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古代篇)》第11章


嫁给他很丢脸吗?她到底对他的身分地位,有没有自觉?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殷仲威相当不悦。
“是的,我确定要这么做。”石破军点头。
殷仲威冷笑。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看见女人对他弃若敞屣,他算是开了眼界。
“我同意你的条件。”他答应得干脆。“只是如此一来,我只能想办法免除你爹的死罪,没办法让他无罪释放,他可能要被判充军。”
“充军?”闻言石破军倒抽一口气。
“对,充军。”殷仲威的神情显得异常愉快。“你晓得的,你爹身上背了好几条重罪,随便一条都可以让他砍头。我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已经不容易了,充军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尽可能让石大人发配到比较接近京城的地方,省得你挂念。”
殷仲威摆明了报复,她敢对他偷斤减两,他相对对她挑三拣四,看谁比较高竿。
面对殷仲威这种小人的行为,石破军却只能苦笑,把一切委屈藏在心里。她答应她爹绝不嫁给他做妾,她必须遵守誓言。但若真的遵守了誓言,她爹势必没命,想来想去,就只剩这个方法了。
“这也好,就拜托你了。”是的,也好。与其让爹亲留在京城受辱,倒不如让他远离京城闪避风风雨雨。至于所有的责难与耻笑,就让她一个人承受好了。不要忘了,这个社会本来就对女性不公平,即使明知她是迫于情势,仍旧无情的挞伐,只因为她是女人。
“没问题,我立刻派人去把你爹放出来,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爹了。”不幸的是,殷仲威的报复没那么简单,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我不想见我爹。”一想到她爹会有什么反应,石破军的脸色就白得跟鬼一样,嘴唇毫无血色。
“恐怕由不得你。”她苍白的脸色带给他无上的满足感。“我总不能让人说我殷仲威,无情到不让你们父女会面。更何况你爹也不知道会发配到哪个荒漠,你不想趁此机会,跟他好好告别吗?”
朝廷明文规定,充军分三种∶临时充军,终身充军,及永远充军。她爹属于谪兵,一般为临时充军。只是,陷害他的人不在少数,就算他老人家逃得过死罪,那些群起攻之的朝宫们恐怕也不会让他太好过,必是想法子将他弄到云贵两地,或是边极之处。倘若失去了这次机会,他们父女两人以后想再见面,怕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即使如此,石破军仍是不愿和她爹见面,不愿他老人家看见她落拓的样子。
“谢谢你,但我还是不想跟我爹会面。”她再次拒绝。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殷仲威明白她的心思,也由她的表情中看见难掩的落寞,却不打算放过她。
三天后,石普航随即被释放,发配到辽东,离京城相当近,算是所有被判充军的官吏中待遇最好的。
对此,石破军其实相当感激殷仲威所做的努力,也再次见识到他的神通广大,他果真按照约定,将她爹从阎罗王手上抢救回来。
“石大人,这边请。”
然而,让她无法再继续保持感激之心的是殷仲威的行径,他居然将她爹请到殷府来。
“诚如您所见,石姑娘现在已经是殷府的客人,再过不久,恐怕就会升格为主人。”殷仲威笑呵呵地将石破军引见给她自个儿的爹,只见父女两人同时刷白了脸色,隔空对看。
“爹……”她万万想不到,殷仲威会这么残忍。不仅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跟她爹见面,并且故意带他到殷府来,当面给她难堪。
“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比她更痛心的,是她爹。“我千交代万交代,嘱咐你不能出卖自己,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
石普航以为她已经当了殷仲威的小妾,实际上并非如此,她也是今天早上才搬进殷府,而非像她爹认为的那样,老早给了他。
“破军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救您,您老又何必苛责她呢?”情况已经够糟了,殷仲威还故意站出来插一脚。
石普航目光冷冽的看着殷仲威,满脸不屑。“老夫不需要她牺牲自己来救我这条老命,只希望她自重。”
“嫁给我就不算自重吗,石大人?”殷仲威仍旧笑呵呵。“您这话也太重了吧,晚辈承受不起。”
“老夫不屑同你说话。”石普航的背挺得直直的,充分显示他的志气。
“那就没有办法了。”殷仲威耸肩,一点也不想解释,他和他女儿根本还没发生任何关系,他气也是白气。
“爹……”
不过,最有趣的是观看他们父女两人重逢的场面,宛如戏棚子里的戏一样精彩。
“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石普航看不起的不止殷仲威一个人,连自己女儿也被牵连。
父女两人,就这样当着殷仲威的面演出父女决裂的戏码。在石破军心底,她比谁都难过,比谁都不愿意让她爹难堪。
“从今天开始,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更令她痛苦的,是她爹的决定。
“就当我石普航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我俩恩断义绝!”
