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时候最温暖》第29章

“什么？”温暖仰着脸问，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唇上，一秒钟，便化为了水珠，下一秒，是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细雪从天外落到他们身上，挥洒白色的祝福，无限温柔。
这城市这瞬间，有几许遇见和错肩，而茫茫人海，你希望和谁一起，相互取暖？
番外叶斐扬
只有天知道
1
爱就一个字，我却从未将它说出口。曰记写过一页就撕掉，电话拨到最后一个号码就停顿，无数次的对着镜子练习表白，可当每次真的站到他面前，就只能人千言万语化为沉默。
如果你也暗恋过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所有的自傲与懦弱。就这样吧，只做普通朋友就好，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太爱一个人，就会害怕，怕他的拒绝，怕他的冷漠，怕连这种普通朋友的关系，也无法保持。
2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翼轸的情景，那年我们才五岁，爸爸妈妈带着我去他家中做客。那时他就十分聪明而有礼貌，妈妈不停的夸奖他，抱怨我顶顶顽劣不堪，当时我非常愤懑，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而他的妈妈则正好相反，不停的拉着我的手玩，说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末了她突发奇想，要让我和张翼轸订娃娃亲。
这当然只是无疾而终的笑谈。后来年纪渐长，我和张翼轸相熟起来，偶尔提到这件事，每次我都乐不可支。
戏谑的灿烂笑容之下，心情藏在离表情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我不是装模作样，只是习惯使然，笑容就像一种创可贴，把伤口掩盖起来，别人就看不见。可是我，依然疼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有多好。
他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家交往也算频繁，可我却很少有机会碰到他，通常是他来我家时，我正被舅舅带去游乐场，或者我去他家时，他正在上各式各样的业余兴趣班。
看，我们从来都是无缘的。
3再见到他，是初二那年的暑假，在市青少年登山爱好者基地。远远的我就认出了他是张翼轸，却出于一种莫名的自尊心而没有叫住。
天气原不算热，我却在攀岩道上无端端沁出了一脸的细汗，我那时还留着一头长至腰纪的头发，几缕额发贴在颊上，可双手双脚都用来平衡攀爬，根本无法抚弄整齐。
从训练道上下来，有男生上来热情搭讪，说各种不好笑的笑话，打探我的姓名学校，却只有他，静静地过来一方手帕。
他一向有环保意识，很少使用纸巾。
我捏住那象牙白的洁净手帕，终于有机会拭去所有狼狈的汗珠，抬头看到他的微笑，唇角好看的上扬。黄昏暮色里倦鸟低飞，路边的法国梧桐繁盛无比，片片掌心形的绿色叶子在暖风中闪烁不定，夕阳为他的周身笼上朦胧金光。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并且邀请我去他家里玩，临别时他淡淡地说，以后别留长头发了，攀岩时很危险。
我突然发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4
初三那年，我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努力学习，不会了前两年散散慢慢拉下的功课。我的目标是本市最好的重点高中，因为我知道，张翼轸一定也会考上那里。
每次累得想要放弃时，我就去他的学校外面。街对面是一所天主教堂，尖尖的塔顶高高的十字架，许多新人来这里拍婚纱照，幸福的不像话。我的学校比他们学校放学早，因此可以坐在旁边的小小冷饮店里，摊开课本，点一客香蕉船，隔着玻璃窗看他下课，放学，站在车站等待公交车。他已经长得很高，在一大堆长着青春痘，行止粗鲁的同龄人里很好分辨，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在站台旁边的书报亭里买一本《看电影》，如果他的眼光朝这边扫过来，我就会慌张翼轸的低下头，已经剪断的头发无法掩盖涨红的脸，唯有用书本遮住。并且心慌意乱的揣测，如果他看到了，我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此时在这里。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我。于是我便曰复一曰的躲在这里，无比安全，也无比失落；无比喜悦，也无比酸楚。
