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劫》第19章


“盘子洗好了没有?”里头的人喊。
冯痴心用袖子抹着汗,“都洗好了,我帮你们拿进去。”
她吃力的捧起一叠盘子,脚步蹒跚的走进厨房。
“其它的呢?”另一个人又问。
“就快好了,再等一下。”她跑回去继续洗那些脏碗,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却连擦拭的时间也没有。
王大厨子等不及的亲自出来催,“到底好了没有?”
“呀!”冯痴心被他威严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上的碗跟着一滑,待要去抢救,反而被碎片给割伤了手。“痛。”
“第十九个!”他气得直跳脚,像个脾气暴躁的大猩猩。“你分明想气死我是不是?”
冯痴心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委屈的潸然泪下。
“王大叔,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最后几个字已经黏在一起,再也听不清楚。
“你——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哎呀!真是的,我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了。”王大厨子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两手紧抓着裙子,肩头哭得一耸一耸,“我没有钱……可以赔你,你……处罚我好了,我事情老是……做不好,真是笨死了。”
“哎——不要责怪自己了,这也没什么,任何事情都不是一两天就学得会,就当作是学经验好了。”没办法,女人一哭,他就没辙了。
“可是……已经摔破十九个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王大厨子叹了口气,“算了,摔都摔破了,还能怎么样?只要其它的你小心谨慎一点就好,算我拜托你。”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大家都得用手吃饭了。
她内疚的说:“我会的,给你添麻烦了。”
“快点洗吧!时间差不多了。”他挥挥手进去。
冯痴心打起精神再接再厉,这回一个也没破,顺利的将所有的碗筷都清洗完毕。
“呼!”她已经累得快要趴下,跌回小凳子上,把头放在膝盖上稍作休息,心思不由得又飘到想念的人身上。
来这里已是第四天,聿都没来看过她,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她吗?
可是她好想再见他一面,是冷言冷语也好,是明嘲暗讽也罢,她都不在乎,只求能再见到他。
聿,我好想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夜阑人静,一条黑色的鬼影游荡至僻静的院落。
他无声无息的穿过门扉,来到榻前,床上的人儿依旧睡得非常沉,没有察觉到有人侵入。
本来以为她应该被关在地牢,碍于自尊和面子,东方聿只有假装漠不关心,也不去询问任何有关她的事,彻底的将她拋到脑后,直到今天一早,威威和乐乐那两个捣蛋鬼跑来跟他东拉西扯,故意提起她的事,这才知道银修罗安排她住在此地,又罚她做苦役,光是清洗三餐的锅碗飘盆,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半夜才得以上床睡觉。
一想起她洗碗时笨拙的动作,以及手忙脚乱的狼狈状,让他好想将她狠狠的紧搂在怀中。
他是着了什么魔?居然对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仍存有那么浓烈的情感,不行!他必须将她从心底连根拔除才行。
“聿——”床上的冯痴心发出梦呓。
东方聿想马上走人,可是脚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该死!他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瞥见她的小手搁在外头,唯恐她冻着了,在考虑该不该做以前,东方聿已经伸出手想将它放进棉被里,这才留意到她的手心变粗了。
像触电一般,他霍地缩回手,不想让自己沉湎在疼惜之中,那是不该有的反应。
今晚,真的来错了。
又忙完了一天,其它人也陆续的回去歇息。王大厨子活动下筋骨,搥搥经年累月酸痛的肩膀,确定炉火都熄了之后,才对冯痴心说:“丫头,碗洗好后就赶快回去睡,明天还得早起。”
“王大叔晚安。”她还在埋头苦干。
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把事情全都做完了。
“咕噜!咕噜!”冯痴心摸着闹空城计的肚子苦笑,最近越来越会吃,正常的三餐之外,还要加上点心和消夜,不然准难过的睡不着。
她记得炉子上还有剩余的面,虽然冷掉了,可是起码能垫垫肚子。
冯痴心兴冲冲的跑进厨房,由于炉灶都盖得很高,以她的身高得藉助凳子才行。拿了盘子放在一边,她慢慢的爬上去后,掀开锅盖——
不知是有惧高症,还是其它原因,她只感觉到突来一阵晕眩,身子剧烈的摆动,连脚也站不住,在她想蹲下来之前,整个人已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锅盖发出“啷!”一声巨响,掩住了她的惨叫声。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从下腹部传到大脑,冯痴心一手按在肚子上,额头更是直冒冷汗。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直到下体不断涌出潮湿的,染红了她的裙摆,才让她尖叫起来。
“血!好多血,我流血了——”
她不晓得自己哪里受伤了,只是被那一大摊的鲜血吓坏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冯痴心忍痛的用手肘撑着,慢慢的往门口匍匐前进。“聿,快来救我……我需要你……聿,你在哪里?”
