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第15章


“什么事?”
黑暗中,宋嫂静默了好一阵,才说:“他会来的,是吧?”
“是!”顾青瑶忍住想要痛哭的冲动,尽力平静地回答。
“我就知道,他会来的。”宋嫂喃喃自语了一句,又没有声息了。
她已经不再吵,不再闹,不再哭,只有在睡着了的时候,时而被噩梦惊醒,时而又在睡梦里,不知不觉让泪水湿了枕头。而她自己,却仿佛并不知道,并无感觉,却令知道这一切的顾青瑶心如刀割。
宋嫂,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在她困苦无助的时候,她帮助和照料了她。在别人的流言诽语中,还是尽力和她站在一起,尽力保护她。而今,她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宋嫂的忙。
即使是这样用谎言来安慰,也不能使宋嫂安定的时间长一些。才一会儿,宋嫂又叫了起来:“来人了,他来了。”一边叫一边坐起来要穿衣裳。
顾青瑶忙按住她的手急着叫道:“宋嫂,没人,你做梦了。”
“不,不是梦,我听到了,我听得真真的,是他来了。”宋嫂的声音里全是哀怜。
顾青瑶又安慰道:“别急,我去看看。你等着我,先别起来,不要着了凉。”一边说一边极快地披了件衣裳,向门外走去。
本来只是为了安抚宋嫂,谁知一开门,竟见苏吟歌打地铺睡觉的医馆居然还亮着灯,窗户上隐隐地闪着两个人影。她心中一惊,忙回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一手持灯,一手关好房门,踏着月色,快步往医馆走去。
医馆对内的小门没关,顾青瑶轻轻一推就开了。门一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已经习惯了药香的顾青瑶略一皱眉,举灯一照,浑身大震。
夜深人静时,小小的医馆内,竟有一个浓妆艳抹,衣裳无比艳丽的女子。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上身衣襟不整,坦露了半截胸脯,在灯光下,白得刺眼刺心。而下裳,竟已经完全脱到了膝处,而苏吟歌就持灯半蹲在这女子面前,脸正对着她的下体。
这样诡异的情景实在令人震惊,顾青瑶手一颤,蜡烛迅速掉落在地上。那一点点亮光便悄然熄灭,一如顾青瑶此刻的身与心,皆是冰凉如雪。
“你来得正好,我本来就想叫你来,又怕惊扰了宋嫂。”苏吟歌听到声息,转脸看到顾青瑶,立刻开言呼唤。
顾青瑶心乱如麻,站在原地,正不知所措,听了苏吟歌这句话,更是愕然。如此诡异的情形,被自己撞破,他怎么还说得出这样自然的话。
“你站着做什么?过来啊。”苏吟歌见她不动,只觉得莫名其妙。
顾青瑶只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一阵笑声放肆地响了起了,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笑得张狂而肆意,全不理自己连下裳都没有穿好,一边笑一边说:“苏先生,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了夫人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顾青瑶闻言又羞又恼,但生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全不管礼法,放肆到这种地步的女人,气得手足冰凉,恨恨地瞪着苏吟歌。
苏吟歌仍是莫名其妙,口中却在低斥道:“林姑娘,不要胡说,她是我的学徒。”
“学徒?”林艳如微侧着头,挑高了眉头,看向顾青瑶,眼中满是不信。
凭顾青瑶与苏吟歌的关系,还远远不到她来发作指责苏吟歌品行不端的地步。正要跺脚甩手一走,又听到苏吟歌的叫声:“还呆站着做什么,不是你说要好好学医,将来压过我吗?”
“学医?”顾青瑶瞪大眼,望望苏吟歌,又望望林艳如,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是在治病?”
“不是在治病,我干什么?”苏吟歌也不客气地反瞪回她。平日里很是聪明的女人,今晚怎么变得这样不知所以。
顾青瑶怔怔地望着苏吟歌,苏吟歌满脸的莫名其妙回视着他。眼神澄澈,如丽日晴天,不见一丝一毫的杂质阴霾,坦然得倒叫顾青瑶平生起愧悔之色。只觉得在这个坦荡君子面前,自己那般的想法,实在太过阴暗污秽了。一时连责问“是什么病需要半夜三更,裸身相对”这样的话都忘了,一声不吭地走近过来,借着灯光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再也掩不住脸上的震惊。
林艳如冷笑一声道:“怎么?没见过我这种女人,我这种病?”
