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第4章


千帆光着膀子坐在沙发边吃余小鱼带来的早餐,两个大肉包子,两杯豆浆,两根油条。他吃东西速度快,又不叫人看着难看。余小鱼不知道回自己的卧室倒腾什么,千帆就听到一阵东西掉落地板的声音。
他从容地吃着,眼睛看着客厅。余小鱼搬出去后他再没时间也有办法把两室一厅收拾的干净整齐,毕竟污染源撤走了。等他吃得差不多,余小鱼一头热汗地出来:“我帆啊,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开空调?热死哥了。”
千帆笑:“你在里头运动了?”
“找这个!”余小鱼扬扬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本A5开大的灰皮笔记本,以前余小鱼开玩笑说,这里记录了他的往来明细账。
千帆刚要说几句挤兑他,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抽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西装笔挺面无表情的男人,明明是彬彬有礼,语气却冷漠极了:“请问,余先生在吗?”
千帆抱着胳膊靠墙上,抬一条腿踩门框,这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姿势也能叫他摆得有型有款。虽说他瘦还光着膀子,可那几年的打手不是白当的:他瘦得匀称,匀称里含着一股力量,往那一靠,气场全开。
余小鱼也走到门口,一看西装男,嘴角往下拉:“来得真快。”然后他过去把千帆拉开,嘀咕着:“别丢人现眼了。”
被扯开的流氓没当成流氓,不满跟在他身后问谁啊。因为看来人不像余小鱼的金主。
余小鱼头也不回,声音在几步远传来:“你哥老板的司机兼保镖。”
余小鱼走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那本笔记本。
千帆没继续跟,立马掉回头在窗户那看楼下停的车。一辆低调的奥迪停在逼仄的平楼下,在那西装男拉开车门时,千帆看见里头坐着个腿长的无处安放的男人,戴着手表的一只手拉过俯身的余小鱼,后者一个踉跄,姿势难看地摔到了车里。
紧接着,车门就关了。尾气嚣张地吐了一地,疾驰而去。
千帆不指望回笼觉了,他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把眼屎弹掉,随便套了件T恤,就夹着人字拖下楼了。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楼道响起,路过三楼,房东拉开铁门探着脑袋说:“又是你!今天周六哦,一大早的吵吵吵!我孙子还在睡觉哇!”
千帆没理,手插着裤兜继续下楼,吹了一串极溜的口哨算是回应了。
他现在小有积蓄了,可是仍觉得不够。严格来说他在这世上孤孤零零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所以只有人民币让他有安全感。他想他得趁身体好多攒钱,起码要有一套自己住的房子,他受够了没有家的日子。他可忘不了曾经住在废弃车厢的日子。
表面越装的无所谓其实心里越在意。从前余小鱼在他眼前晃着一张金卡,说:“这个够首付了,去买房怎么样?”
千帆推开他的手,笑:“没事买什么房?你不是住白老板那?”
那白老板是余小鱼的金主,但人家不信白,是千帆嘴巴一张给他扣了个“白”,人家姓顾。
“那也不是我的!我现在不趁着得宠多捞点什么是愚蠢!是无知!我告诉你啊帆,咱俩钱得存够一套房,咱俩得有个自己的家!”
千帆嗯嗯嗯应着,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有几个人受着苦还能对生活一团和气?
千帆不能。他的经历他的经验告诉他不能。那些阅历赋予他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和理智,所以对外他可以把看不见的刺收服在背脊,但不意味他脾气好,那些刺随时随地能蜇伤人。
晚上他到店里,才摘下头盔,就看到小a款款扭出来:“哎呀帆哥来啦!”
千帆不喜欢小a,因为余小鱼不喜欢他;余小鱼不喜欢小a是因为小a把他视为竞争对手,小a喜欢抢他的客人。
余小鱼说起小a是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的语气:“那个小贱人!怎么不把腰扭闪了!”
千帆拔了车钥匙点点头要走进里面。
MB酒吧的布局很隐秘,外面看着是一般的烟酒类店面,就是面积大一些。老板一般会派两个人在前台充当小二,主要作用是把风。
不起眼的偏门看着像员工休息室,往里走是一条仅容两个成年人并行的通道,往下延伸的台阶正通酒吧,真正的欢乐场所在此。
虽说老板年年上贡给上头的有关部门,但万一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年头做这档生意还是小心为上。
小a去酒柜提了三瓶酒,眉毛一挑说:“记陆老板账——哪个陆老板?陆征帆啊,你小子眼睛长着是出气用么?”
