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谱》第5章


佟子谦干笑一记,朝徐元青眨了眨眼,两人非常有默契的离开了。
午后,他们出发来到工地,四处传来轰隆轰隆的机器转动声响,坐在宾士车里头的三人却无人下车,似在等人迎接地眺望尘土飞扬的工地,架子摆得比总统出巡还大。
“才三天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穷紧张,工程进度稍微落后是常有的事,总不能要人家日夜赶工拚上老命吧!
现在的工人不好请,加上年轻人又不肯吃苦,能做出眼前的气象就算不错了。
“你说什么——”还不知悔改。
秦时篁声音不大,但非常有上位者的威仪,讪笑的佟子谦连忙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在自言自语,又说他的痔疮又犯了,所以言不及义。
来来往往的砂石车和混凝土车扬起一阵不算小的风沙,高级的进口车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光鲜亮洁的外壳顿成一部乏人问津的老车。
虽然有人会好奇的往他们的车子投以纳闷的一瞥,但大家都很忙,没时间停下来上前一问,扛着板模、钢条走过车旁仍然不闻不问。
大概经过三十分钟后,才有一只擦得黑亮的义大利进口牛皮皮鞋跨出车门,接着是另一只皮鞋凑成一双,狂放的身形如一座山傲然挺立。
主角儿一下车,身旁的两只小虫自然也得跟进,三人出众的模样与工地的凌乱格格不入,活似走错宴会场所的达官贵人,显目得令人难以忽视。
“哎!少年仔,这里不是世贸大楼也不是音乐厅,你们不要靠得太近免得弄脏衣服。”他们身上的西装看起来很贵,要是不小心在工地里被弄破了,他们这些工人可赔不起。
“滚开,不要挡路。”什么东西也敢挡他的路?!
一股油然而生的尊贵气势震撼了一干识字不多的工人,微呐的张开嘴看来有些呆,猛抓头发地杵立着,笑得非常尴尬。
“不是我们不让路啦!工地太危险不适合外人进来,你没瞧见外头竖立的牌子吗?闲杂人等不得进出。”而且谢绝参观。
“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皇朝。”秦时篁的口气十分张狂,一副天下为我独有的傲慢。
“皇朝?什么皇朝……”他在演哪一出戏,雍正王朝还是乾隆皇?
最近很流行大陆宫廷剧,他女儿很迷,老跟他抢电视看,不让他看龙卷风。
“你……”领他的薪水为他工作,居然不知道皇朝?
“别动怒、别动怒,市井小民没什么见识,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已|Qī|shu|ωang|经很了不起了。”及时缓颊的徐元青使使眼神,要亲和力强的佟子谦使出看家本领。
一接收到讯息,嘻皮笑脸的笑面虎当当上场。
“哎呀!要有大人物的气度嘛!让我跟他们交涉看看。”一说完,他转身看向这群忙碌的工人,扬起手要他们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听他一言。
“咳咳!你们或许不认识我们是谁,但你们所领的工钱是由我们支付的,现在各位所站的工地正是我们皇朝的,皇朝是一个集团……”怕他们听不懂,他又追加了一句,“皇朝集团就是出资请你们盖大楼的金主。”
“啊!我听过皇朝,那是一间很有钱的公司。”每年赚好几百亿的大企业。
工人群中有一个较年轻的男人突然兴奋的嚷嚷,让颜面有光的佟子谦微笑点头。
“对,我们皇朝很有名,大人小孩都知道。”他们这几年的心血没白费,总算闯出一番名号。
但是——
“不是啦!我是听小孟提过,她说皇朝是出钱的老板。”他们不看报纸也不知时事,哪知皇朝是什么东西。
一桶冷水当头淋下,他的笑脸为之一僵,“呃,小孟是谁?”
“喔!小孟是我们的工头。”专门在背后抽鞭子的人,赶他们这群牛。
“工地的负责人?”
