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郎》第3章


“宝儿………”
“谢天谢地,小姐,妳终于醒了!”宝儿欢呼。
明月睁开眼睛,就看见母亲坐在床畔,忧虑的脸看来十分憔悴。
“娘。”
她轻轻唤了一声,濯王妃的眼泪便滚了下来。
“妳这孩子,何必………何必如此自苦呢?”濯王妃哽咽地说不成话。
原来阿,她以为这孩子乐观、豁达,可竟是………原来,她一直是在意自个儿睑上那块胎痕的!
明月苍白的脸几乎透明。
她明白娘亲这句话的意义。她向来足不出户,十八年来她不曾踏出王府一步。
可现下,娘已经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执意要出府去见西门煚。
半边睑的残缺,让明月一直以来深居闺合。
她脸上的胎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十岁以前,娘亲怕她心里难过,下令宅子里不许有任何一面镜子,女眷更不许私藏妆镜,若有违反,即刻逐出王府。
此外,府里也不像其它大宅子一般,有花潭倒影、池水映月。直到有一天明月在偏厅花瓶的光滑面上,见到了自己左半边脸上的“乌渍”——那是她头一回见到自个儿的模样。起先她有些错愕,后来终于知道这就是自己。可她不明白……明明一早宝儿已经给她抹过脸了,可怎么……怎么她脸上会这样骯脏呢?
明月拿了绣帕拼命往自个儿睑上抹,可却怎么也抹不去那块几乎占了自个儿半边脸的“乌渍”。
直到濯王妃进了偏厅,见到女儿拿着一块帕子拼命往睑上抹,她的心便凉了”
截——“明月!妳做什么?”濯王妃奔上前去,抢下女儿手中的帕子,以防她这般用力,擦伤了自己。
“娘……”明月转过脸,清冽的眼神透出一许教人心酸的茫然。“娘………早上宝儿没替我把睑擦干净……我想自个儿擦好,可怎么也擦不去碍…”
濯王妃“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紧紧地抱住娇娇柔柔的小女儿、丈夫留下的遗腹子,这世上她最心疼的牵挂。
从那时候起,明月就知道自个儿脸上这“乌渍”,是一辈子也去不掉的了。
尔后濯王府不再严禁妆镜,明月同其它人一般梳妆照镜,装作若无其事,只因为怕再惹母亲伤心。
可她心底是明白的,她明白……大家嘴里虽然不说,其实对她一直存着怜悯和同情。她更明白自己脸上的“乌渎”有多么教人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同情她这可怜的“残缺”。
所以装作若无其事是最好的方式,她默默承受着大家的“同情”,每日说笑话让母亲开、心、绽开笑颜面对旁人……只有当独自一人时,她才会表现出心头的酸楚,也只有最接近她的宝儿了解她的心情。
就这样明月和母亲相依为命,守着小小的王府毛子,生活虽然平凡却安定。
明月虽然名义上是王府之女,可濯王爷早在十八年前故世,只遗下她,是以濯王府因没有子嗣承继,是早已没落了。
可就在一个月前,皇帝却忽然想起没落的濯王府,下旨将明月郡主指给了声名狼藉的西门煚!
没人料到,皇帝会突然想到这一对无依无靠的寡母孤女,就此打破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清静生活。
原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就伴着自个儿的娘亲到终老,谁知道君命突临,她若不服从,便是牵连整座濯王府抗君。
也因为这样,明月想去见见这个自己命定中的夫君。
她想知道,未来要共同相处一辈子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容貌?或者会像王府里的人们一般,因为存着同情而接受自己?
是的,她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以及其它人的目光。
再也没有人比她自个儿心底清楚,她非常、非常地在乎………“月儿,娘不会让妳受苦的!”濯王妃泪水盈盈,她瞅着明月,心口犯疼地说:“娘这就去面君,要皇上撤下这道旨令——”
“不要,娘!”明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握住濯王妃的手。“真的不要………谁知道他……他将来待我好不好呢?何况我也总是要嫁人的,是不?”明月安慰母亲。
她明白,也许她们压根就见不到皇上的面,又何必让娘去自取其辱?
