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御免》第18章


“吕奉先!”
站在天台栏杆旁的女孩僵一下,没有回头。
他深呼吸,平稳刚刚从四楼直冲上八楼天台的心跳,慢慢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干嘛?”
她保持同样的姿势,看着灰茫茫的远方天空,向来乾净偏低的悦耳嗓音有些沙哑:“你以为我在干嘛?”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白皙的脸颊上没有泪痕,但是红肿的眼眶泄露了证据——她哭过。她为哥哥哭过。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却完全不明所以。
高楼风起,撩乱了她的长发,迷乱他的视线。他看不见那个恃才傲物,永远不可一世的吕奉先,那抹僵硬而空虚的微笑,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
“畴哥……拒绝了我。”她淡淡地开口,不带一丝情绪。“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不可能跟我交往。”
“是吗?”话才出口,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难道他想不出更好的回答吗?
是吗?听起来简直像是幸灾乐祸!
“对不起,田野。”
他楞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你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她摇头。“……没什么。”
他明白了,恨恨地看着她消沉的表情。原来,她在同情他吗?“既然没什么,就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同情!”
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动也不动地凝望远方。“我……一直以为畴哥就算没有那么喜欢我,也不会当场拒绝我……不,应该说,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畴哥有可能不喜欢我。所以,当畴哥跟我说“抱歉”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自嘲地笑。“就像你们说的,我太骄傲了。”
她是骄傲,但是他现在情愿看见骄傲的她,而不是像这样,一颗失去夺目光彩的灿星。
然而,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要用什么立场开口,甚至,他连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继续站在她的背後,苦涩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
“你上来做什么?”她突然开口问。
他没有回答。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担心她。如果她要生气,他情愿让她生气,而不是继续粉饰太平。
“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和他的预期相反,她没有被他多事的担忧激起火气,只是状似平静地说:“就像人家说的,初恋本来就不会有结果。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田野,请你下去好吗?”
温和的语气,理智的说词。
她差点骗过了他。他看见她紧握住栏杆的指节,泛成青白。
“吕奉先,这种时候,你还要装什么?!”心中一把无名火起,他嘶声怒道:“失恋有什么了不起?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失恋吗?要哭就哭,装什么坚强?你哭啊!你给我哭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这样可以骗过你自己吗?!”
“哭什么?”她的手愈握愈紧,几乎要嵌进栏杆里。“感情本来就是不能勉强的。畴哥不喜欢我,我去找别人就是了。为什么要哭?”
他跨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如果真的没有关系,你干嘛不敢看我?你干嘛一直紧抓着栏杆不放?看我啊!吕奉先,你看我啊!”
他可以感觉到手掌下纤细的肩膀绷紧。下一个瞬间,她抬起骄傲的下颊,不带一丝雾气的美丽眼眸,笔直刺进他的心窝。“放、开、我!”
他震一下,几乎要顺从地放开她的肩膀。几乎。“我不要!”
然後,她的伪装崩溃了。晶莹的泪珠冲破坚强的堤防,滑下她的脸颊。
“你满意了吗?”她咬着牙,用力瞪着他,柔软的身躯激烈颤抖:“我哭了,你满意了吗?畴哥不要我,你高兴了吗?”
他无助地看着女孩不断涌出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心……好痛!
“畴哥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啊!”她的双手握成拳,指甲刺入肉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任性、骄傲、又不温柔,可是我真的很喜欢畴哥啊!田野,是不是因为我真的很讨人厌,所以畴哥才不要我?”
他摇头,只能用力摇头。她说的任性、骄傲、不温柔,都是他平常喜欢拿来指控她的话,可是,就是因为她的任性、她的骄傲、她的不温柔,她才是这个独一无二的吕奉先,天下无双的吕奉先……他所爱的,吕奉先。
“畴哥不喜欢我……畴哥不喜欢我……”她嘶哑着声音,不停重复着心痛的语言。公主失去了骄傲,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屏障自己的铠甲,只能用无尽的泪水清洗爱情的伤口。
原本炙热的阳光突然黯淡下来,被乌云遮去光辉,似乎连太阳都不忍心看见这样的悲伤。
他笨拙地伸出手,将痛哭的女孩拥进自己怀中,希望能提供一点安慰。“我在这里,奉先,你不要哭,我在这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他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听见他的誓言,只知道太过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刚刚换过的衣服,一直渗入他的心房。
那个夏天结束的下午,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秋夜的晚风吹起,直到她的泪水流乾。
然後,他去了南部读大学,打破了自己才许下的誓言。
他和吕奉先之间,在他没来得及察觉之前,已经结束。
第8章
“田野。”
他抬起头,发现是一名有点眼熟的妙龄女郎。“请问?”
女郎挑眉,疑问地微笑,“你不记得我了?”
他想起来了。是上次那个到餐厅去找吕奉先的女人。“张小姐?”
张淑萍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记性不错。”
他一点也没有被称赞的感觉。“张小姐来,有事吗?”
张淑萍看着他,微笑,“现在有空吗?想请你喝杯咖啡。”
他迟疑一下,侧目无声地询问在座位上竖长耳朵的小宛,看到她比出没问题的手势,才回过头,“可以。”
到公司附近的西雅图咖啡,点完饮料,他开门见山:“你是来问关於吕奉先的事情吧?”
张淑萍楞一下,轻声笑,“你很聪明。”
他抿起嘴角。这样的恭维方式,听起来真是教人觉得不舒服。“谢谢。”
“我来,确实是因为吕奉先。”张淑萍看着杯里乌黑的液体,沉默下来,似乎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终於,她叹了口气,“我跟她是高中同学,已经有好久没联络了,去年在工作上遇到她的大学同学,顺道问起她的近况,才知道她在大二那年就办了休学。”
他没有反应,低头啜饮咖啡,静待下文。
“在高中的时候,我们是在功课上竞争的对手。跟她同班三年,她一直是我们班的班长,在班上一直很孚众望,不管是什么事情,说一不二,也很少有人会有异议。虽然真正亲近的朋友很少,可是优秀的人,多半是孤独的,特别是像吕奉先这种样样都要争顶尖的女生,更是很难交到知心朋友。我一直以为,吕奉先会一直这样上去,成为人中之凤,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医生。身为她一个旧友,我认为是很值得引以为荣的。”她叹气,“所以,当我知道她办了休学,你必须知道,我有多震惊。”
他知道。特别当他是在将近两年之後,才从父母的口中得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却什么也没告诉他。
那种背叛的震荡,更绝对不是眼前这位小姐可以比拟。
“我不明白,她是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个行业上?我不是说当厨师不好,。Qī。吕奉先绝对有。shū。这个能力把一间餐厅。ωǎng。搞得有声有色,但就是因为她的能力不只如此,我才替她觉得惋惜!她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呢?拿一个学士,甚或是硕士、博士学位,对她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算她是真心想要当一个厨师,先完成学业,真的那么困难吗?”
听着熟悉的论调,他无言,低头品尝渗入口中的那份苦涩。
“田野,你可以明白我想说的话吧?”
他明白,但是却不愿意说什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也开始隐约了解了,为什么吕奉先一直以来对於这个问题,会抱持着那样的态度。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岔开话题:“我想请问一个比较不相关的问题。”
张淑萍微笑点头,“请问。”
“吕奉先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问我?还有,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你似乎就知道我是谁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他从来不是吕奉先的男朋友。难道只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这位张淑萍小姐就认定他会知道得比较多的内情?
张淑萍楞了一下,突然掩嘴轻笑。
他困惑地看着她。她为什么这样笑?
“对不起。”张淑萍举高右手,比出抱歉的手势,“我们的确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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