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兰》第15章


一名仆役在兰花厅人口守候,为她打开镶嵌着兰花图案的彩色玻璃门户,她进去后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原来胡国良和川崎峻都还没到。
竟让小姐等他们!
她有点失望,但仅是耸耸肩,便左盼右顾了起来。
既名兰花厅,少不得有兰花摆饰。紧邻门户的左墙上一幅鸢尾兰的油画,右边壁面则挂着国兰的水墨画,上头还题有出自“孔子家语”的一段话:芝兰生于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穷而改节。
川崎家那么有钱,后面那段铁定没机会验证。
她微笑的想着,目光继续寻找兰花踪迹,从缀饰兰花花叶图案的壁砖,到有着兰花雕饰的天花板,连吊灯的形状都是仿兰花制成。沙发布面有兰花,矮几上摆设了一钵报岁兰,地毯也有兰花图案,只见各式各样的兰花将房间装饰得有如兰花花园。
要是这时候冒出个兰花仙子,她都不意外。
才这么想时,法式落地窗被人从外拉开,将一阵风带了进来,卷起挂在主墙面绣有石斛兰图案的布巾一角,露出所遮住的一幅图画。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外的人便走了进来,是川崎峻和胡国良。
“姐姐,”他又用日语这样唤她了,深幽的眼瞳里射出阳光般光芒,照得惠嘉浑身温暖。“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我带胡桑到温室看兰花,顺便勘查拍摄时需要的细节,没想到你会这么早下来。”
“兰花?”她讶异的朝他们走去,眼光落向洞开的法式落地窗,迎面而来的景色令她有片刻的失神。
原来从兰花厅外的露台走下去,便是她早先看到的那片草坪,穿过碎石小径可达草坪上的温室。
从这里隐约可见温室里的各式兰花,一抹恍然飞进惠嘉眼里,兰花厅之所以叫兰花厅,不仅是因为厅内的布置处处有兰花,推开落地窗便可信步走到不远处的兰花温室观赏兰花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开轩面兰花,把茶话诗情。想像中,曾如此惬意的度过时光。
那人最喜欢坐在这里了,她总是静静的为他沏一杯兰花茶,期待的看着他将绘饰着兰花的有田烧放到鼻间嗅了嗅,一张阔嘴不吝惜的朝她露出赞许的笑容,这才将茶杯就髻品茗。
“姐姐”川崎峻的低柔呼唤打断了惠嘉出走的神思,她迅速收回投向温室的视线,微带歉意的朝他笑了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亲切的笑脸靠了过来,修长的双臂跟着搂住她。
咦,这人怎么这样喜欢搂人?敢情是拿她当成抱枕了?脑中飞快电闪过这两个念头,她偷觑一旁的胡国良,那张国字脸顷间变得狰狞,恶狠狠的瞪着川崎峻。
“我好高兴你回到我身边。”后者却恍若未觉,在满足的低喃之后,俊秀得让众女性歌迷为之疯狂尖叫的脸颜就这么朝她俯低过来,性感迷人的唇微微嘟起。
我的妈呀!
惠嘉在心里大叫的同时,急急忙忙的想躲开他扰人的气息,其实她根本毋需这么做,因为胡国良在同一瞬间猿臂一伸,气急败坏的将川崎峻给拉开。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他朝那张表情无辜的俊脸气恼的大吼,“先前占了一次便宜还不够,现在还想占第二次!”
“什么一次、两次?”他困惑的眨着天真的眼眸,脸上不带丝毫邪气。
“你!”国良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若不是还记得他是出钱的大爷,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川崎峻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气怒的脸。
两人的交谈都是用日语,胡国良的语气比较急,惠嘉只能半听半猜。川崎峻的回答慢条斯理,用字也简单,倒是比较易懂。她看两人为了她大眼瞪小眼,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知道事情严重,连忙跳出来讲话。
“你先别生气,我来跟他说。”她先抱住国良的手臂,感觉到他的怒气平静下来,这才转向攒额蹙眉又嘟嘴的川崎峻。
“川崎先生……”
“我不是什么先生,你叫我阿峻就好。”他不悦的打断她,很介意她主动抱国良,而且抱这么久都不放开。
“好,阿峻。”她客随主便的顺他的意。“我知道你不是……我是说,天呀,要怎么讲?总之就是……”她揉着额头思索适当用词,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指这种时候吧?
