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心情深》第5章


党内近期将举行秘书长职位的选举,党员私底下活动频频、勾心斗角,他不想加入任何战局里,只要能默默替党巩固江山就够了,他不需要以职位来赞扬自己对党的贡献有多大。
可是就他所知,大家都将他当成假想敌,将他当成众人夺取秘书长职位的一大障碍,表面上奉承、私底下中伤,对大家的这种行为,他只觉得心痛。
他无意去争夺什么,可是总变成大家攻伐的对象。
“爸……”白柔涵在门板后探头探脑,确定没吵到父亲做事,她才踩着能吸音的地毯进入。
她身着棉质睡衣,光着小足走到白云义身边,双手支着下颚靠在桌面上,甜甜地朝他笑。
白云义爱怜地揉着她的发丝,以拇指腹划过她细致的脸颊。
“还不睡?”
“爸你呢?也还不睡?”
“我还有好多事要忙,怎么能睡。”他翻动桌面文件以掩饰心中对这次内选的不安和心痛。
白柔涵专注地审视自己父亲,然后淡淡道:“爸有事隐瞒。”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总逃不过女儿锐利的双眼,他忍不住低笑。
“什么都没办法瞒得了你。”
“那当然,我是以妈妈和女儿的身分在照顾着爸爸,妈妈如果在世,也绝对会察觉出爸有心事,而且正隐瞒着什么。”
对于女儿的话,他只觉得一阵心疼。
“爸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你在照顾打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坏到什么程度。”
“爸!”白柔涵越过桌子靠在白云义身侧撒娇。“爸,我只是在代替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
白云义抱着白柔涵,只觉得一阵心酸,心里头满是对女儿的亏欠,让她从小就没了母爱,他觉得很抱歉……
爱妻在产台上去世,是他最不愿的;妻子为了替他生下孩子,宁愿甘冒身体的虚弱而怀孕产子。
她的牺牲为他换来一女,一个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女儿。
听话、孝顺、课业从不让他操心,辛勤地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这样的女儿到哪儿找?
他由衷地感谢他的妻子。
白柔涵突然出声:“爸,我去泡杯热牛奶给你喝好不好?你现在最需要注意骨骼,人家说过了更年期后骨骼会疏松,容易骨折,所以要多喝含钙的牛奶来强化骨骼。”
白云义笑道:“我以为强化骨骼这种事只有发育中的小孩才需要。”
白柔涵笑道:“爸,你也是小孩,从来就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担,迟早会累垮。”
“爸天生劳碌命,你现在才知道吗?”
白柔涵笑着离开书房去泡牛奶。
被女儿这么一闹,他的精神似乎又回来了,他深吸口气低头准备继续看文件。
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让他忍不住将视线移往窗外阗暗的夜空,一点星芒都没有,连最起码的月亮也不复见,除了暗沉的夜空外别无他物。
但却有种令人寒毛直竖、冷汗直冒的警悚气氛,一种让人快要窒息难以呼吸的恐惧感。
一阵凉意由细缝窜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习惯性的往楼下望了望。
安静的大街上,连狗都安静得反常。他将窗户拉紧,落上锁,转身想继续将文件看完。
突地,白云义脸色铁青地揪紧胸口看着前方。
“你是谁?”他平静地问着来人,眼中露出了些许惊慌。
来者不语,水银色的光芒在头顶绕成一道光环,一身黑衣与光亮的房内形成对比,那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让人读不出任何讯息。
他站在角落看着,没有任何企图,只是静静地观望白云义的反应。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谁?”白云义突然惊慌了起来。
眼前的人,那眼神……让他觉得生命即将终止。
男子不语,由黑暗角落缓慢走出,脸孔在光源的照射下清晰可见,那是一张俊美的脸,一张带着些冷冽气息的容貌上无任何表情,似能透视万物的眼睛隐藏在黑色墨镜下,让人无法洞悉。
“你要做什么?”白云义盯着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上正紧握白色瓷枪。难道是仇人雇来取他性命的?
白云义往后退了数步。
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小涵怎么办?