没有人听见那微弱的叫声,她心里明白一定要在昏迷之前找到人,不然她会死在这个地方。
“来人呀!救救我,王大叔……”她的气力用尽,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聿,你在哪里?我快要死掉了,为什么不来救我?聿——”
她真的爬不动了,气若游丝的倒在冰冷的地上,失焦的眼瞳仿佛又看到东方聿曾经深情缱绻的黑眸,和宠溺的笑容……
屋内灯火通明,赫连平在屏风的这一头,心焦如焚的等柳大夫诊断病情出来,还好有人半夜肚子饿,跑到厨房想拿干粮吃,这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冯痴心,不然等到清晨才发现,只怕她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一命归阴了。
接到通知后,他立刻命人去请柳大夫,自己则忙着去向阎皇禀报,当时他从阎皇的眸底看到了深沉的惊惧,只是出现的时间太短,让人来不及捕捉。
赫连平望着他僵直的背影,可以确定此时在阎皇心底也正掀起涛天巨浪。
进去那么久了,柳大夫为什么还不出来?真是急死人了。
终于等到柳大夫从里头出来,他凝重的神情让赫连平的心跌进了谷底。她身上既没有伤口,究竟是什么病会流那么多血?情况很不乐观吗?
“柳大夫,病人现在怎么样了?你别净顾着叹气,快说呀!”
东方聿强迫自己要冷静,干涩的喉头发出声音来,“她……没事吧?”
“呃……病人的身体很虚弱,不过已经保住了,可是……”柳大夫遗憾的望了他一眼,“很抱歉,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办法保住。”
“她有孕了?”赫连平低叫,那么孩子应该是阎皇的!他斜睇向刷白了脸的东方聿,显然也正受到极大的震撼。
“她有孩子了?多大了?”东方聿语气不稳的问。
“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因为病人过于劳累,又没有充分的休息,饮食又失调,本来就很容易流产,加上这一摔,唉!我已经尽力了。”柳大夫临走前又回头叮咛一句,“要让病人好好休养,我会开个药方帮她补一补。”
“都怪我不好,不该安排她去做那么粗重的工作。”赫连平自责甚深,他该早点想到她可能怀有身孕,也许还来得及挽救一条小生命。
东方聿紧闭了下眼,沉痛的说:“不能怪你,那孩子知道自己不该来到这世上,所以自动离开了,这样也好,总比生下来后才后悔好。”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心口为什么像被挖了一个大洞,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她?”赫连平希望能为冯痴心做点什么。
东方聿眼光在屏风上流连一会儿,才又平静的收回。
“你挑个细心的婢女过来照顾她,直到她身体完全康复为止。”再也无法继续留下来,东方聿只能选择夺门而出,找个地方独自抚平伤痛。或许在潜意识里,他害怕面对她,如果他愿意承认,其实他才是该负起最大责任的人。
东方聿一口气冲回寝宫,如狂风暴雨般的将书柜的书全部扫落在地,并发狂的将屋中的摆设破坏殆尽,无一处完整。
他该预防她受孕才对。
可是老天爷也太残忍了,为什么要夺走他的孩子?
他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为人父的喜悦,就要接受孩子已经死去的事实,教他情何以堪?
“聿,救我……好多血……血——”冯痴心在梦魇中高声的呼救,两只手像溺了水的人在半空中乱挥,直到有人握住它们,惊悚不安的心才平复下来。
“不要怕,你已经得救,不会有事了。”那女子的声音轻柔如风,抚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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