千帆大步走进去,觉得今晚酒吧的氛围有点不一样:沉重的静谧。
他往里走,陆陆续续有往外走的小伙子,喊“帆哥”。千帆一一点头。
小a提着酒呼哧呼哧在他后面跟:“帆哥!你帮我拿一瓶呗!”
千帆脚步没停走得更快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拿?我又没拿您那份工资。
“今晚有两个贵客带了自己的人来!”小a跑了几步,撞上铜墙一样的后背。
千帆这才赏他一眼:“今晚有人包场?”
小a:“是啊,陆老板和林爷,里面玩□□呢!都带了自己人。你没看见店里的人往外走吗?”小a故作天真地吹吹垂下的刘海,眨了眨眼睛。
千帆在心里厌恶地想:就算我是gay,就算地球只剩我和他,我也不想和这么做作的……
他这一走神的功夫,演技浮夸的小a就跟他肩并肩地堵了狭小的通道。小a完全不知他心理的嫌恶,把酒往他怀里塞:“不过老板说你要留下看着。”
还等你说啊!千帆面上毫无表情,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刚才往外走的人没告诉他不用进去了,显然是老板要他留在里面了。
小a仿佛不知眼力是何物,打开话匣子就说:“谁都知道陆老板和林爷不对付,这次两尊大佛怎么就这么凑巧都来店里玩了。一碰面就火药味蔓延,老板眼看着他们要打起来了,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我们店?老板哪敢请人走,还是陆老板善解人意递了台阶,说玩□□,尽兴了再走。”
既不用浪费唇舌剑拔弩张地酝酿火药味,也不用把人家店给糟蹋了。玩几局下来,他们这样愿赌服输的人该爽快地走人了。
千帆在脑子里一想,突然想看看这位陆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以前他听人说过陆征帆,三十来岁,是四九城叶老爷的养子。那叶老爷是谁?先父是陪第一代领导人打江山的元勋,红色背景耀眼,至于怎么认陆征帆当了养子,外面版本太多。反正他们这样的人,要么低调到小老百姓闻所未闻,要么流言满天飞。
千帆以前听余小鱼掰手指说:“叶和顾两家在上面的影响,那是根深蒂固撼动不得啊!”
千帆呵呵道:“你什么时候也关心政治了?”
“我这不是爱岗敬业么!我老板姓顾,我能不花点心思了解自己的工作业务么!”
也亏了余小鱼偶尔来电话念念叨叨,跟千帆哀嚎几句他的业务有多复杂难度系数多大,千帆这个底层平民才多少知道些今日两尊大佛的背景。
再说那林爷,四十好几了,就是个穷讲究排场,走哪脸上都刷着“我是土豪”的四个大字!他是挖煤起家的,在政府下达“限煤令”之前他收手比同行快,所以当同行投了几个亿却动不得手里的煤矿时,他已经把手里的资源都卖了,抖着二郎腿数钱了。
不得不说这土豪人脉繁杂如蜘蛛网。
这两人不对付源于一次开采证的签发。十拿九稳的开采证被陆征帆扣了,陆征帆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的就是大头林爷。
杀鸡儆猴就是这么用的,陆征帆才不管你林大爷送了多少钱给上面一个,反正在我手里,扣了。
林爷听说新官才28岁,上头是一个叶帅的养父顶着,咬咬牙忍了这口气,这一忍忍了两年。他林爷哪受过这种气!官商官商,官不护着商发财,商哪来的钱财供着官了?林爷觉得陆征帆就是太年轻,不懂得这官场迂迂回回的套路。再一想,年轻人一开始就是一股锐气,一腔热血,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清正廉洁,好吧理解一下。再一年他亲自捧着“慰问金”去,这下更干脆了,给“请”了出去,他人都没见到呢!
两口气一起来,气得林爷一双眼睛两个鼻孔都恨不得喷出实质怒火烧了陆征帆。
今日乍一碰见,这小子谁啊?边上酒吧老板说陆征帆。哪个陆征帆?还哪个?就是叶老爷子的养子。
好家伙,他当即就拦下陆征帆。
第5章 第五章
管你背后在四九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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