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第122章


这个体质也真是让人难受,他又不想告诉杨思远,就只自己在床上躺着。
杨思远说杭州很热,现在都要夏末了,不知道那边还是不是热得不行?
杨思远火力壮,很怕热,没了空调怕是不行,但空调吹久了也不好,他有没有注意一下呢?
这些问题本来都不是问题,聊聊天打个电话就能随口解决的事,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联系少了很多,他确实不知道杨思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杨思远这一阵很忙,很累,情绪也不是很好。他说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但李遇安记得他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以前也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他心有疑惑,但又不敢去问,杨思远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从来不会主动问。
杨思远压力很大,一个人身处异乡,天天半夜才回家,绝不可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这些他都知道,所以那种要赶紧去杭州陪他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有了一个很冲动的念头。
快入秋的时候,他开始动笔写自己的第一本小说了。
至今为止他都没告诉杨思远他已经辞去酒吧工作的事,他一直想着等自己做出些成绩来再告诉他,否则以杨思远的性格,一定会担心他没办法养活自己。
小说就在杂志上连载,比起以前来的确是稳定了很多,而且杂志社那边也说了如果反响好的话会给他出书。
他心里觉得,已经可以告诉杨思远了,于是便在某天夜里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杨思远挂断了他,过了半分钟后才给他打了过来,只不过是语音电话。
“思远?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李遇安怕他挂电话是因为不方便,忙小声问道。
电话那头静了会儿,随后他才听见杨思远有些沙哑的声音:“啊……没有,没有没有。”
他声音怪怪的,李遇安对他的声音实在是太了解了,当下就皱了皱眉,问:“你喝酒了?”
“啊?没有啊,没有,哪有啊。”
不像电视剧里那么夸张的大舌头,李遇安能听出来他是在竭力伪装清醒的样子。
杨思远那边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开门的瞬间门外就钻进了嘈杂的乐声。
“你现在在酒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李遇安急了。
“啊,回,回,这就回。”杨思远装不下去了,语言混乱起来。“家,家……哪儿呢家……我家在哪儿呢啊,在哪儿呢啊……”
然后一声闷响,大概是他摔倒了。
李遇安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腾”地站了起来,急得往前走了两步。
“你、你一个人吗,你身边还有没有别人?!”他慌了,慌得双手发抖,眼眶发红。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在你身边?!
“身边……身边,身边没有啊……没有啊,没有……没有……”杨思远的声音听起来难受极了,撕心裂肺一样,想哭却又拼命压抑着。
李遇安简直要疯了。
人类为什么没有超能力,为什么不能穿越时空?
“思远,思远你听我说,你……洗把脸,洗把脸冷静下,然后叫辆车回家,好不好?”
他尽力稳住自己,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也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遥远又陌生的城市,孤身一人的生活,在酒吧里独自买醉……他到底怎么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杨思远不知是听到了没有,还在那边机械性地重复着“没有”,像着了魔一样。
李遇安简直要急哭了。
他不停地叫着杨思远,生怕他在酒吧里出什么事。
直到电话里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像是有人发现了他,要把他抱起来。
李遇安也顾不上那么多,提高音量对着手机喊了两声,那边很快有人接过了杨思远的手机。
还好,对方是个很热心的人,李遇安拜托他给杨思远叫了辆车将他送回了家,这才安下心来。
确定杨思远安全后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他简直像虚脱了一样瘫在了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不行,这样不行,杨思远需要他。
没有几秒钟的犹豫,他便决定将那个大胆的念头落实。
他深吸了几口气,从通讯录里翻找出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陶先生吗?我是四季胡同里那间房的房主。”
/
夜色浓重,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李遇安将事情谈完,却还是睡不着。
他仍然担心着杨思远,满脑子都是一些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不测。想来想去干脆不睡了,干巴巴等着天亮,想着等他睡够了清醒了再给他打个电话。
这样一直干等到第二天下午两点,他觉得时间大概够了,便拨了过去。
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喂?请问您是杨思远先生的家属吗?”
李遇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了过去。
第七十三章 
李遇安活到这么大,只有两次是真的像在濒死边缘一样,心脏实打实地停跳了几秒。一次是秦梦在他怀里慢慢冷掉的时候,一次是陌生的声音询问着他是不是杨思远家属的时候。
他要怎么回答呢?“是”也对,“不是”也对,没名没分,不清不楚,在杨思远生命有危的时候都找不出资格来答话。
他胡乱地说了句“我是他哥哥”,然后便听到那人说杨思远出了车祸,现在在省医院。
多严重?目前还没醒。
身体呢?右腿骨折了。
就那么一刻吧,耳朵像是和全身上下都商量好了一样,单单只有“骨折”两个字,他却真的觉得自己的腿一阵剧痛,一直蔓延到心脏。
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匆匆忙忙坐上最近的一次高铁,孤身一人就去到了那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
车程不长,他却觉得像过了好久。
杨思远疼不疼?如果他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他死了怎么办?电视剧里的桥段会成真吗,他醒来后会不会不记得自己?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连最没可能的可能性他都想了个遍。
他一直觉得杨思远对他来说是一个最重要的存在,只是他不曾清楚的是他居然已经重要到了这种程度。说为了某个人而活、说整个世界都是为某个人而存在,这些话听起来又没骨气又矫情,但这时候他却清晰地明白了,这些话一点都不过分,他就是这么没骨气,就是这么矫情。
他就是在为了杨思远而活,整个世界就是为了杨思远才存在。
如果杨思远真的有什么意外,他是真的活不下去。
窗外的夜景忽闪而过,他靠在座位上,无悲无喜,像个死人。
下车的时候已接近半夜,迷迷糊糊跌跌撞撞找到医院,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他手脚都在发抖,竟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遇、遇安?”
杨思远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头和左臂都缠着绷带,右腿裹了一圈又一圈后被吊了起来。
看到李遇安,他显然很惊讶,小声唤了一声,好像这是一场梦,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惊醒一样。
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李遇安悬着的心才落了地,那一夜未眠和一天奔波的疲惫顿时侵袭过来,令他浑身脱力,险些靠着门框滑了下去。
杨思远还在,还在。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力量集中到双腿,缓缓地挪了过去,瘫坐在了病床边。
“你怎么来了……”看他这憔悴的样子,杨思远心里难受得不行,动了动上身,想再坐起来一点。
“你别动!”李遇安没有看他,低头坐着,难得地用命令的语气低喊了一声。
杨思远被吓到,立马停了动作,歪过头去想看看李遇安的表情却怎么也看不到。
这次好像真的把李遇安吓得不轻,杨思远内疚起来。
“医生说了,我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天喝多了,我、我睡醒了想出去买点吃的,结果就被撞了一下……”他盯着李遇安的侧脸,轻声说道,“真的,就腿骨折了,其他都是擦伤什么的。在医院住一段日子就行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李遇安也没有回应,仍然如同一座石像一样呆坐着。
“遇安……没事,真没事……”
杨思远想摸摸他,然而他手伸到一半,还没碰到李遇安,却只见李遇安的肩膀垮了下去,还在微微颤抖着。
随后便有低声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呜咽,如同受了天大的苦楚却不敢发泄,又如同心尖上的宝贝失而复带来的庆幸。
他哭了。
杨思远顿时感觉全身上下只有没受伤的心脏一处在揪疼,随着李遇安的颤抖和呜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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