顾青瑶情不自禁地移开目光。
苏吟歌却把手中的灯往顾青瑶手里一塞,低声说:“举高些,看清楚。”
声音里有隐隐的喝令,迫得顾青瑶不得不注目去看,心中又是惊又是窘,纷纷乱乱。
“心不正,意方邪。男女之防,礼教大伦,在必要时,我们医家都顾不得。今日只是一个女子,你就这个样子,他日若遇上男子,受伤得病,要你贴身为他处理病情伤势,你是出手相助,还是袖手不理?”苏吟歌低声喝斥,“现今,这些病也不少。我虽坦荡,但终究有碍人家女子清誉,你仔细学了医治之法,将来由你来诊视,也方便得多。”
顾青瑶羞得红了脸,一语不发。
林艳如只管笑,“罢罢罢,人家正经的女人,谁肯治我这种狐狸精。那些专治这种病的大夫,哪个不是猥琐奸滑,乘机占便宜揩油也罢了,最怕那不懂装懂胡乱开药,欺负我们这些得了暗病,不敢吵出来的人。也就你一位苏先生,肯真正治我们的病,还给我们留面子,容我们深夜无人时来看诊。只不过,我是没有清誉可败坏了,只怕平白坏了苏先生的清白名声。”
苏吟歌也不和她斗口,只是细看她的病势,口中还轻轻地解释着。
顾青瑶不得不看,耳旁听苏吟歌一句句说来,因近日学医已有成就,听他详解,句句切中要害,引得心中震动,把脑中医理一一拿出来印合,渐渐地倒将羞窘给忘了,眼神也自林艳如的身上,悄悄地望向苏吟歌的脸。
苏吟歌全然不觉,林艳如却气定神闲,扬眉侧首地看着顾青瑶。而顾青瑶却也因着看苏吟歌太过专心,倒也同样没有发觉。
“林姑娘,你没有照我说的好好休息。”
林艳如站起来,一边整衣一边说:“休息?我这种人,不接客,吃什么?喝什么?”
“林姑娘!”苏吟歌厉声叫道。
连顾青瑶都被他这一声叫,吓了一跳。苏吟歌对待最顽劣的病人都素来好言好语,从不这样疾言厉色。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种病,自己再不知爱惜,不但误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你医者父母心,看不得我这妖精害人,当初就别出手诊治我。”林艳如笑着飞了个媚眼给苏吟歌。
顾青瑶不自觉地沉了脸,看不惯地哼了一声。
苏吟歌却连眼神也没变一下,“姑娘这病本来是你的隐私,但如果你不加爱惜自身,也伤到旁人,那我就要把你的医案贴到你那艳花楼的大门上了。”
顾青瑶惊愕地望向苏吟歌,这等威逼胁迫手段,他竟也使得出来。
林艳如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怔了一怔才摇头叹气,“苏先生,你素来好声好气,想不到竟是这样厉害的人物。这一招太损,我怕了你了,听你的吩咐,病没好全,不经你点头,我绝不再开张……只是我这样没吃没穿没喝的,苏先生,你是不是为我负责。”说到最后一句,又自原形毕露,涂了鲜红凤仙花汁的手,轻轻地往苏吟歌的额头上点过去。
顾青瑶不假思索,一伸手拿过桌上苏吟歌开好的方子,正好递到林艳如点到半空中的手里头,“夜很深了,姑娘的病看完了,可以回去了。”
林艳如望望顾青瑶,再望望自己手上的药方子,格格一笑,把药方一折,以一个优美而挑逗的动作,从自己胸前塞进衣裳里头。
顾青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位姑娘你贵姓啊,苏先生的高徒啊,以后苏先生要守男女大防,可就得请你给我看病了。”林艳如即使是对着女子说话,也带着一种烟行媚视之态。
顾青瑶闷声不语,怒力不让自己失态。
为这种女人看病?
心中平白生起闷气来了。
林艳如看她默默不语,越发放肆地笑了起来,“也是,我是什么身份,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毁人家庭,误人大妻,害人一生。姑娘你以后也防着我,别叫我近了你的苏大夫才好。”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地打开医馆的大门,自行向外走去。
顾青瑶听她的语气,竟是指定了自己和苏吟歌有所牵扯。可自己偏又明明不是苏吟歌的什么人,就连骂人的立场也没有,气得脸都白了。更可气的是苏吟歌见她受窘,不但不帮忙,反而还冲着林艳如说:
“林姑娘,你这病,反复了也不是一两回了。真要想彻底断了病根,还当……”
夜深人静,明月长街,林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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