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闻笔录 作者:三千调》第339章


我郁郁三年,与病榻缠绵,险些没了性命,若非有师兄相伴,时常与我道外头那些个新鲜事,只怕我未病死,亦会郁郁而终。
所幸,三年我终究算是走过来了,师兄手里提着个红灯笼言:“沉香,你如今愿踏出地府,便已迈出了一步。”
人间此时正是夜,今夜有花灯会,师兄说人间的花灯会比不上他们彼岸城的,他却又喜欢人间的花灯会,只因年少之时,师父曾带着我们师兄妹二人前来。
师兄一路上都在同我说话,絮絮叨叨一阵子之后,他终有些忍不住:“沉香,你这般沉默寡言的,光是我一个人在说,好生无聊。”
我侧眸,心不在焉的:“师兄要听我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如今是愈发的沉默了,你听我说便是了。”师兄自感无趣,便不强迫着我说话了,只在一旁絮絮叨叨的与我说他在话本子上看来的那些个奇闻轶事,师兄他父君道他是败家子,整日除却读话本子便是与人打架,打了许久也没打出个什么来,没个正经的。
我也难得见师兄正经,他最为正经的便是安慰我,亦或是帮着我教训那负心人,与平日里全然是判若两人。因而,但凡是有师兄在,我都不会怕什么,年少时,我招惹了祸端,亦是师兄帮我顶罪,于是师兄时常被他父君罚了又被师父罚,如此,他依旧每日乐呵呵的。
“沉香,冰糖葫芦!”师兄絮絮叨叨许久之后,忽喊道:“冰糖葫芦等等,冰糖葫芦等等!”
尔后了,他便替我买来了冰糖葫芦,气虚喘喘的将那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塞到我手中,露出雪白的贝齿冲我笑:“沉香,你往日不是最喜欢这东西么?已有好些年不曾吃过了罢,来,吃一颗,吃了心里便舒服了。”
我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心中感慨万千,一个情字不就是如此,酸,甜,咬在嘴里味道甚好,可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便是满口腥臭。不过是个负心人罢了,我何故伤心,我唇上沾着些许糖汁儿冲我师兄傻笑:“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师兄也冲我笑,遂抬袖拭去我嘴边的糖汁儿。看着师兄雪白广袖上沾满了红红的糖,我又忍不住笑了。
这一夜,我笑了许久许久,笑着笑着,便哭了。师兄拉着我去了城外的山上,师兄指着满天星同我说:“那是北斗星君,那是南斗星君,那是司命星君的所居,他是个断袖……”
我笑:“我早知他是个断袖,莫不是断袖又怎会将那东渊的红莲给带去了天界,师父都说他是个断袖……”
于是,我与师兄促膝长谈了许久,说完了断袖又道起了师父那些个风月之事。三年前我让那人伤了,师父便气冲冲的替我报了仇,尔后同我说:“谁没有些伤情往事,莫要挂怀……”
这厢我便与师兄说起了此事,师兄亦津津有味的同我讲起了师父的往事。
我以为……柳砚生不过是一个过客,他既不爱我,我亦不必再为他伤情。我不愿再为他伤情,他却纠缠不休。若非他纠缠,我亦不会饮下忘川河之水。
那日与师兄促膝长谈一夜之后,我便将那伤情往事藏到了心底,几日之后,我师父见我身子便恢复了,当下便在地府给我安排了一份儿闲差,地府执笔女官。师父说,我本是三生石之魂,如今的修为亦可控三生石,还有三生石而生的转生镜,可见人前世今生,助鬼魂往来生。
因着有事做,我便渐渐将那些个事儿淡薄在了心底。原我以为再不会与柳砚生有何瓜葛,不想没过几日,便在人间碰上了他。
那日我是前去人间捉拿为祸人间的狼王,师父言那狼王已入了魔,不过初入,尚且还好对付。
我腾云一路追他至昆仑山脚下,本要捉了去,却在半空中生生与人撞上,撞得我头晕目眩的,遂便至高空落地,摔得我骨头险些就散了,怕是三生石都得摔成碎泥沙了。
我正满肚子火,却听有人唤我:“沉香……沉香……”
002 忘情
我从地上爬起来,抬眸便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这张脸伴随我三年,皆是在噩梦中。……
我以为我永生永世不会再见到这张让我恨到了骨子里的面孔,却不想,今日又相见,我以为我再不会痛了,然此刻我心上却如扎入了千万根银针,针针穿透。
“沉香,这些年,你过得可好?”他看着我半许,缓缓开口,眼底竟藏着些许深情。
深情?何来深情?想必是我眼神儿不大好,看错了罢,他怎会用那般的眸光看我。呵……他恨透了我,当初是我横在他与韩妙菱之间,我真真是自作多情了。
他当初伤我至深,如今却问我过得可好?可笑,甚是可笑。我冷声道:“好,自是好。”
“沉香,三年前,我本无意伤你。”他眼眸里似有些许悲伤之情。
无意伤我?如今但凡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语,我半个字也不愿相信,何况是这般可笑的话的话。我笑了,笑得甚是讥讽:“无意?有意无意你心中知晓便是,何故与我多言。”
柳砚生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失落:“沉香,我当真是无意伤你,前些时日我亦前去地府寻过你,可你师父拦住生是不让我进去。”
“你去地府寻我?寻我作甚?寻我可否死了?”我望着他,眼底不觉浮上凄凉之色:“怎的,如今瞧见我还没死,你失望了么?”
