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定秦》第6章


面对着那些书,他皱紧眉头,长长叹息。他俊秀吗?也许;聪明吗?大概。但聪明俊秀的人不是个个都会念书的,若让他把这些书都“烂熟于胸”,他宁可做男宠还来得轻松容易。
别说要在剩下的四天中背熟这些文字根本不可能,就是看一遍也未必全看得完,有念书的工夫,还不如冒着杀头的危险再入皇宫一次。
妙儿的小手在秦羽呆滞的眼睛前轻轻挥舞,“魂兮归来咯!你不是现在就开始入定了吧?”她顺手拿起一本书,摊开来,“好,我们先从这本开始,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哦。”
“两天?!”他惊问:“不是四天吗?”女王所定的期限她都敢平白缩水?
“两天让你准备文试,时间已经算长了。还有两天你要准备艺试。”
“艺试?是比武吗?”
秦羽脑海中登时显现的是传闻中殿前比武的一幕,刚想松口气,妙儿却摇摇头,打开另一口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唔,比这个。”
乍看之下,他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苍天在轰隆隆打着闪电,阴霾的乌云瞬间遮蔽了所有的阳光。
银针?彩线?
他,还要学做针线、刺绣?
※※※※※※※※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
“……”
秦羽觉得自己现在快疯了。从早到晚,妙儿一直在督促他读书,读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书,而且还拿了一根柳条站在他身后,万一他有偷懒之嫌就在他的后背轻轻抽击三下,以示惩戒。
眼看他的一张俊脸变成苦瓜脸,妙儿翘着樱桃小嘴对他不时的“谆谆教诲”,“真不明白,你身为中原人,竟然不会背诵这些名篇名文?我们西凉国的孩子五岁入学,十岁上下就能把这里七八成的文章背得滚瓜烂熟了。”
秦羽此刻知道,他选了世上最难的一条路走。好好的,他干么让这个丫头给自己出主意?这哪里是帮他?简直是恶意陷害,变相要他的命。
“别的你若来不及,可以不细看,唯有诗经必须背熟!”
“为什么?”这咬文嚼字,兮来兮去的东西最讨厌了。
“因为每年考题中诗经的试题最多,女王似乎偏爱这本书。还有就是……”她翻著书,指着其中一页,“《蒹葭》这一篇是关键里的关键。去年考默写,前年考作文,大前年考翻作。反正这是女王最偏爱的一首,你一定要记熟。”
秦羽端起书,懒懒的念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天女王和玉郎约会的场景,这首情诗对那个美丽高傲的女王必定有一番不同的意义吧?
倏然,柳条夹杂着细细的小风又一次抽打在他的背上。
“别趁机偷懒!”
妙儿简直是全天下最严苛的监工。秦羽决定推翻自己心中以前对她所有美好的评价,报答感激之类的想法更是要扔到大海里喂鱼去。若他能活着逃过这一关,真的考上西凉的应试,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怂恿女王废除科举,焚书坑儒!
读书一直读到太阳西沉,月娘快要露脸,秦羽上下眼皮打架,眼看就要睡着了。
“好了,好了,读不下去就不要勉强了。”
妙儿忽然大发善心的拿走他眼前的书,放了一个竹篮在他眼前,他以为是饭菜,揉揉困眼一看。天!竟是那些针线。
她熟练的穿针引线,送到他面前。“好好看着,瞧你的样子,我猜你大概连针线都没动过吧?只好先从穿针练起了,一个时辰穿针五十次。”
秦羽颤抖的手很下稳的接过针线,之所以发抖,一半是因为饥饿,一半是因为愤怒。
“就是做长工也要吃饭休息!”他终于提出抗议了。
像是变魔法一样,一盘香喷喷的香酥鸡立刻端到了他的鼻尖,妙儿那始终如一的笑脸在秦羽眼里头一次变得这么可爱。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只是要考完才能吃。”
秦羽咽下口水,脸色不知道是饿得还是急得一阵发青,“吃东西前还要先考试?”
