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男》第2章


“小宣,你还没出门呀?”白桂扫兴致勃勃的她一眼。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也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她将布巾浸泡在脸盆里后,扭干替那不省人事的庞然大物擦睑,抹去他脸上的泥污,露出一张粗犷有型的男性脸庞,阳刚的线条俱是不妥协,满布青髭的方正下巴,刀凿斧刻的五官,黑实浓密的粗眉张扬斜入云鬓,浓眉大眼方脸就是像他这一型,即使是昏迷也散发慑人的气势,看起来就像镇守庙前门神神荼和郁垒那股高大威严。
“时辰还早,出门前我过来瞧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李宁宣上前,探索的目光浏览床榻上身无寸缕的刚猛男子。“他烧退了吗?”
“嗯,今天好些。”刚救回他那几日,濒临阎王召唤的他高烧不退,不时断断续续的梦呓说些有的没的,没有人听得懂的鬼话。
“桂姊,你在干么?”
“帮他清洗,你不觉得他比猪圈还臭?”白桂随意的以袖抹了下额头汗渍,重复的洗净布巾继续替裸男擦洗身子。
这个巨人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光替他这个大个头从头到脚的清洗就浪费了她一个上午的时间。
“桂姊,那我也来帮忙。”乍闻,李宁宣跃跃欲试的挽起袖子,垂涎的眸光落在被床单遮蔽的下半身。
好遗憾!失望写在李宁宣的蛾眉。
“不用啦,我已经清洗得差不多。就跟擦拭刚出生的小牛一样,而他比较安分。对了,你不是跟朋友约好要上长安城里的书院听讲?”白桂捧起弄脏的水走到窗口朝花园泼掉。
“晚点去没关系啦。”裸男比书还吸引她。
“你还是早点去,难得有熟识的朋友愿意带路,别让他们等太久。”她转身步出房门去水井打水。
“我知道啦。”不想话题在她身上,李宁宣迅速转开话,“桂姊,这家伙伤势颇重,救得活吗?”
“不知道,他的伤跟阿牛那一次摔进山沟里的伤势比起来还严重,阿牛花了半年才重新站起来。”白桂打满另盆水折返房间。
“他死了就麻烦。”李宁宣喃喃自语。到时要到哪去找个适婚男子给桂姊当相公?她年龄不小了。
现在男人大多喜欢年幼的,而据她调查那个忝不知耻的张大富也是看上白家田产才要想娶桂姊,否则照张大富性好渔色,临老入花丛,连十三姨也不过年仅芳华十三,他又怎么会看上已过二九的桂姊。
“你在嘀咕些什么?”白桂端着脸盆越过她,回到床侧,没有回头的道,“你回来的时候经过城里,就帮忙我带几件男人的衣裳,尺码叫布店老王拿最大的尺寸,鞋子也买两双来。”
“好啦,桂姊,你千万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一命呜呼,现在好的相公不好找。”李宁宣小心叮咛。
虽然她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好。“我尽力,能不能救活看他造化,不过预防万一,我还是先弄张草席给他预作准备。”包一包好埋。
“那我出门了。”李宁宣意犹未尽的回瞟着裸男。
唉!好可惜,未能一览无遗。
“早去早回。”
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如沐春风的柔嗓唤醒了他迷失的神智,轻柔似羽的抚触撩拨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和敏感的神经末梢……
他很想动,该死的,他感觉全身的骨头像被敲打拆散再重新组合,他脑袋像被巨石砸到疼痛不已,体内的力气被抽空了,徒具空壳的躺着,只剩飘离的意识,只能任凭摆布。
“心脏这一剑应该要了他的命的。”白桂注意到他裸胸中央细微的裂缝,她不禁探出手,指腹轻触那结痂的刻痕,看起来是刀剑造成,而且好像很深。“他命还真大。”心口被刺,还能逃过牛头马面的缉捕。
温热的小手抚触他冰冷的肌肤,温暖了他心扉,将他从阴暗的寒渊中拉向光明,接着,“咚!”他身体撞到床板,敲碎了光明。这女人真粗暴,她不知道他是伤患吗?
