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柔并济》第10章


老人家神色抑郁地离去。
后院里,场面混乱成一团。
一个形容狼狈的女人被两位员警挟持住,衣丝碧努力要扑上去拉回她,被林先生一次又一次拦下。
被警方挟持的那个女人约莫是衣丝碧的岁数,轮廓极深刻,一望即知有外籍人士血统,澄亮的大眼里盈满恐惧;最教人触目惊心的,是她头脸上,以及手臂上暴露出来的青紫色伤痕。
“放开我!你们不能逮捕罗娜!她才是受害者!你们没有看见她身上的伤吗?那一家子都欺陵她!男主人还对她……对她……”
“够了。”冰冷声音再度介入乱局。
陈总管上前排开林先生的拉扯,她立刻奔回余克俭面前,揪着他的衣摆,激动的泪淌了满面。
“余先生,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罗娜,别让他们带走她。”
“余先生,此事已经涉及法律程序,罗娜不只是逃脱而已,她的雇主已经正式向警局报案,指称她有虐待幼儿和偷窃的事由,即使是您,也不能出面干涉警力执法。”犯人既然在手,管区的说话便强硬起来。
余克俭沉吟。
罗娜确实有从雇主家逃跑的情事,他也不是她合法的雇主,于情于理都没有介入的立场。
“好,你们带她走。”他把衣丝碧拉到身后,淡然让出一条路。
她倒抽一口寒气。“不行!你要相信我,他们……”
握住她的那只暖掌捏了捏,她怔愣的收了声音。
“余氏的法律顾问明天会到警局去,担任罗娜小姐的律师,今天晚上就请贵局的人多多照料了。”
林先生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的转变,连忙说:“余先生,这只是一件小事,不需要动用到律师……”
“怎么不需要?”他一句寒气直冒的话就把林先生给堵回去。“你们也说了,现在事情已经法律程序,罗娜为什么不能请律师?”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
“我们会同她的雇主谈一谈,劝对方收回告诉,直接把罗娜遣返,让她以后不能再来台湾工作,这样就够了;您投必要把小事化大嘛!”管区出面协调。
“笑话,外籍劳工就没有人权吗?”余克俭冷哼。“你们自己先回去弄清楚,那位雇主的控诉最好是真的,否则,届时是谁告谁还未可知。”
“可是……”林先生还想争辩。
“陈总管,送客。”
他派头恁大,听都不想听,牵着衣丝碧直接进屋去。
一群警员与仲介人员呆在原地,互相交换着目光。
奇怪,原本这只是一桩很寻常的追捕逃佣事件,为什么他们会有一种惹错了人,大祸临头的感觉?
第五章
衣丝碧一脸呆茫地坐在餐桌后。
放她独处一段时间掌握自己的情绪,余克俭低声交代了陈总管几句,遣走了他。
俭园再度恢复成他们两人独有的世界。
她吸吸鼻子,收干了泪,桌前突然滑来一杯冰咖啡。举目,迎上一对温柔深远的眼眸。
她心头一酸,泪珠子效法玻璃外的冰珠子,扑簌簌又滚淌下来。
“把整件事情告诉我。”他在她的右手边坐下来。
低沉稳定的声音,犹如一只飓风中的铁锚,让她的心奇异地安定下来。
于是,她把冰凉的杯子握在手心里,开始叙说她是如何接到朋友的求援,如何刻不容缓赶去对方家里,如何趁着屋主不在家,把罗娜接应出来,如何带遍体鳞伤的她去医院挂急诊,又如何将她藏匿在自己的房间里,足足三日。
在她们俩能进一步想出该如何反击之前,那个做贼心虚的雇主已经先下手为强,诬告罗娜虐待小孩和偷窃。
“那一对夫妇根本不是人!他们扣留了她的护照,一天要她工作十八个小时,家庭和工厂两面兼顾,如果罗娜有一点点反抗,女主人就会拿香烟头烫她,或者赏她巴掌。”她俏丽的小脸涨红了。
“她为什么不向仲介公司与主管单位反应?”他并没有陪着她一起义愤填膺。
“怎么反应?仲介公司是他们家开的,刚才那个林先生就是男主人的弟弟。罗娜敢随便说话,只有含冤被遣返的命运,如果不小心留了个坏纪录下来,以后说不定再也不能来台湾工作!她的家里还有七个弟妹和一个中风的父亲,都靠她帮佣赚钱回去,你说,她有反抗的本钱吗?”她越说越激亢。
“雇主的这些恶行,你们都有证据吗?”
