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魔不由自主》第16章


“彩衫,若我娶二姑娘,你会高兴吗?”
为什么不?!
“那样咱们就是姻亲了!”姚彩衫笑著回答。
他没看见,在屏风后,浸在浴桶里的季清澄,笑了。
笑得像是将要消失了般。
转眼又是好几天过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出乎任何人的想像,还以为掉入冰田已经够糟,但姚衣衣的多灾多难才刚开始,一天之后,出于对水寒的内疚,为了弥补她掉入冰田时毁掉的冰,她忘了不能顶著大太阳去除雪,结果引发了雪盲。
被送到暗房去养病的姚衣衣相当硬气不要人陪,因为姚家姊弟习惯了无功不受禄,于是每一夜,季清澄总陪著姚彩衫、华自芳去为水家人送夜消茶水。
当初在华家也是如此,但进了水家后,一如这些日子的赶路,姚彩衫总和季清澄同房。
虽然不是同床共寝,但季清澄真的快要受不了这么没日没夜,和姚彩衫混在一起,处在相同的空间里,呼吸著相同的空气。
看著他的笑脸,她总有一种快要透不过气来的胸闷,她受不了他强大的存在感。
下午时分,趁著姚彩衫去看姚衣衣,她提著茶具,来到一间厢房,敲了敲门后,直接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是一双先是期待而后黯淡,但接著却露出心安的圆润眼眸。
季清澄挪开了眼,一边拂除身上沾到的雪,一边启声。
“很抱歉,我不是华公子。”
坐在案前抱著暖杯的姚尔尔轻声笑著,空气中有著淡淡的梅花香。
“季公子请别打趣尔尔了。”
想见他,更怕见到他,这种矛盾心情,她懂。
季清澄没有回答也没有笑,迳自打开茶具,将小炭炉拿出烧水,在水沸第二次时放入了一勺茶末搅拌,第三次沸腾时再放入一小勺凉水,止沸后从炉上移下,虽然是花但也是药,知道姚尔尔肯定在喝华自芳调的花露,喝茶会解药,她便自顾自饮用了起来。
啜饮著茶汤,早就不懂什么是苦。
“外头,下雪吗?”姚尔尔眸光投来,柔柔地问。
季清澄喝了口浓茶,暖了心口后才颔首。
“天雪开工,看来今晚又要到冰田里去送茶水点心了。”
又得和姚彩衫在一块……还不如就这样陪著这二姑娘,知道二姑娘心里有人,她不用多担心。
姚尔尔闻言,起身取了个小碟来。季清澄低头一看,是清淡精致的百花糕,内心不由得苦笑,毫不客气地掰了一块,动作斯文地配著茶吃了起来。
“这糕是你的点心,就这么给我吃好吗?”
总是无法相对,无法回应,众人之间复杂的情意纠杂成团,水寒对姚衣衣的在意,只要有生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若乐逍遥和楚小南也在,这一环咬一环的情况恐怕会更吓人。
姚尔尔自然地皱眉,“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季清澄闻言,眸光微勾。
“我指的是他的心意。”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姚尔尔口中的不可能触动了季清澄的心。
“如同水寒一心向著姚衣衣,华自芳看起来真心不假。”她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她忍不住,一如那夜在江上,她看著姚尔尔的无知无觉,便痛得受不了一样。
现在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华自芳的温柔用心,令她也不禁动容。
自个儿是不可能了,但世上有情人间的情意若能相对,若能接受和回报,会是多么美好,她不否认,她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为求一个安慰……
姚尔尔幽微一笑,“这倒是,要是果真如此,那桩神旨娃娃亲或许还能造就一对好姻缘。”
“一对?你不算在内吗?”季清澄没多迟疑,放软声音问。
“我只是说水当家和大姊之间的感觉不坏。”姚尔尔闪躲什么般的回答著。
季清澄放下茶杯,清冷目光定在姚尔尔苍白的笑容上。
“只是因为你无法生育吗?”她将心中的推测不加修饰地抛了出来。
或许是没有料到会被别人察觉,姚尔尔瞬间瞪大了眼,季清澄勾起一抹若有似无,极易被忽略的浅笑。
不是在嘲笑什么,只是因为心有所感。
“依令弟爱说话的习惯,和他同住了六个月有余,再拼不出真相,我就是个聋子了。”
这六个月来,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走过大江南北,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况且姚彩衫又不是这二姑娘,一根肠子通到底。
“这理由还不充足吗?”姚尔尔极为无奈地,总算能够倾吐地道,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
季清澄倏地能够理解姚尔尔为何逃避华自芳。
“这倒是已经足够,华自芳怎么说?”