“还有背后没擦。”她没有迟疑的抓着他手臂,使劲推动他的腰侧,“真重,跟大牛有得拚。”她咬着牙,缓缓的把这巨物翻身。
“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过健硕的男性躯体,却是惨不忍睹,背脊纵横交错数不清的伤痕,经过河水冲刷浸泡已剩下泛白腐烂的伤疤,有些深见白骨,而肌肤浮肿发臭,泛着死鱼的味道。
“蔼—”白桂猛然大叫一声,“死定了,我的床。”她不假思索的拉起他胳臂,他被粗鲁扯下床。
“呃……”他头撞到了床脚,身子与床单缠在一起翻落地面,她没听到那一声吃痛的闷哼,只张大了眼珠瞪着被他污染弄脏的床单,不时散发出跟他身上同样的恶臭。
“完蛋了,小明一定会生气。”回头怒视罪魁祸首,白桂恼怒的踹了地上死尸一脚,“都是你啦,什么相公,猪公还比你干净。”
他难以置信自己被粗暴野蛮的翻来覆去,最后居然还被狈狈的摔下冰冷的地面,后脑勺着陆,屁股吃痛,而这蛮女不留情的对他这伤患施以拳脚,还把他比喻成畜生?!
常听人云亦云说他长相凶恶得像阎王、鬼见愁的锺馗,甚至三国张飞,但还没人说他像猪公。
这女人可真懂得如何羞辱一个男人的尊严!
“娘,你在做什么?”小明正好进门,看见白桂在凌虐尸体——其实也差不多快跟阎王报到了,说尸体不为过。
“没干么。”白桂不着痕迹的再踢一脚。
“娘,他是病人,你不能对他动粗,死者为哀。”
他还没死!全身无法动弹的他拚命的想张开眼睛抗议,可是阵阵的痛楚侵袭他的神智。
“反正他也只剩一口气,早死早超生。”好埋,省医。还没有鞭尸就不错,只踢他两脚还太便宜他。
白桂拉过小明来到床榻前,指着床,“小明,你看他的杰作,才几天而已,我好好的床铺被他弄成这样。”她恨恨的一瞪,小嘴一瘪。
娘,这是你自找的!
心里想,他可不敢这样说,忙安抚,“娘,没关系,洗一洗就好。”目光斜睇倒地不动的庞然大物。
这家伙经过清洗后,体格壮硕,面孔威严,还挺有人样。
“小明你真好,他是个祸害。”白桂上前搂着小明,控诉的指着地上没反应的裸男,“要不是小宣说她是黄花大闺女不方便收留男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啦,什么杂七杂八的姑娘名节,否则我也不会把他拖回房。”想不起小宣说了哪些大道理。
“娘,我们家应该还有很多空房间。”这迷糊老娘,她自己就不是黄花闺女?还得旁人摇唇鼓舌她的终身大事。
“啊,对呵,我怎么没想到。”
小明翻翻白眼,“算了,先别管他,我午膳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吃饭。”
“好耶,从早上忙到现在,我肚子好饿,小明最好了。”有小明就好,干么要个相公,累赘!
于是一子一母相偕离去,置赤裸的男尸于地上——安眠。
这女人好样!他吃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朦胧的背影一大一校迟早有天他会……晕眩冲击,他再度失去知觉。
※※※
“先抹背还是擦前面?”在历经千辛万苦的清洗后,白桂喃喃自语。
将捣好乌漆抹黑的草药晾在床头柜,她双手支着下颚,坐在床榻边看着赤裸的他。不知该从哪下手?替他清洗后才发现他伤口太多,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布满胸前后背。
在数日高烧后,他已然脱离险境,自然不能见死下救。小宣说佛祖说过什么救人一命胜过八级浮屠。
想想,还是救好了!不过,擦药前得先把他绑起来。
这药擦起来很痛,阿牛受重伤也是擦这个药,因为剧痛乱踢乱撞,还把牛栏踹断,另外也可以防止他醒了跑掉。
她毫不迟疑的拿起布条将他手脚绑起以防万一。
白桂把他绑好后坐回椅子,替赤裸的他拉好被子。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脱掉衣服都是这副德行?那么小明长大也是这样……巨大?先验验看到底他有什么地方好得让小宣流口水?
“看够没有?”虚弱粗哑的嗓音自干涩的喉咙逸出。
“还没……蔼—你醒了。”
“砰!”正仔细端详他的白桂被逮个正着,吓一跳的站起,撞倒了椅,四目相触,小脸不知为何发热。
“是你绑住我?”就算手脚没被缚,他也无力挣扎,此刻一个婴儿都可以送他下黄泉。神智慢慢清明,他记得自个在客栈里被人下药之后被一群蒙面客围剿,然后胸口挨了一剑就失去意识。
“是又怎样?”
“你是那些恶徒的同伙?”他眯着一双危险的利眸审看她。
一袭粗布蓝裳罗裙包裹着她过于娇小纤瘦的身子,不施胭脂的脸庞看起来就跟路上的村妇一样毫无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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