这是她爹这一生中对她说过最重、也是最绝情的话。但她不恨他,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办法遵守她的诺言,带给他羞辱。
石破军多想拉住她爹的袖子,跪下来求他原谅她这个不孝的女儿。但她知道她爹不会原谅她,而殷仲威等的就是这一幕,她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是无谓的自尊心也好,没用的气节也罢。她爹已经够难堪了,她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
于是,她把头抬得高高的,仿佛她爹说这话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或许是她的伪装太'奇''书''网'成功了,石普航竟真的误以为她不在乎,误以为她一夕改变,睥睨地看了她一眼后,随即转身离去,走出殷府的大门。
从头到尾,石破军就一直在忍耐着。
从她爹亲转身离去那一刹那开始,父女两人曾有过的亲密时光就一直在她脑中打转,一幕又一幕不停地上演。
爹……
她一直是她爹的乖女儿。
军儿……
他老人家也一直是个最了解她的父亲。
可如今,最最了解她的父亲,竟当着她的面痛骂她不知羞耻,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而她竟然只能站得直挺挺的,像个最下贱的娼妇,随便他辱骂?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
往事像钉槌,一次又一次敲进她的心里,刺痛了她的心,也敲碎她仅存的意志。
可她不能倒下,就算她出卖自己,也要维持住石家的志气。对,她不能倒下,不能在殷仲威面前倒下,不能……
隆咚一声。
石破军一双脚毫无预警地软下来,幸亏她身旁的殷仲威手脚够快,及时接住她,不然她可得倒在地上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殷仲威对着已然昏厥的石破军叹气,既是无奈,也是谴责,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倔强。
“来人,把石姑娘的行李统统搬进华湘院,我要将她安顿在那儿。”殷仲威一面抱起石破军,一面交代底下的仆人。仆人一接到指令,立刻飞也似地前去准备,整个殷府顿时热闹起来。
“快、快将石姑娘的行李搬进华湘院,动作快……”
就和朝中那些官员一样,对于殷仲威的命令,从来就没有人敢忽视,官员们如此,仆人如此,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开门。”华湘院的院门,在殷仲威的命令下,一道接一地道开启,华美的院落赫然显现。
就只有她敢违背他。
殷仲威将石破军放在柔软的床褥上,大手一扬,所有仆人悄悄退去,只留下他和石破军在挂满丝幔的房间独处。
就只有她敢一次又一次地对抗他,终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轻抚石破军柔嫩的脸颊,那犹如丝绸般的触感挑动了殷仲威的感官,在这瞬间,心思也不可思议地细腻起来。
为何要这么傻啊?
他不解。
是因为志气吗?
殷仲威这一生以利益挂帅,什么事情都以利益为主。有利的事情,他做。没利益的事,他看都不看,可他现在就在做没利益的事--看顾她。
志气;一个最虚幻、最不切实际的字眼,为了它忍受这么多折磨,值得吗?
殷仲威不懂石破军的想法,倒是不眠不休照顾了她一整夜,直至天明。
第五章
从今天开始,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就当我石普航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我俩恩断义绝!
清晨,天刚破晓,石破军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梦中爹亲生气的面孔清晰可见,绝情的话语清楚可闻,她已经被她爹从石家除名,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她推开身上的丝被,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发现她身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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