“是呀!我们全归她管。”从打板、灌模到人手调动全由她一人包办。
“叫他来见我。”
一道冷凝的声音威仪十足,命令一下不许有异议。
开口说话的工人表情为难的指指天空,“她在十楼的鹰架上叉腰骂人,可能听不见我们叫她。”
※※※
“你是猪呀!我说过多少次上架要小心点,宁可多花五分钟旋紧一根钉子,也不能随便拿一块板子放在高空当路踩,你知不知道摔下去会有多惨,血肉模糊、脑浆四溢,那你老婆孩子要叫谁来养……”
挨骂的工人年约五十岁,满脸灰土发微白,不敢回嘴地任由孟蔷妘数落,身子
一弯赶紧拴紧铁丝以免脱落,边做事边忍受身后的河东狮吼。
虽然他被骂得很凄惨,一点男人尊严也没有的任凭欺压,可是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挥汗苦干,不以为忤地把手头上的工作结束。
什么叫刀子口豆腐心,眼前破口大骂的泼辣身影就是最佳范本,瞧她两手叉腰、眼露凶光,一副要将人拆解入腹的模样,可是嗓门大不代表言行一致,雷声大雨点小的做做样子,从一开始打零工时的相处到目前升级为监工,还没一个工人领教过她拳头的威力。
不过有几个临时加入的散工倒曾被狠狠的修理,原因是酗酒,工作时神志不清,差点危及其他人的安全,所以被一脚踹出,永不合作。
除非对方戒酒,诚心改过以努力换取信任。
“……阿来婶要带大五个孩子不容易,你别让她老来当寡妇拖着五张嘴,工地要出了人命你叫我怎么交代……”没人也没钱好赔。
“好了啦!小孟,大嘴祥都被你骂得抬不起头见人,你就饶他一回吧!”看起来怪可怜的,年纪一大把还挨小辈的骂。
绰号大嘴祥的男子只是憨厚一笑,没胆表现出感激的神情,闷着头继续做事。
两道怒视的箭光一射,孟蔷妘炮火转向,“狗头李,你昨晚又去赌了是不是,阿娟和小康的学费和生活费要是给我赌光了,看我不剥下你一层皮试试。”
“呃,这个……我没有赌啦!只在旁边插插花而已。”哇!她在他身上装监视器呀!怎么晓得他手又痒了。
“插多少?”
“不多,三百、五百啦!我有想到两只小的要吃要喝,没敢胡来。”三百、五百的底,一个晚上下来也有一、两万。
狗头李的本名叫李阿猫,老婆在五年前跟人跑了,留下五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现在一个在上小学,一个念国中了。
不过好笑得很,大家不叫他猫头反而叫他狗头,好像不知道猫狗是天敌似的,叫着叫着就上口了。
“二、五百还叫不多,你吃米不知米价呀!一个便当五十元够你吃好几天了,你想口袋空空喂小孩子吃风吞沙不成。”小俭积富,一块钱也要省着不能乱花。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能随他高兴把钱当流水花掉吗?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并不容易,尤其老婆又不在了,不存点本在身边,怎么应付突发状况。
像老陈的高血压一发作就叫人措手不及,说走就走什么也没留下,全靠一伙工人一千、两千的救济才得以下葬,让刚娶的越南籍妻子还没入籍就挺着大肚子被遣返,未来的日子不知如何过下去。
工人赚的全是辛苦钱,一滴汗一滴汗用命拼来的,还没丰厚的退休金可领,做到老死是命不好,没人会感谢他们为这个社会做了多少事。
“哈……狗头李的膨风子,难怪阿娟的胸口一直膨起来就是长不高,原来你喂她吃风。”
一旁的打趣声不断,一边工作一边说说笑,荤素不拘地大开黄腔。
在建筑工地做工的人普遍教育程度不高,有的目不识丁,有的小学毕业,得张高中文凭的不多,性情豪爽爱互相亏来亏去,其实并无恶意。
出卖劳力的低下阶层言行向来粗鄙,不会加以修饰地说些咬文嚼字的文言文,高兴的时候笑,难过无助时愁眉苦脸,感情未加掩饰的表现出最真的一面。
和他们做朋友不用玩心机,只要拿瓶酒和两、三碟小菜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推心置腹地像是一家人。
“喂!嘴巴给我留点口德,说我就说我别扯到孩子,要让阿娟听见又要闹别扭了。”孩子越大越难管,老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隐私权,她小时候还不是他洗澡洗到大,有哪个地方是他没看过吗?居然叫他进门要敲门,不可随便碰她的肩膀和背。
X,镶金粉呀!说她一句回上十句,说什么老师说身体自主权,任何人都不可以碰她一下,否则就是那个什么猥亵,要坐牢的。
“哦——青春期的小孩。”老爸要开始烦恼了。
“青你的头啦!她最近在长痘痘,我都不知道该买什么药膏给她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嫌他笨。
“哎呀!狗头,煮青木瓜炖排骨啦!粉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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