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凤雏》第17章


太荒唐了,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啊,忘了告诉你,现在是公元二O九年,建安十四年,还不能算是一个法治的社会,甚至是个杀伐征战的年代,即使杀了人,也只能归咎于乱世。”周公瑾笑得邪气,搁在朵颜脖子上的剑依旧不变。
“你在说什么?”蜀式芫喃喃自语,脑海中连续跳跃过数个画面。
画面中有他亦有她,而她……
他猛地抬眼睇著她,看著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禁为之气结。
“你在搞什么?他要杀你耶,难道你连反抗都不会吗?你是疯子吗?”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又何须在乎她的生死?可该死的是,他竟感到心痛,难遏的心痛,甚至……
“大鹏?!”朵颜难以置信地吼了一声,就连周公瑾也怔愣住了。
蜀式芫粗喘著气,以手抹去脸上湿润的液体,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心痛而流泪。
他在心痛什么?他是病了吗?可她……她的泪、她的声音,甚至是她唤著他的名字……虽然他不叫大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因为这个名字而心痛如绞,彷佛是心底被挖了个洞,痛得无以复加。
“你到底是谁?”他喑哑著嗓子问。
脑海中的古装美人是她吗?她为何会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压根儿不曾见过她,为何她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鹏,你说过只要我选择一个我喜欢的名字,你便会依著我所选择的名字,成为那个人且待在我身边……”她抽抽噎噎地道,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可你忘了也不要紧,我不会怪你的,我只要你过得好好的,只要你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终究没有把她全忘了,是不?至少他为她流泪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喔,他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她到底是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要他千万别忘了,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杀了她。”
周公瑾握紧手中的刀,眼看著好似真要夺走她的性命,蜀式芫却一个箭步街上前去,一把将朵颜拉到自己身后,让自己的身体对著他的剑。
“大鹏!”朵颜尖喊了一声,看著长剑抵在他的颈项上头。
蜀式芫蓦地感到这情景似曾相识,而且好似在不久前才发生过,而那个时候她似乎也是在他身后……她到底是谁?他怎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一个女人?
这份感情很深,彷佛赌上永世的孤寂才找到的,而他则是耗尽永世的孤寂才与她相遇,怎么可能忘得了?
脑中的思绪带领著他不断地追寻这一份椎心泣血的情愫——
在白帝城的栈道上头,在公安的阵营里,在江陵的后院偏房里……他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倔气的校尉大人,他想起来了!
该死,他方才居然以那样冷淡的态度待她!
暗斥了自个儿半晌,他冷眼睇著蜀弓董,随即无可奈何地对朵颜道:“朵颜,我叫蜀式芫,不叫作大鹏,不要再喊那个名字了,听起来教我痛苦不已。”
朵颜难以置信地抬眼睇著他,泪水疯狂的决堤,彷似笑、彷似哭,那难以形容的表情教人心怜。
“可以放我们走了吗?”蜀式芫睇著蜀弓堇,心里五味杂陈。
他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置朵颜于死地,还是想要激他恢复记忆。倘若他真是大哥的话,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倘若他是真正的周郎,他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大哥,他都想不透这个道理。
周公瑾玩味地笑著,收回长剑。“卧龙在前厅等著,倘若要走就赶紧走,随你是要到荆州还是益州,我都管不著,只要别再让我见到你。”
话落,他随即转身离去,而蜀式芫亦无力地软倒在地,虽然很窝囊,但他是真的伤得太重了。
“朵颜,我让你受苦了。”他软倒在她怀里,身上真的是挤不出半点力气。
“不,一点也不,一点也不!”她的双手捧著他的脸,泪水像是雨水似地一滴接著一滴落下,串成了珍珠泪。
“朵颜,相信我,我不会把你忘了,绝对不会……”他再一次承诺,尽管他虚弱得快要昏厥过去。
“我知道。”她笑著,不断地亲吻著他的脸。
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总算可以不再像随波飘零、寻不到根的浮萍,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了!只有天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喜欢置身沙场上。
“不过……”他使尽全力地微嘟起唇,在她泪湿的粉颊上偷了个香。“先扶我起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先回公安,再慢慢地聊。”
可恶,他真的快体力不支了。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一说时迟那时快,蜀倥茗冲进房内,如丧考妣地吼著:“都怪我那天先行离席,都怪我不听大嫂派来的特使的话,才会让事情演变至此地步;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因为那时候我正好……哎呀,身为男人,二哥必然是了解的,是不?不就是那一回事嘛……”
“闭嘴!”蜀式芫和朵颜不约而同地吼著。
蜀倥茗很无辜地扁了扁嘴。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尾 声
“这个病人还没有醒吗?”
