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潮女》第3章


「我……我就要好了……」
「什麽时候开始,你说话也结结巴巴,话不成话了?」
「是……我改进……」不敢抬眼直视五哥炯炯的目光。真他妈的王八羔子……
不,不该骂五哥啊,他生来就很随性,几乎是为所欲为的;在狐狸岛上他是主子,在她心里,他的地位尊贵如天皇老子,就算要她为五哥死,她也不会吭一声……
但,可不表示他可以老玩这种把戏啊。
从小就是这样。从她的记忆之初,就已有了五哥的存在;他养她、教她、磨她,呃,也许还有一点点的疼她,让她从一无所有到身怀多技之长。小时候的日子是苦的,全拜他之赐。当再武兄专精习武时,她得读书识字,学绣花刺绣、学武与学棋琴书画,学得几乎比五哥还多了。是很累,但老实说,她是感谢他的,甚至跟再武兄一样,对他死忠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可是……五哥就是这一点不好,也许是随性之故,他对……男女之别并不是很计较,时常「玩」她——有时候半夜叁更醒来,以为见鬼了,在朦胧月色之下,她瞧见五哥双臂环胸地注视她。比较惨一点的,会在醒来之後发现自个儿不知什时候多了一个枕边人。
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让他给打破。虽然在她过十叁之後,五哥便守起男女之防,但她也知道这一辈子是清白不再了。
「你的脸圆了点。」聂泱雍说道,飘飘然的端了茶过来,再坐下,像在自个儿的房里。
「我……」单眼皮的细长黑眼眨了眨,有些欲哭无泪。「是啊,我胖了,是十哥照顾得好。」
他啜了口茶,对着茶皱起眉。
「这一个半月能把你养成这样,十弟果然照料得好。倘若不是我懂你,我还真以为你上徽州只顾吃不做事。」
瞧五哥说的,好像她胖得有多离谱似的。她瞪着他,水有点冷了,想起身又不敢,五哥的样子怕是要闲话家常了。过分!就知道她没有这麽好运,放她出牢,只是要换个折磨方式。
「我在同你说话呢,怎麽?上徽州一趟,连话也不懂得说了吗?」他又喝了一口茶,眉头愈皱愈深。
「我……五哥要骂就来吧,随玉在等着呢。」
「骂?」他扬眉,阴邪的黑眸注视她。「我要骂谁?骂你吗?要骂什麽?你上徽州办事,原以为跟在十弟身边多学着点人情世故,瞧你学了什麽?又带了什麽回来?佛郎机人呢,你当狐狸岛是什麽?是开慈善堂的?还是胡同里的大杂院,净收一些无用之人?我怎会骂你呢?从小到大,你可曾听过我骂你一句?」
原来是为那个红发的佛郎机人。
「他……他救了我。五哥,若不是他瞧不过,从那群倭寇手中救下我,我怕再也不能回到五哥身边了。」
「哦?那就是你学艺不精了?」他的眼眯了起来。「学艺不精也敢去打倭寇?
你是要救人还是要顺便赔上一条人命?」
「五哥,他们杀人哪!」她动了动,激动的想起身,溅了水,瞧见他的目光往下移,才又慌张的缩了回去。「五哥,他们又骚扰沿海渔村,只要是汉人,都会拔刀相助的。」
「又是汉人情结吗?」他的表情是冷淡的,黑眸虽增添了几抹邪味,但透露出来的也是冷淡。
「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汉人情结,但倭寇侵占骚扰无辜百姓,就是不对。」即使跟在他身边十年,也永远学不来他冷淡的性子跟对「人」的见解。
「喔,你会说大道理了,连我的话也忘了,所以你动手了,还带了个人回来,你打算怎麽处理他?」
「我……他回不去双屿了,也许……他可以留在狐狸岛?」她期盼的看着他。
他的眉拱起,注视她半晌。
「五……五哥?」
「你要他留下?」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我……他出了狐狸岛,必定会遭双屿的人追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希望他留下。」
「好,这是你说的。」他承诺。「你要他留,就让他做你的跟班,现在他是你的人了,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必须自个儿负责。」
这种语气似曾相识,就如同过往她提出了什麽,五哥都会同意,前提是她必须承担後果,这就是他对她的教育方式。她想做什麽,都可以去做,但下场自理,而他确实也不曾出过什麽援手,即使她跌了大跋,即使她伤痕累累,他也只在旁冷冷的看着而已。
她迟疑了下。「谢谢五哥。」
「你即使学一辈子,怕也学不到我本性的十分之一。」他自言道。
「啊?」她的鼻头痒痒的,掩嘴打了个小喷嚏。
他状似惊讶的站起身。
「受了风寒吗?我倒说你贪泡,当然水早凉了,要洗再去烧水,先起来吧。」
她的唇微启,心跳漏了一拍,细长的眼瞪得圆圆地,瞪着他慢步走过来。
「五哥……」
「嗯?」他像在笑,笑得好邪好坏。
「我……我……我要更衣了。」更往下缩了,直到下巴抵在水面。她敬他、仰慕他,清白也毁在他手上了,但那可不表示真得让他为所欲为了,可恶!
