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故人》第42章


也不敢再喝了,匆忙付了账将卫则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跌跌撞撞地往客栈走。
好在卫则醉是醉,并不会发酒疯,反而像是比平常更乖了那样,任由他一路拖回去,只是话越发多了些,而且每次开口句首必定要带上一句“贺师兄”。贺咏很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温声应着他,看向他的目光则是含着无数情绪,极尽复杂。
“贺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客栈。”
“贺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没有的事。”
“贺师兄,你真的不气我了?”
“……别想了,真的不气。”
贺咏心里一阵酸楚酸楚的很不是滋味,却依旧以劝慰的温和语气说道。
卫则满足地轻哼了几声,仿佛终于放心下来了。然而下一刻,他身体猛地一转,双臂正正甩到了贺咏肩上,死死搂住他的脖颈不肯松开,依偎在他耳旁以低沉的声音唤了一句。
“长歌。”
贺咏毫无防备地被他这样死命抱住,耳边尽是他呼出来的带着浓郁酒香的滚热吐息,登时头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有一瞬甚至停止了鼓动。
幸好这段路没什么人,两人又恰好是在一个比较偏僻阴暗的角落,否则被无关之人看到两个大男人以这么一个无法言说的姿势紧拥着,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贺咏微颤着声音试探道:“子戒?”
“长歌,你说我们为什么非要去找那个叫青墨的家伙?”
卫则此刻的声线比往日沉了不少,极低地鸣动在贺咏的耳旁,少了些可爱的色彩,显得极其成熟,还带着那么一点点蛊惑的意味。他说话的时候,贺咏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然紊乱得不成样子,连带着他都忘了怎样呼吸。
他勉力定下心思道:“门主之命,不可违。”
卫则不知听明白他的回答了没有,仍是自顾自地说着。
“找到他之后,你是不是就不会让我再跟着你了。”
“子戒,你喝醉了。”
贺咏低声道,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有点不太敢听接下来的话了。
“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别去忙着找他了,一辈子都找不到最好,”卫则低笑了一声,“这样你是不是就没有理由赶我走了?”
贺咏听闻,面色蓦然地苍白了几分,却是着实无言以对。
这是酒后乱性的醉中狂言,还是压抑许久的真心所想?
卫则在他耳边轻轻喘息了一声,用极其深沉、霸道而有力的声线说出了只属于他自己的心绪。
“长歌,你不准赶我走,不准离了我!肖雪涛他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决定你的去留?你这辈子都只能正眼看我一人,只能对我一个人笑,懂不懂?!”
贺咏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抱中,颈窝浮动着他滚烫的气息,被他混乱而霸道的词句砸得振聋发聩。那一刻,体内所有的躁动、烦闷与激烈的情绪混搅着一同汹涌而出,他绝对是疯魔了,魔怔了,微微偏过头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贴着卫则的耳廓极轻地回应道。
“人还是要寻的,但是寻到了我也不离你,这辈子都不离了你。行不行?”
卫则被他近在耳畔的温柔吐息撩拨得瑟缩了一下,随即仍旧是紧搂着他,却是将头缓缓移开了他的颈窝,一双迷离而明亮的双眼在极近的距离与他对视,终于微微垂下了双眸。
贺咏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不再以那种有点幼稚可笑的方式纠缠自己了,音色也重新变得淡然起来。
“子……”
可他还是太天真了,两人之中,他才是最天真的那个。
卫则不待他说完,将尚未来得及出口的那个字,以及他微醺的呼吸,一并吞入肚腹,宣誓着他对于那个过分疏离的称呼的抗议。
贺咏被他突如其来地封了双唇,忘了反抗,下意识地揪紧了他背后的衣衫,在仓促生涩的气息交织中与他一同堕入迷乱的深渊。
此一吻,便难舍难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每次戒歌出现都在吃东西
以后管戒歌叫吃货组好了
第34章 篇十三 樊笼(一)
“容湘,动作太浮,下盘再稳一些。”
“是,羲翎哥!”
