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史的前奏曲》第8章


“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比较差。”
“真的没事?”依玲依然狐疑。
“真的没事。”
“没事最好。”依玲终于放心地继续结算上个月的帐,嘴里仍不忘吐出一些关怀的话语:“妳不晓得我有多担心妳一个人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那实在不妥当,只要一想到妳有紧急状况却没有人能帮妳,我就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会的。”安黎莎微笑。“这么多年来,我觉得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学会照顾自己,依玲,妳真的不需要替我操心。”
“为什么妳不干脆搬到热闹点的地方?再怎么会照顾自己,妳终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在许多方面比不上男人,这是我们女人不得不承认的啊!”
的确,就像力量。
安黎莎叹口气,略带无奈地说:
“我很清楚这一点,女人被赋予的先天能力和男人有很大的差异,这是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赶上的。”
依玲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女人还是需要有个男人来保护,如果妳能找个好对象结婚的话,哪怕是住到人迹罕见的丛林去,我都不担心了。”
结婚?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跟她谈结婚?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安黎莎缓缓开口说:
“我去找过葛海瑞了。”
“妳拿回妳父亲的东西了?”潘依玲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看住安黎莎,眼中充满了好奇的眼光。
安黎莎摇头。
“除非我能完成我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否则他拒绝把我父亲的遗物交给我。”
“拜托,他只不过是替妳处理了妳父亲的后事,就自以为能主宰妳了?真恶心。不过黎莎,我倒不知道妳父亲还留有遗嘱,他不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吗?”
“葛海瑞宣称我父亲过世前对他交代了一些事,包括处理他的后事。”
“是吗?”依玲的怀疑非常明显,可见葛海瑞的话实在值得商榷。
“我也不相信。”安黎莎苦笑。“天哪,我实在不能相信,我不能——”她将痛苦的脸埋在双手中。
依玲丢下笔走近她,神情和声音都透着关怀。
“怎么了?黎莎,出了什么事?”她搂着她的肩。
安黎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
“葛海瑞说我父亲临终前答应把我嫁给他,就因为如此他才肯出钱替我父亲厚葬。我不相信,依玲,我不相信我父亲要我嫁给这样的人,他不会——他没有理由这么恨我!”说完,安黎莎便伤心地啜泣起来。
“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葛海瑞的年纪几乎是妳的两倍,妳父亲不可能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一定是姓葛的在说谎,妳也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往往是不择手段的。噢!别哭了,黎莎,妳不会相信那个人渣说的话吧?!那不是事实,是阴谋,是他为了得到妳所策画的阴谋!”依玲忿忿道。
安黎莎拭干眼泪。
“谢谢妳这么说,妳不知道,相信我父亲终究还是关心我的幸福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葛海瑞没对妳怎么样吧?他若敢强逼妳,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依玲咬牙切齿,几乎就要大拍桌子。
“谢谢妳这么帮我。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得还清他替我父亲办理后事所花的费用,绝不能让他以此为借口来逼迫我,我什么都不想欠他。”
“这当然!”依玲附和:“鬼才愿意欠那家伙人情呢!钱的事妳不用担心,我和潘刚会——”
依玲的话马上就被安黎莎举手打断。
“我真的非常感谢妳,妳已经帮我够多的了;要还给葛海瑞的钱我要自己想办法,那是我该做的。”
“拜托让我帮妳,黎莎!我几乎可以想象葛海瑞那混蛋会如何对妳狮子大开口;妳刚回到这里,一切都才刚起步,哪有能力——”
“所以我有点事想拜托妳,依玲,希望妳能帮我。”
“我本来就想帮妳,只怕妳会拒绝。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的,妳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我计画在屋外种一些菜——”
“种菜?”依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疯了?黎莎,垦地种植是粗重的工作,妳怎么做得来?”
