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大海的方向》第31章


许先生出生在布里斯班,他母亲很喜欢海,所以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他的父母很恩爱,许先生出生之后,父亲就把家搬去了Main Beach附近,那是一栋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海的大房子,许先生在那里生活了十年。
那时候的许先生就像Adam,除了上学以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泡在了海边,皮肤黝黑,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海风习习的味道。许先生会冲浪,也会潜水,但他最喜欢的还是游泳,后来许先生一直都是学校里的游泳运动员。
十岁那年,他们家搬去了悉尼,离Bondi不算远,许先生和Adam一样,熟悉Bondi的每一块礁石每一处暗流,就像熟悉自己住的街区一样。
许先生的母亲算是半个艺术家,也很会教育孩子,虽然一直由着许先生在海边鬼混,却没忘了督促他学习。许先生本来就很聪明,学习效率高,读了不少书,成绩也不错,连着跳过两级之后,出事那年他已经在悉尼大学读大一了。
大概从许先生15岁左右开始,他的父亲就在逐渐洗白家里的生意,他做得很谨慎,也不着急,两年时间才刚刚把外围那些本身就不怎么涉黑的生意完全弄干净。
那天是许先生17岁的生日,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不管多忙,父亲都要赶回来,一家三口出海庆祝。许先生提前几天就收到了父亲送的生日礼物,是一艘属于他的船,白色的,船头漆着他的名字,蔚洋。
因为是给许先生庆祝生日,父亲没有带人,一家三口像往年一样,在傍晚的时候开船出海,许先生知道,夜幕降临之前,父母会很神奇地变出一个蛋糕,唱着生日歌走到他面前,让他许愿,那是许先生每年生日最期待的环节。
后来许先生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那年他们走了那么远,已经快到公海了,太阳还没完全沉下去。那时候许先生正靠在甲板上看日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其实已经听到船舱里父母有点紧张,又一直带着笑意的对话,他掐着时间回过头去,正好看到父母点好了蜡烛,端着蛋糕向他走过来。
前一秒,许先生还在想自己到底要许哪个愿望,后一秒,船就爆炸了。
许先生用了20年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命究竟是太好,还是太不好。炸弹多半是安置在船舱底部,而他站在甲板边缘,巨大的冲击力让整条船都散了架,他晕过去的时候,竟然落在了一块船板上,所以他奇迹般地从这场爆炸中活了下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不远处父母的尸体。17岁的许先生,带着这两具尸体,在海上漂了整整三天,直到被路过的渔民发现,最终获救。
之后他辗转回到悉尼,联系了父亲的旧部和几个亲信,过了几年颠沛流离,刀尖舔血的黑帮生活,但最后许先生还是赢了,他收回了帮派,亲手处理掉了当年参与爆炸的所有人,他的生意一点点步入正轨,他不仅一次次死里逃生,还收获了名誉,金钱,地位,20几岁就身价过亿,所有人都说许先生是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
很久之后,“幸运儿”许先生才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面对大海了。站在曾经让他最着迷最快乐的海边,许先生只能看到父母焦黑变形后慢慢腐烂的尸体,和17岁的,天真的许蔚洋。
他真的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了一切。
所以他逃来了北领地,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困在这里,如果没有意外,他的人生会循着一条明确的路线继续下去,做生意,赚钱,包养情人,孤独终老,直到他遇到了Adam。
许先生以为讲出这段回忆,自己会很痛苦,可他越讲越觉得平静,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事情,如果不是怀里的Adam哭得太厉害,许先生甚至还能再描述更多的细节。
“别哭了,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都不难过了,你再哭,我也要忍不住哭了。”许先生见不得Adam的眼泪,他低下头把Adam脸上的泪一点点舔干净,声音很温柔,还带着点笑意。
Adam其实也不想哭的,流眼泪太累,他哭到现在已经有点缺氧了,头晕眼花,靠在许先生怀里,下一秒好像就要晕过去了。他想安慰许先生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抽噎着轻声叫了一声:“许蔚洋……”
听到Adam叫这个久远得有些陌生的名字,许先生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又笑了起来。Adam今天说了太多话,想了太多事情,这会儿是真正的筋疲力尽,靠在许先生怀里一边抽泣,一边就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许先生今天准备了这么久,并不是为了讲故事的。许先生把Adam放到床上,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说:“一会儿再睡好吗?再坚持一会儿,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听到这话,Adam强打精神睁开眼睛。他身体太虚弱,勉强坐在床上都觉得累,刚想让许先生抱他起来,就看到面前的人,单膝跪在了地上。
“Adam,我们结婚吧。”
37。
“你说什么?”Adam瞪大了眼睛盯着许先生,显然完全没能跟上他的节奏。
“我在跟你求婚,我爱你,我们结婚吧。”许先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两枚戒指并排摆在那里,月光照过来,戒指上的碎钻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Adam垂头看了一眼戒指,又抬起头看着许先生。他刚哭过,眼睛还有点肿,泪痕也没干,沉默了一会儿,Adam垂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咬了下嘴唇,小声说:“我也爱你……”
“那就答应我,和我结婚。”许先生还跪着,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有一点颤抖。
“可我不能答应你啊……”Adam的眼睛里又积了一汪水,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单,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我快要死了,我不能跟你结婚……”
许先生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说这样的话,竟然没露出什么意外或者痛苦的表情。他沉默地取出戒指,有点强硬地拽过Adam刻意往后躲的左手。Adam的手指只剩下一层皮包着细瘦的骨头,那枚戒指的尺寸完全不合适,戴上去一个劲儿的晃,Adam一动,就滑落到被子上了。许先生眉头紧蹩,抿着嘴,又一次把戒指戴上去,然后把Adam的左手举了起来,对着月光照了照,不知道是给Adam看还是给自己看。
“太大了,算了——”
“不能算了,也不能拒绝我。”许先生急匆匆地打断了Adam的话。
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许支撑不住的那天起,Adam就一直很平静。他以为自己真的不怕死,也不介意,可是今天,此时此刻,面对许先生的求婚,他突然感觉到铺天盖地的不舍和悲伤向他涌来。如果他身体再好一点,如果他不是马上就要死了,那他一定能带着这枚好看的戒指跟许先生结婚的。Adam吃力地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许先生的脸,泪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最后还是涌了出来。
许先生好像没听见一样,固执地抓过Adam的另一只手,把盒子里那个大一点的戒指取出来,戴到了自己左手上,Adam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没有力气拒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沉默地哭。
“Adam,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你听好。”
“我知道你已经撑得很辛苦了,但是很抱歉,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在北领地,你难道忘了你教练说过的话了吗?你还没有去夏威夷冲过浪,你不能死。”
“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再坚持一下,你会好起来的。”
“这枚戒指,是我在春天的时候定的,这就是你的尺寸。”
“等你病好了,戴这枚戒指不晃了,我们就去夏威夷。”
“我答应你,你要相信我。”
许先生开口的时候就异常严肃,Adam心里难过,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话。他试着抬起手来捂住耳朵,可是他身体太虚弱了,连坐着都费劲,手刚一动,整个人就撑不住倒向了床边。许先生站起来,膝盖撑在床上,坚定却温柔地双手捧起Adam泪痕交错的脸,与他额头相抵。
Adam的表情,从难过慢慢变成了震惊,听到许先生要带他去夏威夷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小声问:“你真的要带我去夏威夷吗?”
声音有点模糊,许先生却听出了他有多激动。
“真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去,你要是喜欢那儿我们就不回来了。”许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吻掉了Adam鼻尖上挂着的一滴泪。
“那……”Adam咬了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答道,“我试试……”
折腾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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