“不好意思,恐怕不太方便,内人生了重病,我得照料她。”他顿了下,才又道:“离这儿不远还有几户人家,你们可以到那儿暂避一下。”他指个方向。
雀儿顺着他的手望去,脸色一沉,故作忧心道:“现在风雪愈来愈大……”
“离这儿没多远。”汉子说道。
“这样吧!我会点医术,您让我们避避风雪,我能为嫂子把个脉。”雀儿提议。
“这……”
“若有难处我们也不好勉强。”梅岸临出声道。
雀儿抱歉地看了梅岸临一眼。“不是我故意为难猎户大哥,方才才吃完酒,紧跟着就吹风,所以身子有些发寒。”她转向汉子,一脸恳求。“我只要暖暖身子就好,不会打扰太久。”
翟炯仪瞥了雀儿一眼,说道:“这样吧!跟你们买碗热汤,成吗?”他自怀中掏出一贯钱。“我妹子身子差,让她喝碗热汤暖暖身子,我们就上路。”雀儿的态度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汉子盯着钱,终于点头道:“那好吧!”他打开门,让三人进屋。“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我进去跟内人说一声。”
“您忙。”翟炯仪说道。
一等男子进入内屋,梅岸临立刻道:“妳真的这么不舒服吗?”他狐疑地看着桑雀儿。
“身子里一直冒出冷颤。”她蹙起眉心。“真是抱歉。”
“没关系。”翟炯仪摇首。“坐吧!”他瞄了眼墙上挂着的弓箭与毛皮。
雀儿朝隔间的布幔走近,说道:“嫂子还好吗?”
“还好,不好意思,我身子……不好,没法……招待你们。”
“哪里,是我们叨扰了。”雀儿立刻说道。
汉子自布幔后走出,因为拉开的幅度不大,所以雀儿没看到卧病在床的人儿。
“我能为嫂子把把脉。”
“其实我有在看大夫,这是老毛病了,不敢烦劳姑娘……”咳嗽声传来。
“不麻烦。”雀儿立刻道。
“她就是这样,生病之后就不爱见外人。”汉子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弄些热茶,一会儿再请妳给她看看。”
“也好。”雀儿颔首。“烦劳您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刘三,大家都叫我阿三。”他往对面的灶房走去。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只是烧个水。”刘三笑道。
雀儿微笑以对,走回桌边坐下,因为屋内有两个火盆子,所以还算挺温暖的。
“倒不知妳还会看病?”梅岸临随口说道。
“只会一点儿皮毛。”雀儿一语带过。
“身子暖些了吗?”翟炯仪关心道。
她望向他清澈的双眼,低语道:“是。”
三人有一会儿的沉默。“你们打哪儿来的?”刘三走出灶房。
“我们从井阳县过来。”雀儿随口说道,瞧见梅岸临耸起了眉头。
刘三在翟炯仪身边坐下。“还要一会儿水才会滚。”
“没关系,进屋后,身子暖和多了。”雀儿微笑。“不知道您跟嫂子在这儿住多久了?听您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是河北人氏,几年前才来这儿。”刘三解释。
“您是个很好的猎人。”翟炯仪指了下壁上的毛皮。
“还过得去。”刘三谦虚道。
“可有孩子了?”雀儿随口问道。
“没有。”刘三摇头。
“生活还过得去吗?”翟炯仪问道。
“还行。”刘三点点头。
四人随意地聊着,过了一会儿,刘三起身道:“水应该滚了。”
“我去吧!”雀儿也站起身。“灶房是女人家的事,您坐。”
“那怎么好意思--”
“让她去吧!”翟炯仪出声道。“叨扰你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能帮点忙也是好的。”
刘三只好坐下。“那就麻烦姑娘了。”
“哪里。”雀儿往灶房走去。
“方才喝了不少酒,我到外头出恭一下。”翟炯仪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走到外头。
梅岸临只得和猎户随意聊着。没多久,翟炯仪自外头进到屋里,拍了拍身上的残雪。“外头还真是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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