“是啊,你也不想咱们这一天的辛苦都白费吧?”她将鸡放到他看得见却摸不到的地方。
她翻开诗经第一页,“关睢。”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那鸡味道真香,金黄的颜色,酥醉香滑的肉皮,似乎是云南鸡的做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味道里隐隐约约还有些胡椒的辣香。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如果能再配上点蔬菜,用葱醋凉拌,就更爽口了。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背完这一段就可以去吃了。
倏然,柳条夹杂着细细的小风又一次抽打在他的背上。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不行,眼前全是鸡的影子,一只鸡快变成三只了。
秦羽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将鸡抓在手里。
“喂!你只背了一半就要吃鸡?根本是在偷懒!”妙儿伸手要夺。
饿的人最有理!他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又没说要一口气全吃掉。我背了一半当然应该先吃一半,有了力气再背下一半。”
妙儿看他怒目而视,双眼喷火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从旁边再端过一碗汤。“别吃得太猛,这鸳鸯芙蓉汤是暖玉阁最拿手的,你尝尝看。”
看这妙儿,虽然父母都不在了,却依旧活泼开朗,也挺令人怜爱的。
“妙儿,妳娘死的时候妳多大?”
她脸色一沉,“我说过我娘死了吗?”
秦羽咬了半口的鸡差点噎在喉咙里,“妳不是说……说……”他回想着,第一次见面时,她说什么来着?
“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听说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我娘而去了。而我娘,我娘……”
对啊,她的确从来没说过她没有娘,但是她说话的那种用词,可是有误导之嫌。
“那妳娘对妳不好吗?”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妙儿提起过她的娘。她每天没事就往这边跑,天黑才走,神秘兮兮的,就好像和娘吵架不愿待在家里似的。
妙儿秀眉倒竖,“谁说我娘对我不好?我娘是全天下最疼爱我的人!”
“那妳那次提起妳娘,怎么哭哭啼啼的?”
她托着腮,“我有哭过吗?”她冥思苦想的样子竟像是将自己的话忘得一乾二净,让人气结。好在她最终回忆起来了,“那天郎中刚刚诊断完我的病,说我就快死了,我是为我娘哭嘛。”
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秦羽不准备追问了。“妳们西凉国对男人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为什么不准女人的丈夫住在岛上,却又要盖这么一座暖玉阁?”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她双手捧着汤碗,小脸上渐渐没了笑容。“听说几百年前这岛上原本是男女同住的,后来男人们受不了岛上的寂寞,就一个个出海寻找新生活,到最后大部份都留在外面,把岛上的女人都抛弃了,于是西凉国渐渐成了女国。
“西凉国的第一位女王认为男人是岛上的祸水,让女人伤心的流眼泪,所以严禁男人上岛。但是,女王也认为男女结合,阴阳互补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她不禁止成年百姓出国寻找自己的幸福,只是不肯让她们将“祸水”带上岛来,怕这些男人会毁了西凉,掀起浩劫。一直到二十年前,现在的这位女王认为西凉不能再闭关锁国、故步自封,才选在每年三月开放全岛,允许通商,并允许外国男子上岛一个月。”
“那个玉郎,也是这么到西凉国来的?”
“他啊?”妙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随商队一起来的,但不是来做生意的。听说他原本是个画师,喜欢各地的风土人情,所以想来西凉岛一游,没想到一住就是十来年。”
“是女王强行留住他的吧?”
秦羽的发问让她一惊,“你怎么知道……”随即她又明白了,“那天你都看到了?”
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古怪,“女王的确很爱他,曾经想为了他改变历代先祖的规矩,让男子可以长住岛上。但是玉郎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他在这里住久了,便觉得厌,他想离开,但女王不准,两人吵翻了。最后女王建造了这座暖玉阁,不许他出阁一步,否则就杀了他。”
秦羽听得皱眉,“那女王究竟是爱他还是不爱?”
妙儿苦笑道:“应该是爱他的吧?我常想,就算玉叔叔真的出了暖玉阁,女王也未必真的会杀他。而他一直不走,也许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他同样也舍不得女王。”
他看她板着一张小脸,禁不住笑出声,一手扶住她的下颔,一手点着她的小鼻尖,“妳这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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