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第29章


此胖子脚步如飞地旋到一台食品全自动包装机尾巴,从堆了半框的塑料篮子里抓起一包外包装设计浮夸的袋子,牙齿一咬,手指一捏,两块孜然味烤面筋就到了他嘴里。
几秒下肚后,他发出满足的喟叹:“老大研发的配方就是百吃不腻啊。”
当胖子牛嚼牡丹似的解决了美食,肚皮还没开始拍,一个肺活量惊人的女声咆哮:“王学成!开机的人怎么就知道吃吃吃!还没出厂都叫你吃一半啦!”
王学成正是此胖子的大名。然而他本人并没有像名字寄托的美好涵义一样,学有所成,混到二十多岁依然是个好吃好喝的懒人,勉强混个技校毕业就继续在家混吃等死了。
他除了混吃技巧日趋纯熟,好像就无其他的一技之长了。后来被他爸妈抽出了家门,指着鼻子骂一句:“找工作养活自己,不然别回来!”
当地民风彪悍,老子抽儿子耳光当属正常,所以王学成就抓着自己可怜的行囊,跟颗小白菜一样,苦哈哈地讨生活去了。
不知道他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不久就得到这份工作,一干就干了快一年。
王学成很开心,他是最虔诚的吃货,尤爱烧烤,能用自己的双手制造出最好吃的烧烤再由卡车送到沿镇各大零售,是一件既光荣又充满了使命感的事,因此他做得相当认真负责,每一次开机对他来说就像朝圣者匍匐圣殿。
他曾问过雇他的年轻老板:“您为什么一眼就选中了我?”
年轻老板推了推低度数眼镜,身上有一股冰冷的精明,他直接说:“因为你是个吃货。”吃货会对美食虔诚。
此刻,吃货被逮个正着,脸色讪讪:“我这不是刚开始吃嘛……”
女孩不依不饶:“上回谁一个人把烤茄子吃了二十袋的!刚开始也不行,不遏制第一包后面只会更猖獗!”
“好吧秀秀,俺老猪不吃了,马上干活去还不成吗?”王胖子举手投降,又投身到机器的轰鸣声中。
叫秀秀的女孩是几个月前刚到这里的。确切地说是那位年轻老板从车站捡到,并带回来的。
那天,他正好他去g市考察市场,打的到了车站,就在深夜的候车室看见一个孤伶伶的姑娘坐那泪眼婆娑。
候车室空荡荡的,头顶的强光让人恍神。依稀有点当时他在机场离开那一幕的感觉。他对那女孩的同情就这么十分突然地冒了出来。
他给女孩买了瓶水和面包,递过去,坐在隔着一个座位的椅子上吃自己那一份。
女孩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然后暴哭。
然后她就跟着上了开往k市的车,留在这里干活了。
年轻老板后来问秀秀:“你倒是长点心眼,什么人也不知道就跟着走。”
秀秀很不客气地回答:“首先你不是坏人,其次你是gay我害怕什么。再说了,我跆拳道五段,怕你?”
年轻老板吃噎,咳了一声:“谁说我是……”
女中豪杰王文秀上下拍拍手掌,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捍卫了食物的安全,她走到二楼楼梯口,侧耳去听楼上的动静,站了片刻,灌了满耳的隆隆,什么也没听见。
她有点不放心老板,因为今天来找老板的人脸色很不好,好像是上门来讨债的。
而她那平时没有表情的老板呢,见到那个人真像逃之夭夭的欠债的被债主抓到,虽然脸上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但以商量的口吻跟那人说:“给我留几分面子能死吗?”
那个人穿得是好看,气质就不像在这犄角旮旯小镇呆过的,所以秀秀认定是来者属于达官贵人之流。
本来嘛,像老板这么年轻,自己创业的——虽然目前是个小作坊,但预计年底要扩大生产线——这样的人又怎么是平庸之辈?