“他说他不在乎。”
“他那么说嘛……真是的,他要不这么说、你还不需要为了他点滴计较,但他一那么说后,无法不在乎的你,就必须为他在乎了,是吧?”
季清澄顿了顿,逸出冷冷声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姚家也是单传男丁,你打小耳濡目染,知道姚彩衫必须传宗接代继承家业,所以华自芳不该要一个会在乎的人去不在乎的,尤其是深知事态严重的你。”
这话,她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虽说因为这桩神旨娃娃亲,而众人常将焦点放在他两个姊姊身上,但姚彩衫不折不扣是姚家的独子,他是非得娶妻生子不可。
而自己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回应“娶妻生子”这四个宇。
姚尔尔闻言未答,神情凄楚如雨夜的花。
季清澄难得玩弄起了杯子,若有所思地望著安静但心念百转的小小人儿。
有一天,无论她再嫉妒,姚彩衫都会拥抱另外一个女人……所以不如不要奢望。
若不可能,就成为他的心腹好友吧!
关系不进不退,无法多接近一步,但也会被姚彩衫珍惜奇书Qisuu网和重视,就算会让她更加不甘心后退半寸,如同一只吃不饱却又饿不死的野兽,只有逐步走向贪婪和疯狂……真好笑,她居然已能平静地这么想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被保护的人,可姚衣衣直爽但鲁莽,姚彩衫太不拘小节,或许,你才是那个懂得顾全大局的细心人儿。”季清澄掩藏心中所想,淡淡地道。
闻言,姚尔尔苦笑著摇头。
“我只是不能让别人再为了我而这么做罢了。”
许久,一声叹息逸出季清澄的唇办。
“听姚彩衫说姚衣衣认为我是最适合你的夫婿人选,我上面有兄长,下面有两个弟弟,也不特别想要孩子,若我和华自芳身分对调,或许事情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姚尔尔垂下双睫,“你是你,华公子是华公子,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强去想只是让彼此都痛苦,在这伤痛的漩涡里,有一天不能不憎恨起彼此罢了。”
季清澄吐出一口大气。
是啊,每个人都只能是自己,不可能逃避自己的命运,还有誓言。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了苍白的母亲,临终前不能放心,剧烈扣住自己右腕的手指,她无意识地抚摸著手腕,也不能否认,姚彩衫亦曾用力地握过这儿,也留下了他的痕迹。
季清澄的心已经麻木了,但是她的右腕却火热发抖、剧痛挣扎著,像是代替了她扼杀掉的部分。
第八章
天色刚亮,空气中有著冰雪和炭火的味道。
昨夜送茶水夜消后,早早打道回府休息,不如制冰人家日夜颠倒,心头有记挂,睡得不甚安稳的姚彩衫在不知第几个梦后,无意识地微睁眼,迷蒙的脑子一转过“天亮了”三个大字,突地从床上跳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季清澄的床边。
她缩在最内侧,合眼未醒,他干脆坐上空著的床板,迫近那张沉睡的容颜唤著。
“醒醒,清澄,你醒醒啊!”
像被撼醒了,季清澄有些缩进被里,似是怕冷,杏仁状的漂亮眸子只微微睁开一条缝。
“你下去,我等会儿就起床了。”
听著隔著锦被的闷重声音,姚彩衫笑咧了嘴。
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贪恋被窝温暖,绝对不会如他所说的立刻起床。
近来,季清澄总睡到近午,连自个都受不了无聊,非得出去走走后,他方才起身,要是逼他醒,他抗拒的声音,如同快要哭出来似的。
又不是姑娘家,但是他这行径,和个怕冷畏寒的小姑娘有什么两样!
不过姚彩衫可有法宝,就让季清澄早起这么一天便成,以后就不用怕冷了。
“我听水寒说,这水家腹地里有宝呢!”他笑著说道。
季清澄往被窝里缩了下,“我还想睡。”
啧啧,季清澄肯定不知这宝贝的好处,待他给他一个惊喜!
“别睡,要不然你回来再睡,走这一趟,包管物超所值,你之后再也不会怕冷!”姚彩衫在人缩到看不见前急著说道。
她一双惺忪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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