阎罗洌缓慢举起手,枪口对准白云义眉心。
“不,请你不要杀我。”
白云义双腿一弯,在男子面前跪下。“求你别杀我,我还有一个女儿要照顾,她已经失去母亲了,不能再没有父亲,请你放过我。”为了女儿,白云义首次向人下跪。
阎罗洌停住步伐。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玻璃杯落地声,随即门被人撞了开来。
“不要!”
白柔涵冲到父亲身边,紧紧抱着父亲挡在他前方。
方才在冲泡牛奶时便有种不好的预感,窒闷得让她觉得难以呼吸;没想到一到门口便听见父亲哀求的声音。
阎罗洌眉头明显抖动,能够透露感情起伏的眼睛让黑色墨镜给遮住,让人无法窥视他的感情起伏,只能由他轻轻挑着眉的模样猜测出一些端倪——白柔涵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
“请你不要杀我爸爸……不要……”
白柔涵抱着白云义痛哭,苍白无血色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娇嫩,盈盈泪珠闪闪地挂在她脸侧,一滴滴滑落。
男子握枪的手指泛白,因为压抑、因为犹豫。
“爸……”白柔涵痛哭着,泣不成声地喃喃叫唤着父亲。
“小涵……”白云义以一种近乎即将诀别的力道紧紧拥住爱女。
阎罗洌困难地扯动嘴角发出声音:“这是命,是你应得、逃也逃不了的命。”
白云义抬头看见男子坚定的将枪口对准他,他知道一切无法避免,他的性命将夺取,将离开女儿。
但他不愿,不放心唯一的女儿独自在人世间孤独地生活,一旦他走了,小涵该怎么办?
“不要杀我爸爸……”白柔涵哭倒在父亲怀里。
白云义拉起她,安慰道:“小涵,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爸爸不会离开你的,放心,爸爸会永远守着你,和妈妈一起守着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生死离别之际,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有落泪的时候,尤其想起要和唯一的女儿离别时。
“爸?”白柔涵心惊地看着父亲。“爸,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抛下我……不要……”
白柔涵转头望着男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她奔过去想夺取男子手中的枪。
“你不可以!不可以杀我爸爸——”
阎罗洌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慌乱迅即避开她。白柔涵一时失去重心,撞向一旁书桌的桌角,顿时额际流下殷红鲜血。
晕眩不已的她扶住头跌坐在地上。
“小涵……”
“爸……”她勉强撑起身子,父亲的容貌逐渐模糊,她用力摇头想让视线更加清楚,但一层雾白罩上了她模糊的视线。心急的她朝白云义伸出手。
“小涵!”白云义看着女儿额际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急忙想奔到女儿身边,但却被男子阻止。
男子阻挡在他身前,枪口已抵在他脑门正中央。
“你的时辰已到。”
“不!”白柔涵听见男子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尖叫,双手朝着模糊不清的人影爬行。“不要……”
白云义脸上满是泪痕,痛苦的看着在不远处挣扎爬行的白柔涵,他的心在痛,为了不能守候着他最心爱的女儿、不能看着她成长,将她孤伶伶地留在没有亲人陪伴的残酷世界。
“小涵……”
“爸……不要……”她转向男子乞求:“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爸爸,我求求你!”
她的哀凄让他不舍,但任务便是任务,他不能违背父亲的托付,取白云义的性命是他该执行的任务,他绝不能心软。
男子沉下脸,手上的枪仍抵着白云义的眉心。
“有遗言要交代吗?”他的语气冰冷,毫无人气。
白云义全身都在发抖。“照顾她……照顾小涵……”
他闭上眼,等着受死。忽然他发现爱妻在远方等着他,向他招手。
“爸!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如果要她失去父亲而独活在这世界上,那么,她不如跟着父亲一起去。她一出世,母亲便离开她,如今若连父亲也离开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朝父亲的方向爬行,以意志力来支撑昏沉的意识,但此时,一道刺耳的枪声划破天际——
“爸——”她被那声枪响撼住心魂,悲痛地尖叫。
一抹刺鼻烟硝味缓缓升起,原有的生命归于平静,心脏跳动停止、呼吸不再。阎罗洌喃喃念着:“尘归尘、土归土。”
地上的躯体飘出一道灰白烟雾旋浮而上,窜入白瓷枪口。
“爸……”
白柔涵哭倒在地,晕眩的感觉停止,人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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