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君》第10章


“没事。”她抬头,目光亮晶晶地瞅着他,又笑咪咪地低头扒饭。他一头雾水。不过……看她那么开心,那也就罢了。人生在世,能开心总是好的。
※※※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杉辛闻负着手,在月夜下悠然吟诵着。
厚着脸皮在人家家里混到三更半夜还不回家的人,笑吟吟地坐在亭子里,小手支着下巴,满脸的欢喜。
石桌上有两碗莲子羹,她自己的那一碗已经喝得一乾二净,正觊觎他那一碗……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偷偷用调羹舀了一颗自净莲子送入口里。
呵呵,真好吃……真幸福啊。
“妳也该回去了吧?”一个清雅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她吓了一跳,手上的调羹一个不稳,锵地一声掉落碗里。
“啊?什么?”她心虚地对他笑。
杉辛闻没有注意到她的鬼鬼祟祟,一脸认真地道:“夜深了,男女共处一室终是
“知道了、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摊摊手道:“今晚你已经跟我念过一百三十七回了,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共处一室会给人说闲话,男女……唉。”
“妳叹什么气呀,比较想叹气的人是我。”他真不明白自己自幼读圣贤书,阅过万卷诗,却拿面前这个模样小小,淘气无状的小姑娘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管他怎么费尽口舌谆谆教诲的讲道理,她还是一脸有听没有懂的样子,他怀疑她的脑袋瓜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恐怕都是些莲子、花生、杏仁和核桃吧。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做什么皱眉头,容易老的。”人倾身过去,小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
这亲昵自然的动作让他微微一颤,眸光有一丝错愕地迎视上她盈满关怀的眼神。
她有一那的羞涩,随即勇敢地凝视着他夹杂着惊异,微愕和震动的眸光。
他屏息半晌,随即狼狈地掉转眼光,不敢再接触她炽热坦荡又天真的眼神。
“咳,我派人送妳回去。”他倏地站起身,大步走出凉亭,“来人。”
“可是我不想回去啊……”
她清脆的声音被晚风轻拂而起,淡淡地飘入他耳里,但他刻意选择听而不闻。
第5章
贪恋着那天下独一无二的书香味,以及他活像老学究似的一本正经样,人脸皮因此变得刀枪不入,勇气和信心也呈现无人可匹敌的状态。
第二天,第三天……她都自动自发上门去。
她不是没瞧见他为难、忍耐和微厌的神情,但她却越发对他无法自拔,就算明知道他或许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忍不住天天想缠着他,见着他。
她已经无可救药地对他的笑容和身上的味道上瘾了,现在的行为就叫做……
“义无反顾。”她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她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诸葛爷爷总叫她每日午后再去找公子?说太早去公子是不在家的。
他在忙什么呢?还是说他家有祖传事业要他掌管,所以每天早上都得出门?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否则以他家那大得吓死人的范围和楼房来看,做做小生意或是卖卖字画是没法子维持那样一大家子生计的。
尤其他请的仆人、婢女和侍卫多得像蚂蚁,每个月光是发月俸恐怕就要不少银子吧?如果身家不雄厚,恐怕发没两次就海落河干宣告破产了。她沉吟着,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公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她挠挠头,百思不解。
“儿,儿……”东方大娘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坐在屋檐上的群人闻声往下一看,随即顺着瓦片往下溜,在东方大娘瞪大眼、倒抽口冷气中爬下屋顶。
“东方姨。”她拍拍手上和屁股上的灰尘与落叶。
东方大娘被她的行为吓得脸色发白,“儿,太危险了。”
“不会的,我常爬。”人笑着说:“我三岁的时候,爹和三叔就常带我上屋管了,很安全的。”
东方大娘忍不住摇头,娇容微愠,“妳爹真是的,总是这么粗枝大叶莽莽撞撞的,万一摔着了妳怎么办?”