“妳当真这么想吗?月儿?”濯王妃噙着泪,她看到女儿伤心成这样,心底已经没了主意。
“嗯……”明月用力点头,露出一贯安慰母亲的笑容。“娘不喜欢明月嫁人吗?”她强颜欢笑地问。
“傻孩子,娘当然希望妳嫁人。”濯王妃道,眉头仍然深锁。
“那不就成了?现下皇上替明月指了婚,我、我有了夫家了……”她望着母亲,笑着说道。
“可娘不希望妳有一丝勉强───“不勉强的,我只是好奇”垂下脸,明月轻声说:“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那么,妳瞧见了?他长什么样?可像传说中那么浪荡不羁吗?”濯王妃在乎的是女儿的幸福。
“不……”明月摇头,抬起脸。“我、我没见着他;不过,不|Qī|shu|ωang|打紧的,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咱们别上当、别多想,何况皇上挑选的人总不会错的!”
濯王妃皱眉不语。事出必有因,她不以为传言仅止是传言,也不认为这个从来不曾想起她们母女俩的皇帝,所做所为就“必定”不会错。
只有宝儿暗暗叹气。她知道她家小姐的性子,就算自个儿再受委屈,也不愿让王妃伤心。
“月儿……”濯王妃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地道:“都是娘不好,肯定是娘造了孽,竟要回报在妳身上——”
“娘,快别这么说、别再这么说了!”明月抱着母亲,强自压抑着自个儿要流下的泪水。
濯王妃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不再说下去了,可她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如果月儿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就不会要她别再说下去……为了这孩子脸上那不该有的胎痕,濯王妃一直以来深深内疚……寡母孤女,原本只求平平静静过日子就够,可老天爷却自有安排。
现下,她们自己的命运,早已经不是自个儿所能掌握的了。
“爷,您要的东西来了。”西门炎的家臣傅思成,送了一张帖子至主子面前。
西门炎从书案前抬起头,取过博恩成奉上的纸帖,展开过目。
“为何没有画像?”西门炎问。
“这——说来十分奇怪,非但这位明月郡主从来不自踏出过濯王府一步,自从濯王爷死后,十八年来,濯王妃也同样关在府中、足不出户,濯王府内大小琐事皆由府里的老营家出面打理,因此外面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得悉,这位明月都主生得是美是丑。”傅思成恭谨地回道。
“是么?”西门炎挑起眉。“无妨,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总之下个月十五迎娶明月郡主,就依着宋帝的话,照办便是。”他冷淡地道。
“皇上出这招怪棋不知是为了什么?爷当真要理会?”傅思成却问。
西门炎咧开嘴。“思成,咱们南来的目的是什么?”他问。
傅思成笑道:“爷的意思,是要来个顺水推舟?”
西门炎摇头,沈着的冷眸掠过一抹阴沉的冷光。“宋帝的念头如何,不必去理会,他来一招、便挡一招,以静制动足矣,咱们自有大事待办。”
傅思成脸色一整。“正是。”
他神态恭谨,脸上大有佩服之色。
外间传言西门氏有辽族血统,谣言虽然甚嚣尘上,却没有一人能够证实。
但西门氏纵横于宋、辽之间,连宋帝都要倚靠他们联络经济、打通关节,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有当年随着西门氏迁居汴梁的旧家人才知道,西门煚和西门炎的生母为同胞姐妹,出身自契丹贵族。
至于西门氏的先祖,其实也与契丹人有关。追溯上代,西门氏的祖先曾经是契丹八部领袖之一,为避耶律阿保机灭八部之祸而南迁,直到西门炎的父辈才又重回契丹,娶了契丹萧姓贵族为妻。
而傅家由来便是西门先祖在契丹称王时的家臣,故西门氏与大辽渊源之深,是傅思成倾记在心的事儿,连宋帝也未能得知。
“只是不知这明月郡主相貌如何,若是个妖怪夜叉,岂不是委屈爷了?”少顷,傅思成说笑。
西门炎撇开嘴,无情地道:“娶这个女人不过是权宜之策,相貌美丑又如何?
她能待得多久,都还是未定数。”
“只怕这明月郡主同其它女人一般,当真爱上了爷,人道:痴情女子最难缠!
届时可别是个甩不脱的麻烦了!”傅思成笑道。
西门炎瞥了傅思成一眼。“有什么难的?我不是煚,不是天生痴情种。”口气虽然平淡,却夹了一丝冷意。
傅思成自然明白西门炎话中的意思。
西门氏两个主子性格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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