“我总得想法子让自己有点收入,否则不仅无法还清葛海瑞的钱,恐怕连生活都会有问题。”
“要赚钱还有别的方法,挖土、播种、除草、施肥这些粗活都是男人做的工作,妳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做得来?这样会累坏妳的,妳不会真要这么做吧?”依玲蹙眉,急急地问说。
安黎莎低下头。
“我想我该告诉妳一件事,那就是我希望能和镇上的人保持一段距离。种菜让我能自给,多余的可以出售,这项谋生能力很符合我的需求。”
“黎莎,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葛海瑞一样混蛋,妳该知道天使镇上绝大多数都是善良热心的人,妳没有必要躲着他们。”
“我知道他们多半都很好,就像妳。”安黎莎苦笑。“我不想和太多人接触完全是自己的因素,我——也许妳能了解,现在的我极度渴求宁静。”
“妳害怕人们问起妳离开天使镇的原因?”依玲终于问到了问题的核心。
“我无法奢望他们都像妳,对我关心却又体贴地不问问题。”
依玲笑了。
“噢,我当然爱问问题,只不过我更知道克制。那年的事一定伤透妳的心,我自然明白妳不愿多谈的心理。”
“谢谢妳!”安黎莎深受感动。“妳几乎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
“如果妳愿意,朋友绝对不会缺的,因为妳是这么善良而坚强。”依玲一面说、一面担忧地看着她。“妳依然坚持要垦地种菜吗?我实在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我是决定了。”安黎莎点头。“不过我打算用别的方法替自己先赚点钱,毕竟菜不是种下去就立刻能收成的。”
“别的方法?”
“是啊!我打算先跟妳买一块布。”安黎莎微笑地告诉她,然后目光就开始移转到店里的每一块布料上。
一夜未曾阖眼的桑肯恩正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他的心里正纳闷着安黎莎去找那该死的葛海瑞做什么。姓葛的是天使镇上被公认的奸险小人,名声甚至比他还差,安家那个小淑女会和他有什么牵扯?
天杀的!他绝对不是为了这事而彻夜未眠,那姓安的神经质女人要怎么过她的生活是她的事,就算她愚蠢得和葛海瑞那种人渣走在一块儿也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那么你昨天何必跟踪她?不跟踪她不就不会知道她去找葛海瑞了吗?”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这么对他说,桑肯恩好象在跟这个声音生气似地狠狠将香烟往烟灰缸里捻熄。
没错,他根本就不该在街上的巧遇之后又偷偷地跟踪她,但——谁敢说那是跟踪?难道他就不能恰好跟她走上同样一条路吗?
太荒谬了!他居然在一大清早就和自己的理智争吵。太阳都快升起了,他要不就闭上眼睛睡个半小时,要不就该起来梳洗准备工作,干想这些无聊的问题根本不是他此刻该做的事。
虽然桑肯恩每隔几分钟就这么提醒自己,但当天早上他的脾气还是大得不得了。包括霍奇在内,几乎每个工人都挨了他的狮子吼,而且全都原因不明。
牧场上每个人都避他远远的,接近中午时分,桑肯恩才惊觉到自己又在乱发莫名其妙的脾气,不由蹙紧了双眉。
挫败感令他对自己十分厌恶,思索了半晌,他决定跨出大门往外走去,他必须向外寻求纾解,否则他一定会疯掉。
第四章
桑肯恩懒洋洋地倚在杂货店的门边,在等着专心算帐的潘依玲发现他的存在,毕竟他也需要点时间想想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
潘依玲似乎是安黎莎回到天使镇后唯一肯接触的人,如果他真想知道什么,问问依玲应该能得到正确的答案。问题是——他究竟想问些什么?他总不能冲进店里抓住依玲劈头就问:安黎莎和那个姓葛的有什么关系吧?
“肯恩?”依玲的声音传来,显然她终于自帐簿中抬起头来了。“天哪!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开口喊我呢?瞧我被这些帐册搞得昏头转向的,一点也没注意到你来了。进来啊!桑大老板,什么时候你变得要人请才肯进门了?”依玲笑说,合起帐册走向他。
桑肯恩像是临时想到借口般,看了自己手上的烟一眼,浅笑道:
“我想抽完这根烟再进去,女人都不喜欢这种味道不是吗?”
“我一直坚信烟抽多了并不好。”
桑肯恩笑一笑,扔了烟走进店里,在陈列架旁逛过来、逛过去。
依玲一见他仿若心事重重,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需要些什么吗?我可以替你拿。”
“呃——娜娜要我带一些面粉和青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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