本来要把心里所想转换成言语做委婉的表达就有一层困难,现在还要从中文转换成日语,对惠嘉而言更是难上加难,是以支吾半天仍扯不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你要说什么?”出乎她意料的是,川崎峻居然以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温文的询问她。
“你……会讲中文?”她又惊又喜,随即板起脸。“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呀。”他一副好委屈的模样,一旁的胡国良则气得龇牙咧嘴。敢情他一直以为川崎峻不会中文,所以都用日文与他交谈。
“好,好,没关系。”惠嘉轻揉着国良的手臂肌肉安抚,使得后者像只被抚顺皮毛的大山猫,舒服得只想低哼起来。
可惜时候不对,惠嘉放弃眼前驯服他的大好良机,转向川崎峻,语气显得无比轻柔。
“阿峻,我希望你知道我也很喜欢你,”见他欢喜的笑开颜,似乎随时准备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她从国良身边抢过来,她赶紧说:“可是你不能一见到我就抱住我,然后就……”
“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啊。”他打断她,脸上有抹受到伤害的脆弱。
尽管心疼他,惠嘉不认为姑息他是件正确的作法,她脸色一整。
“阿峻,我想你是把我当成别人了。我不是你的姐姐,虽然我很希望我是,但我不是。”
“不,你是!”川崎峻的反应比她料想得到的还要激烈,惠嘉头痛了起来。希望川崎峻不是思姐过度,导致精神上出了问题。
“我叫姚惠嘉,在台湾土生土长。”她强调的道。“而你是日本人,你姐姐应该也是日本人,所以我不是你姐姐。现在你知道你是认错人了吧?”
“不。”他的回答轻柔而坚定,在以近乎深情的眸光热烈的看着惠嘉一会儿后,终于在她头皮发麻之前移开,漫移向被绣有石斛兰图案的布巾遮住的墙面凸起物。
“不。”他轻轻的吐出声音,皮裤裹住的修长腿儿朝那道墙走去,伸出优美的手掌抓住布巾一角,用力扯了下来。
那是一幅几乎有半人高的仕女画,主角是位穿着和服的日本少女。她站在兰花厅外的露台上,背对着不远处的温室。
当惠嘉看清楚画中少女的容貌时,她呀的轻叫出声,对画中人的眉目、轮廓竟与她十分相似,除不可思议之外,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并同时感应到国良的身体轻颤了起来。
她决定走上前确认,当她欠动身躯,国良忽然间捉紧她,眼中充满着复杂、狂乱的情绪。她轻拍着他的手臂,在这番安抚下,他像是平静了些,与她一同走近观视。
虽然家中有个善于绘画的嫂子唐玉翎,但惠嘉对绘画的鉴赏能力还停留在门外汉的阶段。然而,即使是门外汉,也知道这幅画相当出色。画者运用中国水墨画的技巧,将少女的神情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钟她就会走出画中,或是回眸转身朝温室走去。
而当她注视进画中少女的双眸里时,她仿佛在那双澄澈含情的眼眸中感受到澎湃的情潮,那是激烈得无法掩饰的爱慕之情呀。
“我本来以为我只能拥有这样的姐姐,但现在你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
川崎峻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惠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在那双深幽的眼瞳里看到两簇静静燃烧的火焰,还有无边的伤痛以及歉意。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阿峻,你没有对不起……”她差一点就要讲“我”了,幸好及时回过神来。“我真的不是……我是说,虽然我们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我不是你姐姐呀。”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转为同情。
“她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
川崎峻哀伤的弯下嘴角,浮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是那种难以启齿告诉别人的痛楚。他突然掩住脸,低泣的道:“除非姐姐重新获得幸福,不然我的哀伤还要持续到下辈子。”
“什么?”惠嘉一头雾水。
川崎峻摇摇头,知道她还没办法了解。他做了个深呼吸后,将手从脸上拿开,恢复平静。
“你饿了吧?”他对她亲切的一笑,迷人的笑靥可以让人忘记烦恼。“我们吃饱饭再谈好不好?”
川崎家的午餐料理令人食指大动,加上主人殷勤的劝菜,惠嘉吃得相当尽兴。反观胡国良,他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面对满桌的佳肴兴趣缺缺,眉头始终纠结着,似乎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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