“隐之,滑步接得太慢,加快速度。”
演练场的一个角落,贾遇和容湘正在进行日常的训练,任羲翎则是被容湘死拉硬拽来在旁边观摩,顺便做点指导。
任羲翎倒是很认真地在观察二人的动作,提出的建议也都切中肯綮,只是他指导便罢,语速却是不紧不慢。贾遇是公认的慢性子,可听到他这种还不如说是添乱的指导法也是受不了,一边忙乱地应付着容湘密集的攻击一边气得直骂,那点大少爷的矜持架子也顾不上端了。
“打住打住,行了!知道你不用练,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容湘又是一脚招呼上来,同样气急败坏:“臭甲鱼!不爱听就别听,谁逼你了?”
这一下贾遇却是没躲开,被容湘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胸膛上,当场摔倒在地。他见容湘根本没有要收手的架势,连忙抱头忙不迭地求饶。
“容湘姑娘,脚下留人!”
任羲翎在一旁看着这俩人互相“残杀”,只有哈哈干笑。他的确是不腰疼,他头疼。
他是真的很想和这两人一起练,等到他什么时候才能被准许重新开始修炼的时候,都不知修为要荒废到什么程度了。
这两人,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经过这么一闹,贾遇和容湘也都懒得再练了,一来二去又变成了日常的插科打诨。任羲翎见没他什么事了,看了一会儿,倦意有些涌了上来,便没再理他俩,径自走到别处又开始陷入深思。
他本就喜欢自己默默思考,如今又不用修炼,闲得要命,思考的时间也越发多了。然而成日被关在门派中,也无法得知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想来想去,思绪总是转到容澜身上。
他似乎逐渐迷上了对于往事的回味,从两人相遇的第一天,到后来逐渐熟识相知,再到离别后的短暂重逢,每一瞬流光,每一个场景都包含了太多。
容澜变了,他亦然,两人早已回不去以前,再也无法如同兄弟那般亲密无间地相处。
唯一没变的,也只有那将整个天行门浸满暖色的晚霞而已,然而这晚霞,也不晓得两人还有没有机会再一同看见。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紫麟山上猎杀赤天蛛,那样流畅无隙的配合,以及容澜对他尖锐刻薄的奚落,总算是让他找回了一点多年以前的感觉。可惜的是,两人穿着不同的服色,甚至都没有一人用到天行门的玄功。
真是太讽刺了。
那天他大概是耗尽了这辈子的勇气,才会对容澜说出那段堪称疯狂的话语,容澜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痛苦的呛咳,以及从唇边喷薄而出的血液。
容澜只说了一句,那个请求根本就没有意义。
虽然容澜死活都不肯说究竟是什么让他病到那种地步,但他确确实实已经活不过一个月。
容澜自己没有用来治病的药,而秦芸给他的,他又不肯吃。
他为何总是非要把持着那般无谓的倔强……
一个月,说短也不短,说长也真的不长。或许紫麟山那回,是他们二人能见的最后一面,最终却是谁都没能留给对方一句好话。
追悔莫及又能怎样,还不是无济于事。
而他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机会弄清他对于容澜的感情,容澜则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容澜真的非常恨他,恨到再也不想见他,恨到甘愿与整个天行门为敌。
难道仅仅是因为七年之前他在五行宝殿说错话?可是在处刑后那些表现又为什么……
就如同在口中含了一枚涂了糖霜的刀片,最初的确是被刀刃的锋利划得生疼,可当糖霜在口中化开时,那甜味就逐渐让人忽略了疼痛,然而最后糖吃完了,才意识到口舌还是被割得鲜血淋漓。
而且最后流的血,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止住的。
任羲翎忽然就觉得非常孤独,那边贾遇和容湘的笑语听来也是尤为刺耳,就仿佛天地之大,仅有他茕茕孑立。
“任羲翎。”
耳边不远处蓦地响起了那个熟悉的豪迈而英气的声音,任羲翎终于将自己从那些混乱的思想中强行拉拽出来,扭过了头。
“哥。”
任羲羽又向前了一步:“在想什么?”
他望向任羲翎的视线平平淡淡,恍若不涵盖任何感情,又好似涵盖了太多感情而让人辨不清晰。以往任羲羽都会很亲切地习惯性将手臂搭在他兄弟的肩上,可不知从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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