5
我和他同时考上了那所学校，却没有分在一个班，直到高二分文理班，我才和他坐在了同一间教室里，我的座位在他的侧后方，常常上着上着课就会走神，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俊秀的侧脸，轮廓清晰深刻。
他看着黑板，我看着他。
他成绩年年都是榜首，数学尤其出色，出于我们父母的关系，我跟他也比其他同学要亲近一些，常常拿着题目向他请教，有时是很简单的问题。其实我都会做，只是我想让他教。
有不少女生喜欢他，我也曾奉同桌女孩之命，去询问他喜欢的女生类型。
他只口气平淡的说，我没想过。
那一刻，我多么想对他说出三个字，然而却只能耸耸肩嘲笑道，“你这人真迟钝。”
我有时也会觉得不甘心，他身边明明没有什么人，我们之间却始终隔着一道的长河，无法逾越。
当然也有男生喜欢我，可是《白马啸西风》里的李文秀说：“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男生，可是我的心中，再也无法容纳下任何人。
6
可能这样也好，即使他不喜欢我，至少他谁也不喜欢，至少我们还是朋友，能时常见面，打一个平常的招呼。
这样也好。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揣测，他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从没想到，会是温暖。
低我们一级的学妹，眼睛大大笑起来十分可爱，不算很美，不算很聪慧，不算很有个性，至少都不如我，可是她却得到我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不知怎的认识了张翼轸，于是使尽浑身解数的软磨硬缠主动追求。我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事实上，我很羡慕她，我永远都无法这样的勇敢。开始时张翼轸也很是困扰，可我却看到他注视着温暖的眼神，无比温柔。
我和以前一样和他说话，却会发现他的心思常常在另一边，温暖的那一边。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温暖的面前会大笑，会生气，会无可奈何，那种对喜欢的人的无可奈何。
就好像我对他，对这命运，也只能无可奈何。感情的付出与回报，从来都不是成正比的。我也并不怨恨温暖，就算想要厌恶，我都不知该讨厌她哪里才好。她那么天真单纯，是经过二十七层净化的矿泉水，什么心事都写在表情中，不像我总是口是心非遮掩躲避。
我想我应该感激，至少我知道了什么是爱。小时候，我会闹着要摘下天上的月亮，可是现在我明白，月亮被摘下来，只会变成一块沉重暗淡的陨石，而挂在天上，却可以永远的照耀着我的前路。
这青春，我也该无怨无悔，能做他的朋友，知道他的存在，已经是奢侈的幸福。
7
我还是决定出国留学。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真的，真的该走了。
原本爸爸妈妈根本不同意我到国外读书。在家千曰好，出门一曰难，何况在国内一样前途广阔，并无需出去才能得到什么。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想离开这里，原本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美好前途，我只是想要忘记一个人。
在世界地图上用笔勾勒出从中国到美国的距离，这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整个太平洋的海水，能否让我开始全新的生活？而遥远的大洋彼岸，是否有通向幸福的黄砖路？
飞机还没开，舱内已是一片兵荒马乱，不只是女生，连昂藏三尺的男儿也同样红了眼眶。我仰起脸看窗外的蓝天，因为仰着脸，眼泪就不会那么容易流出来，我不喜欢哭，张翼轸翼轸曾说过我是个坚强的女孩，可有谁真的愿意选择坚强，若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爱别离，原是人生中至苦的一味。
邻座的人显然常常旅行，神色悠然的对我说，“听听歌吧，时间会变得快些。”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只耳机。
我的爱情比你早
却一直放在心上
后来你们之间的变化
我不想再多说话
经过了相遇挣扎
我还是无法将他放下
我也很想他我们都一样
在他的身上曾找到翅膀
只是那时的他
是因为你他开始飞翔
而夏天还是那么短
思念却很长
在断断续续的歌声中，我终于哽咽失控，泪如雨下，可我还是仰着脸，看小圆窗外那一片湛蓝的天空。
因为只有天知道，我爱张翼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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