「我知道,快更衣吧,着凉就不好了。」他停下,就差一步,便可窥进盆中全貌。
「五哥。」她的脸皱起。五哥是存心跟她耗上了吗?如果五哥是猫,那麽她就是只小老鼠,永远逃不出五哥的手掌心。
「随玉?」
她认了命,脸也胀红了,刷的起身。她紧闭起眼,宁愿不看五哥,至少他邪里邪气的眼在瞧着她时,她不要看着他。
「随玉!你在里头吗?爷没待在他房里——」方再武的人嗓门还没响透「藏春」,门就被莽撞的推开了。
她吓了跳,还没来得及摸到衣服,就瞧见五哥一脚飞了她的铁棍,棍尾打起屏风,屏风翻了个身,适时的立在她裸露的身子前,像从未被移开过似的。
她单眼皮细长的眼还是睁得圆圆的。五哥的功夫肯定高过再武兄,虽然鲜少儿他出手,但方才五哥随意的一脚,就已够让她惊叹不已了。
「谁准你未经通报就进来?」
「咦?爷。」方再武听见声音,就在屏风之後,想再踏前一窥究竟,聂泱雍闪身从屏风後头闲踱出来。
「爷,原来你在这儿,我还当你上北边去了呢。」
「你以为我放你出来,处罚就会结束?」他挑起了眉,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方再武的笑容隐没了。
「不,我没这麽想。」他的脸开始发苦。方才还真以为继随玉之後,好运也降临到他身上呢。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聂泱雍拾起地上的男装往屏风後头丢去,他怔了会,才讶道:
「随玉在後头?」举步正要往前,忽听一声:
「这是女孩家的闺房,你想胡乱闯上哪儿?」
「咦?……爷,我跟随玉就像是哥儿们,她的闺房我哪一块地方没踏过?」
「哦?」淡淡的一声,听似与平常一般,但总觉得心里起了一阵哆嗦。
他说错话了吗?五爷的心思总是难捉摸,也根本追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爷……随玉!」他眼一亮,瞧着随玉的脸蛋从屏风後头探了出来。她出现,他就心安了,起码她是女人,是女人就是朵解语花,可以将五爷的话揣摩得一清二楚,就算不能,也会有个同伴一块受难,真好。
「你……你在干嘛啊?」他皱起浓眉。「头发还是湿的……」迟了半怕才惊觉刚刚她是在沐浴……他又呆了呆,目光转向五爷。
五爷……方才不也在屏风後头吗?
他的人虽粗枝大叶,可也清楚若看见一个女人裸体的感觉是什麽……他了口水,不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要替随玉出头。
「再武兄,我还以为你得再关上个叁五天,方能重见天日呢。」随玉笑道,端来梳背椅让聂泱雍坐下,她湿漉漉的长发遮了半边容貌,虽然穿着男装,但女儿之态毕露无疑。见他没应声。她抬脸笑道:
「再武兄?」
「啐……啐!谁说我还得关个叁五天,你少咒我,别以为有爷给你撑着,你就什麽也不怕了。」方再武回过神来,对着她骂道。
她走至聂泱雍的身後,朝他扮了个鬼脸。
方再武凶狠地瞪着她。「真他妈的王八羔子,有种咱们出去打上一架,别躲在爷身後。」方才是眼花了吧?他还真以为这丫头……有点女人味了。
「关了一天,你的莽撞倒还在。」聂泱雍眼眉一挑,黑瞳露出诡异的神采。
「也该让你去磨磨。你觉得换个方式如何?去接船好了。」
「接……接船?」这是处罚?
「五哥说的可是接每回聂家送书来的商船?」随玉猜道。这对再武兄是轻轻松松的一趟任务,算不上处罚的。
「正是。」奇特的笑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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