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僧》第14章


一只轻软玉手,抚摸他手、臂、肩。还有……
“欲”是汝初军。忽警觉。
抚摸至他头颅了。舒适写意,静一吁一口气。
魔随人自心所生。他奋力一摇首。
“此处又没旁人。”女子道,“我只想取暖。”
他狠着心不答应。
女子迳自接近。笑:“我来了?”
蠕动一下。再近一点,化作蒲团。
“石彦生,可怜我是为你而死的!”
静一震撼了。
蒲团又蠕动,他无法安坐。蒲团一如柔软肉体,他渴想已久。有一只手,伸入
袈裟。我冷。
和尚坚持闭目不动。
女子又向他耳畔嘘气,自孔道入,直透五内,如一匹快马急驰,毫无秩序。静
一挣扎,心乱如麻。
――玉手忽地一抓。
她抓住他下体不肯放。
如遭雷殛。赶忙拚尽力气,欲一弹而起。面红耳赤,表情复杂。不不不。
蒲团不知廉耻地包裹住静一。
女子妖艳睨他一眼。捺住不准动。
“师傅何需怕我?”
她肉体温暖芳香,如一床好被。
他只觉受用,身下蠢蠢欲动。陡地胀大,要觅去处。
夜更深。
大地昏黑如墨怒泼,不可收拾。众皆失明,因而大胆。
黑暗中只见红萼的双眸晶亮,泛水光。
墨云层叠漫卷。
“我不过想令舒服吧。”
暖意融融。像有人开始给他掏耳朵。
一阵酥软。里头千军万马在闹腾,企图自耳洞中飞奔而出。只等候一声号令。
静一思绪飘漾。
万灯摇闪。
在灯火中,又见一风韵不同之倩影。红萼冉退,青绶夫人渐现。
他迷惑了。
都是顺遂心意的可爱色相。是一个人,抑或两个?
“师傅经过生离死别吗?”
青绶夫人一滴眼泪,缓缓淌下,在衣襟悄悄晕化。
静一流汗。
她用舌头舐他的汗。一滴,一滴。如血。
蛇的舌头。
女子的舌头。
青绶夫人忽由冷傲转化成淫荡的笑靥,判若两人。头发剃落,艳尼向他乜斜着
眼。用小簪子挑胭脂点在唇上。雪白的脸上一点红。
尼姑身体骑在静一之上。
他体内兴无穷挣扎,不假思索地挺进去,然后扯动。如汹涌大河,怒气冲天向
前奔流,没有指望,充满仇恨。云山海月都震荡。
尼姑上半身向后仰。迎合着他。不知谁驾驭着谁。
静一蓦地强壮而饥渴。先喝了再说。先喝了再说。他身体在她身体里头攻击。
有杀意。
腰间胯下的火舌乱窜乱舐,火往上烧。舔着天空。浓烟升腾。手足无措。他看
火,一股一股一股,不断地摧枯拉朽,旁若无人。贪婪而卑鄙。他见到女子半张着
眼睛……
竟身在彤云禅院中,大雄宝殿顶。
――殿顶!
诸天神佛天兵天将都在看他幽会。她缠住他不放。
静一呻吟。用劲。快乐得很凄苦。色彩光怪陆离。他用劲。
“哎――哎――”女子在喘息,挑逗,“你不要走!”
她缠住他不放:“……就……在里面吧!”
理智要走,肉体恋栈不肯去。
静一被扯成两半。爆炸的紫烟红尘升至高空。他凄厉地大喊:“呀!――”
他迸射在她里面。
他输了!
他用尽力气,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向天暴喝:“为什么试验我?”
般若波罗蜜多……
灵修已倾注东流,泼水难收。前功尽废。
所有幻觉一下子消失了。
静一在禅房中颓然跌坐。一片吹落的枯叶。蒲团一如往昔,微承失重的迷惘的
和尚。她不在她不在。蒲团仍无温热。
夜未过去。远处传来更鼓声。若无其事,斗室空洞,心如止水。
大地又重归默然。
或许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只一回心魔,于沉寂中蹦蹦一跳。是屋梁上偶滴之凄冷,未曾发生,已经成回
忆,又终究化作无有。修行也无所谓胜负。
他摇了摇头,稳住了神,把心情收拾妥当。啊不过如此。他安慰自己。天快亮
了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汗湿了袈裟。
他微笑了。
“托――托――”
这是叩门的声音么?