“我们有罗娜的验伤单……至于……那个……”她的唇蠕动一下,表情显得万分困难。
“哪个?”
“那个人……那个男主人,他……”俏脸蓦地涨得更红了。
“他怎样?”余克俭冷静地问。
“他……”屈辱的泪水蓦然迸了出来,在娟秀的俏容上放肆横陈。“他每次都趁着女主人不在的时候,对罗娜……做一些很……很恶心的事!”
“什么事?”他居然追问得很顺口。
衣丝碧瞠大了眼,这种事教人家女孩子家怎么说得出口?她……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他要脑筋卡到,也不要选在这种时机好不好?
她有满腹的话想说,越急就越想不出合适的措辞,蓦地“哇!”她埋进手臂里放声大哭。
余克俭登时被她哭慌了手脚。
“你……嗳,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被……”晤,果然不容易启齿。“唉,你别哭了。”
一个温暖的胸将她圈拥在其中。
哭声震惊地中断了两秒!她颊下摩挲到高级亚麻布的触感,鼻中是他清洌好闻的味道。虽然他既不虎臂熊腰,也不孔武有力,然而那与生俱来的骨架是如此平广,温暖的体热是如此令人心安……
终于,她放下一切矜持,一切有关上司下属、主子仆人、自尊自卑的思绪,紧紧攀住他的颈臂,失声痛哭。
“我和罗娜从小一起长大,也一起来台湾工作,已经习惯像照顾妹妹一样的照应她……”她的声音喑哑。“你不是说,一个人只要看得起自己,别人也会跟着看得起吗?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呀!发生在罗娜身上的事……还有那些人对我们的态度……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呀……”
他抚着她的背心,沉默无语。
“我们也是人,离乡在外不遇是求一顿温饱;我们不是猪狗牛羊,可以让人动辄打骂和虐待的。”她直勾勾的盯住他,任泪水奔流,移也不移,仿佛借由这样深切的专注,可以控诉一些什么。“那些人永远不会看得起我们!在他们眼中,我们永远是‘菲佣’、‘外劳’、‘次等人’,就像老夫人一样,她也永远不会看得起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眼眶仿如泛滥的深潭,圆澄满溢,让人喘不过气的悲切着。
他轻叹一声,刚毅冷情的心,完全软化。
以着自己也无从了解的冲动,捧起她的脸容,印了下去。
这个吻交融得不深,只是四片唇触在一起。
濡湿的红瓣,泛着泪串儿的咸,与女性化的甜。
短暂相接,他先退开,她眨了眨晶眸,俏脸盛满了迷惑,甚而不及害羞……
她,被吻了?被他?她的主子?她被切切嘱咐不得痴心妄想的对象?
百般思索不及演绎出解答,他已低沉开口,仿佛方才的浅吻,不曾发生。
“我们的尊严无法建立在别人的认知里,只能先学会爱惜自己。”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她垂下头,默默颔动。
“他们把罗娜带走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想怎么办?”他从来不是一个会直接丢解答给别人的男人。
衣丝碧哀求地望着他。
她和罗娜的力量太微薄渺小了,根本无法与警察、仲介公司,乃至于整个官方体制对抗。然而,他就不一样了。“余氏”是国内举足轻重的政商世家,身为现任掌事者,他的影响力深远。只要他愿意出面帮助她们,向主管当局随口提上一句……
“不,我不帮你。”他无情的回答几乎摧毁她的希望。
“那我们该怎么办?没有人会帮助我们的。”她慌张了。
余克俭微微一笑,清澈见底的眼瞳里,波动着神秘的光彩。
“没有人可以永远当你的英雄,你必须学会,自己帮自己。”
※※※
两个月后,一场记者会假”中泰宾馆”的会议厅展开。
各大媒体的记者几乎到齐了。
最前方的墙上悬挂着偌大的布幕——外籍劳工也有人权!向台湾社会请命。
记者会的主角陆续从侧门走了进来,出席者包括罗娜在内的三名外籍女佣、劳工工会理事长、一位当红律师,及一位台湾人权组织的代表。
啪、啪、啪、啪!闪光灯亮个不停。
此次主角们的法律顾问乃是台湾法律圈赫赫有名的李勇男律师。李律师在媒体的曝光率极高,平常往来皆是达官贵人,今儿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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