扩建是因为订单太多,一个王学成是顶不住的,她一个财务兼文员偶尔还下车间帮忙看机器,帮忙接各种催单电话,而老板呢,飞另一个城市扩张市场了。
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一间小作坊有一天能变成一间小公司,从三个人变成许多人。
一想,就心情澎湃,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二楼,一间办公室门紧闭着,隔绝了楼下一部分的吵杂声。
一个穿着做工精良服装的男人正唾沫星子乱飞地发表“演讲”,其主题就一个:抨击眼前这个见钱眼开无情无义的混蛋小子。
混蛋小子坐在一张桌子——勉强称之为办公桌后的塑料凳子上,两个人是谈判的场面,他却一言不发地任由对方发挥,时不时皱眉隐晦地抗议,但对方无视他眉间挤出的深皱纹,叽里哇啦了半个小时,以长饮一瓶冰绿茶落下声讨的帷幕。
这场无烟销烟的战争大概耗了男人不少体力,他四体不勤多年,超常预支了肺活量,所以脸色正像被掐了脖子的憋气鹅。这只徒有其表的美貌鹅按着胸口说:“骂你太累人了——你还真懂享受,搞了个小冰柜在办公室——臭小子,我恨不得解皮带抽你!”
喝一瓶水也能喝得这么忙……“鱼哥,你逼逼完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问话的正是千帆。
两年前,他自导自演一出不告而别,余小鱼在听陆征帆说了事情梗概之后是拍腿而起,对顾桓说:“我那弟弟真是出息得很了!临阵当了逃兵,演韩剧去了!”
顾桓习惯了他跳脱的说话方式,不慌不忙问:“千帆……不是,他们怎么了?”
于是余小鱼添油加醋讲了一个失散将近二十年的兄弟相爱后,弟弟发现真相,无法接受事实继而离开哥哥的狗血爱情故事。
饶是顾桓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也吃了一惊:“他们是……亲兄弟?”
那一天,当广播开始播报飞往b市的航班即将起飞时,陆征帆等了又等,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他往那间店跑去。前台姑娘一看见高高大大又英俊非凡的男人进来,眼睛一亮,等陆征帆问她不久前有没有一位穿黑色大衣……陆征帆没问完,姑娘就从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问:“陆先生吗?那位先生托我把这……”
姑娘未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再来一句“他说希望你能忘了他”,手里的信封被陆征帆拿过,陆征帆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了,就是声音很冰冷。
姑娘被男人失魂落魄的表情吓到,张着嘴忘了说话。
不用看也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千帆在这节骨眼上难不成还留给他一封情书?
他不愿跟我走。陆征帆心里翻来覆去着就这么一句话,他自虐一般地把这句话在心里滚了好几遭,非得把一颗心滚得千疮百孔,四处漏气,于是先前那股拥塞在他心里的痛苦像百尺瀑布急冲而下,他是底下的石子,被砸得面目全非。
他有点恼自己的得意忘形,要不然在千帆开口问“你的弟弟”时,他就该起疑了。自己从未明确告诉过千帆那个家人是弟弟他怎么会知道?
联系前面的细节,陆征帆大概猜到信的详情了。
他还是在最后一刻独自上了飞往b市的航班。毕竟他是成熟理性的陆征帆,不管千帆在或不在,他都得先跟过去一刀两断。首先,他得是一个独立的自由人,其次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开始思考该怎么面对千帆——他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差点要放弃了,jj更文怎么这么难打开哇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现在就算去追,或者调了监控出来知道千帆去了哪,然后呢?
“弟弟你好,我是哥哥,我找了你很久。之前我们是做了不好的事……”昨天刚打过炮说这个像什么话?
“千帆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哥。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又没肩负人类繁衍生息的重任,我们也不会有孩子,所以在一起过吧。”这么说,连他自己都想抽自己的嘴巴。太不顾对方感受了。
他在几万英尺的高空,带着如影相随的寂寞和踽踽独行的决然,仿佛先前的痛苦都变得超然了。
所以,我要怎么办?陆征帆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千帆之前的问题像皮球一样,踢到他手里了。
陆征帆的人生里第二次有了“一筹莫展”,很有缘分的是,两次都源自同一个人。
飞机落地后,他翻出余小鱼的号码,冷静地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觉得千帆至少会跟余小鱼联系,他没有想逼千帆的意思,他只想确认自己弟弟的安全。
余小鱼的人生没有“冷静”二字,在听陆征帆有条理的叙述过程中,他全程配合着“我操”“我的妈”“不是吧”“怎么可能”“天哪”……
总之,陆征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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