是谁?“托――托――”
静一平和地,把门开了。
30
是个小沙弥。
静一不以为然,才往回走。
小沙弥的身后,赫然是慧青。
她垂眼,睫毛的影儿,如工笔画在脸上。灰衣的尼姑不语。
她见门开了。把小沙弥轻扶,推过一旁,跨门而入。她用他来相挡。
小沙弥软倒在地上,有血滴。
静一完全不发觉。
待得门关上。门旁躺了一个死人,庭院也躺了一个死人。
而门已关上,来了一个奇怪的访客。
此时静一才知竟是她,大吃一惊――是幻觉,抑或真实?分不清。
他有点失措。
分了神。难道这才是开端?
慧青不动声色:“小沙弥带我来借杯茶。”
静一疑惑地,心再起暗涌。
慧青靠近。在他耳畔细语:“外面风大,好冷。我要一杯很热很热的茶。”她
缠住他。
她的嘴唇迎上去。
静一难以推拒。绮念中的女人,红萼加上青绶夫人,二者合一,活生生在他眼
前,她是一个比丘尼!
二人纠缠着,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他没有防备。
――只见她眼中火光一闪,有种的奇幻的欲望。
他呼吸有点急速。
蓦地,她的清秀转为杀气,脸变了。不知何时,抽出一把剑,剑锋一翻,自肘
底出,如拨云见月,直取静一。
他惊起,见剑锋逼近,眼前一花,但仍就势闪身倒退,却把禅房的摆设都推跌
了。他喊问:“你是谁?”
一跤跌坐蒲团上。
慧青目光凶狠,冷然进逼:“奉密令,取叛党石彦生首级面圣!”
她冷笑。无情地:“一等杀手的骄傲,是不枉不纵,命中目标。”
他瞒不过,也逃不过了。
李世民的人终于把他揪出来。在他最不设防的一刻,杀之灭口。空有一身好功
夫,但他却死在女人手中。
静一只感到剑气直冲,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
静一身后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马先下沉,拔地一起,翻剑高提,从上往下斩。
慧青仓促一挡。但他的剑发出刺目的蓝色光芒。
那人怒吼一声,为截对手神志,攻其未备,回剑一劈,其势如虹,先伤之,再
前吐,刺中心房,三招已了。
凌厉无比。
他比慧青更冷,更狠,更无情。
她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倒身血泊中,带着莫名其妙的疑团,僵在美丽的脸上。
都是意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在黄雀之后呢?真人不露相。
――静一诧见此高人,他就是十渡老方丈!
“阿弥陀佛!”老人平静。
一阵闷雷忽响,雨猛然而下。发出轰烈的噪音。
静一像被掐了头的苍蝇,乱了阵。风急雨密中,他冲出去,在庭院中,挥动着
剑来发泄,石裂竹断,雨水斩不断。
他耗尽力气,声音嘶哑:“累你开了杀戒!累你开了杀戒!”
风雨中回落着他的歉疚。
累你开了杀戒!……
十渡老方丈也在雨中,他枯瘦的手一掬,用雨水洗脸,连皱纹折合深处也洗得
干干净净,如同新人。
他合什,慈悲地:“杀一个,救无数众生,贫僧为她减轻罪孽吧。咦,若毫无
好处的事我又怎会干?”
又回复他的豁达了。
“因破戒,来生还得‘做人’,唉,功亏一篑!”喃喃自语,一壁摇首叹息,
“――次次都这样。”
31
“不好意思,我一直没提。在百年之前,十一岁那年,一名得道高僧收我为徒,
教以‘非脉不打,一矢中的’之道。我于深山观禽兽练武功,一天见‘母狮摔子’:
它产子后三天,基于天性,把小狮由悬崖往深谷丢下去,试验其能力。万一小狮摔
死,表示天生软弱不济,将来亦难成勇猛大器;若可自保,方有资格达到万兽之王
的理想。但这只是第一步,日后它捕食、成长、歼敌、服众、扶弱……,好戏在后
头呢!”
方丈道:“静一,死过一次的人,再也没有可失掉的东西了吧?”
静一在藏经阁,与方丈相对而坐。
他俩都被经卷包围着。丰富的宝藏,梵本折子,香木裱装,卷轴方册,还有工
笔手写,不管是竹是木是纸,都整齐排列于宽大明净的阁楼中。
灯火已昏黄。静一经了一天平伏,感到自己如在母胎中安静。
――是等候另一些事情的发生吗?
只要一定发生的事,它就会来。但,不管如何发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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