柳砚生看着我的神情与从前不大一样,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许伤情,我当真不晓得他在伤情些什么,我亦无心知晓。
他抬袖触摸我的右腮,我微微一闪,遂转身望着狼王逃窜的方向去。柳砚生不知为何便跟了来,一路跟着一路同我解释:“沉香,我当真不是有意伤你的……”
“有意无意,如今已不重要了,你若是再纠缠不休,我便会伤你。”我挥剑,直指他的脖颈,每每想起他伤我那一剑,我便恨不得刺死他,刺得他魂飞魄散最是好。
柳砚生未曾躲开,只看着我,幽幽道:“若是刺我一剑能解了你心中的恨,你便狠狠的刺我一剑。”
我蹙眉:“柳砚生,你这是在作甚?悔过么?你若觉对不住我,便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沉香,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我想着,我们既以拜了天地,便是夫妻,当年我是一时情急才失手伤了你,并非故意,我本想找你,与你重归于好……”柳砚生大约以为我还是像从前那般在乎他,虚情假意的同我说了这么一番话,也不知是安了什么心。
我怒色打断了他:“柳砚生!如此虚情假意的话,你还是留着同韩妙菱说罢,我还有事,没功夫与你周旋,你若再纠缠不休,我便刺穿了你的心……”
我倒当真想刺穿了他的心,让他好生尝尝三年前我所受的穿心之痛。可我下不去手,我不知自己是怎的。我未曾让他遭受穿心之痛,却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三年前我以为他不伤我,便未曾与他动手,不想让他伤的体无完肤。如今,他还未动手,我便先下手为强,取不了他性命,到底还能伤了他。
柳砚生未曾料到我会刺了他一剑,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沉香,你当真下得去手。”
我觉他此话听着极是好笑,便笑了:“下不去手?有何下不去手的?柳砚生,莫要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不爱了,你便是什么也不是。你若再拦路,我便取你性命,三年前我不过是一时疏忽才遭了你们毒手,你以为,如今我会对你客气?”
我以为我废话说得有些多了,说这些个话,倒不如多刺他两剑,我拔剑,又深深刺入他另一只手臂,血随着剑锋流下,柳砚生未曾还手,眼眸里含着些许愧疚,神情甚是痛苦,嘴角却浮上笑容:“沉香,你若觉伤了我舒坦,你便多刺几剑。”
那一日,我刺得他浑身都是血窟窿,他只站在原地,让我刺。最后,我没出息的哭了。他说:“沉香,莫哭,哭了便不好看了。”
因着他这一身的血窟窿,还有那一句话,我又与他重归于好,好了伤疤忘了疼,将我三年所受的痛苦与煎熬都抛之脑后。
我以为他心中到底是有我的,不想,他只得是为了利用我。妄图成为六界至尊,那一日的痛,我永远记得。
因着他吸光了我身上的灵气,我险些现了原形,我不知他究竟是念着过往情意还是怎的,留下我一条性命,我却一夜白发,法力尽失。我以为他是爱我的,不想千万年与我接近,皆是为得修为,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地府,师兄见了我这般,先是一惊,尔后他掉了泪。
那是我第一回见师兄掉泪,亦是第一回从师兄的眼里看到恨意,我已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的便倒进了师兄怀里。
“沉香,你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仿佛听到师兄哭了,他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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