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心》第2章


眼仿佛沉入冰窖中,手脚失温得有如赤足踩过腊月霜雪,浑身冰透。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千万别来害她,她只是有一点点不孝而已,绝非大好大恶之徒,还不到下阴曹地府的地步吧!
阿爹呀!你一定死得很快意,有个这么美的伴陪你下去,你也瞑目了,不要连替你上香捧饭的心头肉也一并带走,我还不想死呀。
“好好跪着。”
没有一句聱言,美得阴沉的罗兰衣从怀袖中取出一包泥状物,纤纤十指略微搓揉成形的往脸上涂抹,左边拉拢右边勒紧,雪嫩的肌里顿时粗糙不堪,不复先前的绝色。
刹那间一张和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出现了,除了少些脏污和踌躇的眼神,简直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两个人。
像得令人叹为观止,不敢相信眼见的事实。
没有一丝犹豫,从容不迫的身影走人人群聚集的中心点,头一低似在整理衣袖,一个回身又走了出来,态度淡然的如同小市集的老百姓,哪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没人瞧见她是怎么办到的,铿铿锵锵的银子碰撞声响忽起,听来为数不少的装在一只雕功精细的皮革里,那应该是塞外民族特有的钱袋,底部还缝上银制的垂饰——十分值钱。
“喏!拿去。”
“咦!这是……”眼一亮,悲苦的神色被惊喜取代,一枚沉甸甸银子落于掌心。
不多不少,刚好五两白银,够她埋了不老却短命的阿爹。
※※※
风暴复平,万里无云,四面都是静止的黄沙。
一匹老马,两道拉长的身影蹒跚的走在太阳底下,烈烈如焰的闷热几乎要将人烤成焦土,连脚底下的沙粒都是烫的,热得叫人怀疑这段路似乎太过漫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极目所至尽是一片不见人烟的荒漠,流沙暗藏飞鸟绝迹,流窜的沙蝎蛛母阴毒无比,一不小心就成黄土坡上一具残骨。
以往来回丝路也不见辛苦到哪去,纵马一策不需半天工夫便能关里关外走一回,还有闲情饮一壶江南来的春茶,歇歇腿听人道长论短,一眨眼问什么疲乏都一扫而空了。
都怪那该死的偷马贼,什么不好偷偏偷他们上乘的坐骑,连声交代也没留下的骑了就走,还丢了一朵奇怪的花害他们苦追在后,没日没夜的和风沙奋战,差点头一埋回不了家。
真不晓得师父为什么把那朵花当宝看待,明明不怎么起眼嘛!花色暗红近人血干黑的颜色,气味腥臭难闻像尸水直流的腐尸,只要多闻一口就有目眩昏沉的感觉,根本是害人的毒花,哪能拿来济世救民。
可是当人徒弟的又不能多言,见多识广的师父懂的他不一定全懂,也许真有某种奇效能治病,才疏学浅的他还没学会师父本事的一半,当然看不出有何疗效可言。
但他就是不甘心,一口闷气心头难以消退,让他逮着那个小贼寇绝不轻饶,非狠狠地教训一顿不可,居然好手好脚不找份差事做,偷他们的马,害他们烈日当空之下牵着一匹没用的老马步行百里。
想想就呕,师父怎能无动于衷的当没这回事呢?还要他宽以待人勿与之计较,人总有不便之处,与人方便也是功德一件,得
师父的心肠实在良善,但医者父母心可不是用在这节骨眼上,瞧这日头晒得人头晕脑胀,要他不记恨真的很难,原本他有四只脚代步,现在却只能拖着两条磨破皮的腿慢慢地迈步。
“就快到了,你再忍一忍吧!”他听见市集喧嚷的人声由远处传来,相信今晚的落脚处有着落了,不必露宿荒野。
语调温和的男子身着不易染污的灰蓝色袍子,腰间佩带一只淡青的黄山古玉,面如冠玉不带世家子弟的骄纵和狂傲,儒雅的文人气息不卑不亢,身上微泛药草的味道。
不动如山的沉稳步伐稳健的向前领路,毫无疲意神采依旧焕发,令姑娘沉迷不已的俊美长相找不到一处汗渍子,不以为苦的安步当车,顺便欣赏一下难得一见的荒凉景致。
“师父呀!这句话你半个时辰前就说过了,能不能换个词?”别老当他是孩子哄,过了年他都十五了。
有气无力的唐七虚弱地说道,汗流浃背的直吐大气,看得出来他快累翻了,每走一步气力就少一分,只差没厚颜无耻的要岁数多他一倍的老马驮他一程。
“是吗?我倒没注意到这一点。”面露谦和笑意,脚步扎实的男子不以为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个毛躁娃儿。功夫还没能练出火候。
“你没注意到的地方还很多呢!要是不让那个偷儿溜掉,咱们现在已经在茶馆歇息喝茶了,哪需苦哈哈的在沙漠里踩沙。”说完,他一脸厌恶的倒倒软鞋里的沙,一副快受不了的表情。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怠惰之心不可有,从小训练好你的耐性才不致仓卒行事,行医之道最忌急切浮躁,已逝之事再也追不回毋需挂怀,做人当看眼前……”
一听师父又开始说教了,最怕人念的唐七赶紧出声,“师父,我头痛,拜托你饶过我吧!”