“嗯。”
“各方面都正常吗?”
“嗯。”
刻意压低音量的谈话中夹杂著仪器制式跳动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涌入熟寐中的他耳中,蓦地惊醒了他。
多么熟悉的声音……
在黑暗中,他左顾右盼,竖起耳朵寻找著声音来源,思忖著那抹熟悉到教他感到心疼的声音。
他仿佛睡了很久,在黑暗中停驻了很久,在一望无际的幽黯中摸索许久,却一直找不到方向,找不到一丝可以指引他的光源。
于是他一直停留在原处,感觉身旁是一片教人窒闷难遏的静谧。
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仿佛在亘久之前的时空中曾经听过,那是一种教人想念到流泪的感动,亦是一种教人思念到心碎的悸动,在他体内沉潜著,在他的心版深处游移著,拉扯著他向来无情无欲的心念。
他回过神,迫不及待地想寻找声音的主人,可他却睁不开眼,移动不了身子,更不明白自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你得再替他处理一次了。”
“嗯,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声音再次响起,但是也再次远离,混合著几乎分辨不出的脚步声。
他惊慌地在黑暗中走动著,手脚并用地快步往前走,想要追上那道声音的主人,想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却发觉双腿像是被捆绑住似的,他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原地,痛苦又懊恼不已。
于是他放弃了在黑暗中摸索,努力翻动著彷佛被上了浆似的眼,试著自指尖上头找回一点流失的力量。
声音离他愈来愈远了,倘若他再不醒来的话……
倏地,指尖慢慢地抓住一点流失的力量,那力量沿著指尖慢慢地流进他虚脱的肉体里。
他一鼓作气地睁开眼眸,然映入眼眸中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白、刺眼的白、令人作呕的白!
“这是哪里?”
他自问著,眯起眼眸,彷似无法接受这有别于黑暗中的耀眼光亮。
躺在床上,他突地有点迷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他怔愣地坐起身,感觉身体好像被打上一层石膏,每动一下皆可听到骨骼的摩擦声。
对了,声音!
想起方才在耳畔低喃的声音,他连忙自床上翻起身。
尽管全身痛楚得几乎让他软下身子,尽管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仍想要追逐那一抹如银铃般的声音。
艰涩地扶著墙壁离开单人的病房,望著病房外的长廊,而长廊的尽头则是一大扇的透明玻璃窗。
他突地有种恍若隔世般的激动,他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医院,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然,尽管脑袋中的疑问层层叠叠,他仍是下意识地往那一扇玻璃窗走去,而短短十公尺的路,却已经让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他倚在玻璃窗边,睇著底下缩小的街景。
脑海中登时翻飞出一串串诡异的画面,仿佛置身在现代,又像在古代,而画面中的人既像他又不像他。
在画面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那张脸有些模糊,令他想不起她到底是谁,更不懂她为何会跳进他的脑海里。
她是谁?
哼,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又怎么会知道她是谁?可莫名的是,有一种椎心泣血的痛停滞在他体内,像是只存在结痂的伤口上。
“哈,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在长廊中微微地回荡著。
时空像是停滞般,声音霎时回荡在他的体内,牵引他惊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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