“不会啦。”她笑意晏晏,亲热地牵着东方大娘的手道:“很好玩呢,东方姨,妳要不要试试?坐在上头吹着凉凉的风,晒晒暖和的太阳,看看风景,保证什么烦扰都会不见了。而且这么高,可以看见一些有趣的事喔,像是巷口拐弯处的小楼姑娘又跟她娘吵嘴了,这一回是吵着要嫁人……”
“儿,妳自己住一间这样空落落的大房子,不怕吗?不寂寞吗?”东方大娘不忍地看着她。
她一愣,陡地低下头,“寂寞……”
她寂寞吗?爹和叔叔们常年在外走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十五天在家,其它的日子就她一个人在家里、在城里,晃过来晃过去,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觉得自由,但是……
东方大娘眼中的怜惜没来由地触动她心底的一根弦,她蓦地想起杉公子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嫌恶:
她更觉得寂寞了。
不不不,她猛然甩头,甩去那不该存在的沮丧和失落。
爹说过,只要是心底认定该做的事,就算有九头牛来拉也不能动摇立场,否则就太没有志气了。
何况以前的人不是说过吗?女追男隔层纱、烈女怕缠郎:
戏棚底下站久了就是她的呀!
人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淡淡寂寥瞬间消失无踪,她对东方大娘灿烂一笑,“不寂寞,因为我有目标。”
“什么目标?”
“嫁人哪。”她讲得理直气壮。
东方大娘呛咳了出来,“嫁、嫁人?”
她极力想着自个儿刚刚是说了什么,怎么会导致出这么一个答案呢?
“没错。”人好快乐,越想越踏实。“只要我嫁人了,就不会这么寂寞啦,会有人惜我、爱我、疼我,就算爹和叔叔他们去走镖,也还有相公陪在我身边,这真是太好了。”
成亲是件好事,但是她语出突然又这么颠三倒四的,东方大娘听得心惊肉跳,直觉这真的太不好了。
“儿,妳是不是病了?”她伸手摸摸人的额头,“咦,没发烫啊,还是……中邪了?”
人眨眨眼,困惑地拉下她的手,“中什么邪?我没事,只是想嫁人,这应该不奇怪吧?”
“正常情况来说是不奇怪,但是——”东方大娘对着她左瞧瞧、右瞄瞄的,满脸惊疑。
“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人玩着手指头,眨眨眼,“这是很平常的事。”
“那么妳有对象了吗?”东方大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人的脸蛋浮起一朵红红的云彩,无限娇羞的点点头,“嗳。”
这下可不得了了,东方大娘一方面替她高兴,一方面又替她惊疑。
对这个丫头,她向来是当作自己女儿看待的,尤其现在她爹又走镖去了,她怎么能不好好关心关心?
“是哪家的公子?是做什么的?今年几岁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一急,问题像连珠炮般蹦了出来。
人浅浅地一笑,那抹属于小女儿的娇羞神情是不容错认的。“东方姨,妳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只是我一相情愿,人家还不知情呢。”
“我可以帮着打听打听他好不好,是不是个值得妳托付终身的人哪。”
“东方姨,他是个很好的人,年轻有为又饱读诗书。”她抓了抓头,“至于是干什么的……我看是像教书的私塾先生,可是他们家的管家又说不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有,他家好大啊,起码……有我们家的十倍大,请的仆人可多了,我算算……最少也有百来个吧。”
东方大娘越听心越惊,儿怎么遇得到这般显赫人物?该不会是给人拐骗了吧?
“他叫什么名字?”她起眼睛,心下算计着待会就去打听那人底细。
“他说他叫膻腥闻,不过不是臭臭的膻腥闻的膻腥闻,说是另外的字。”她说得颠三倒四,完全没有注意到东方大娘一脸的错愕。“总之,他们家的人都叫他公子,还有叫他爷的,我是叫他ㄕㄢ公子啦。”
至于是哪个ㄕㄢ字有什么关系呢?知道是在叫他就行了。
东方大娘脸色发白,紧紧握着她的手,“妳确定他叫杉辛闻?是不是喜穿白衣,温文尔雅又富书卷味的年轻公子?”
“妳认识他呀。”人笑了起来,“东方姨,妳果然见多识广。没错,他就是长那副模样,好看得紧。”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有好好闻的书墨味,嘻!
“妳……不知道……他是什么身分吗?”东方大娘有些结巴的问道。
“什么身分?”人疑惑地反问。
平时见惯大场面的东方姨是怎么回事?脸色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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