一抹笑意噙在嘴角,斜背轻巧医箱的柳缝衣神情淡然的一抚马背,不觉烈阳灼顶的谈笑风生,一如平时出诊为人医治一
般,丝毫不见些许怨怼或不满,怡然自得的朝风流动的方向慢条
斯理地移动。
生性淡泊的他从不计较得与失的问题,为人谦厚有礼不看重名利,(奇*书*网。整*理*提*供)敦尚的性情如一潭静水波澜不起,很少有事情能引起他大起大落的情绪,恬淡的行走需要他的地界。
他是一名大夫,江湖中受人景仰的一代名医,年岁虽然不大仅二十有七,可妙手回春的医术直逼扁鹊、华佗,就算刚断气不久的死人也能死里逢生,只要他银针一下。
不过他行医数年最怕一种人,那就是女人。
不是他行为不正淫心暗生,更非女病人便拒之于外不与救助,而是他飘逸温雅的俊秀外表每每惹来不少麻烦,芳心暗许的姑娘家总以感恩为由意欲以身相许,逼得他无法在同一个城市待得过久。
美人恩可不是人人消受得起,诸如举止端正的他也只能敬谢不敏,漂泊四方的游子无以为家,终身大事向来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而身边的小药童是他无意间在河边拾起的弃儿,因父母双亡无处安身,他一时不忍收留为徒,至今也有十年余。
“我看你是懒病发作,一心想贪个凉快,巴望着老母马能驮你一程,免去你风沙奔波之苦。”年纪轻轻就吃不了苦,将来定无长进。
风起三里,云涌四海,池中蟹终难成蛟龙。
哇!师父怎么猜中他的心思,简直和天人无异。“马的天命就是让人骑嘛!咱们干么买了它当大爷,什么活都不用做。”
马比人好命。一双埋怨的眼没精神的横睥,不懂有坐骑为何还得用双脚行走,根本不合常理。
“它老了,驮不动你和我。”所谓天命是人所定约,原野上的马匹并非天生该为人的坐骑。
马嘶长空,鹰扬万里,何不是一种洒脱呢!何必制伏它们与生俱来的天性。他买下这匹老马的用意只想减轻它的负累,免得遭残暴无情的主人鞭打至死,留它一条生路。
殊知马也有灵性,知恩图报不肯离去,尾随其后扛起简陋行囊同行,犹如饲养极久的家驹。
“又不是一定要两人同时骑一马,我们可以轮流骑一会嘛!”他的脚快酸死了,好像绑了十斤石一般举步维艰。
“我不累。”他足履轻盈,沾地不留迹。
一句话堵住唐七未言的十句话,气喘如牛的他微带不满的瞪了走不快的老马一眼,再度咒骂起没良心的偷马贼,一张嘴不怕渴的嘀嘀咕咕,将贼偷儿骂得体无完肤。
“小七,师父有没有教过你为人要宽怀为大,勿造口业?”为了一点小事耿耿于怀非大丈夫所为。
“可是贼秃子真的很可恨,谁的马不偷偏偷我们的,分明跟我们过不去。”不想不气,越想越气,一肚子火都快烧着眉毛了。
“我说过人家也许真有急需先借去一用,给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毋需气愤不休地恼恨于心。”君子坦荡荡,不言是是非非。
“我们也要用呀!怎么可以便宜了不学无术。的偷儿,说不定这会儿我们的马已经被偷儿给卖了。”他没好气的说道,气愤不平的挥舞着双臂。
师父的个性就是太善良了些,凡事无欲无求的叫人看了就生气,要不是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也需要五谷杂粮和住宿,搞不好他连诊金都不收当救治贫苦,两袖轻风依然无所谓的笑笑。
真不知道师父心里在想什么,明明能名利双收的机会偏是不在意,宁可浪迹天涯为无助百姓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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