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人咖啡》第34章


「快闪?」阿拓感觉到不大对劲。
「有仇家不知道哪来我家的地址,你快点闪人!」暴哥的声音又急又怒。
「不会吧?」我跳了起来,跑到门边打开一条缝。
几个恶汉拿着长条报纸捆成的铁棒跟刀子在巷子里大步走着。
铁棒刻意刮着窄小的墙壁,发出摄人的铿铿金属声,暴风雨的前奏。
「来不及了,阿拓我们快打电话报警!」我说,将门上锁又上锁。
「走不掉了,你快帮我们报警,他们已经在楼下,思萤也在这里!」阿拓就要挂上电话,神色有些慌乱。
「马的,我沙发底下有一把刀,你先看着办!我等一下就带人赶过去!」暴哥挂上电话,门就被猛力撞了一下。
阿拓一边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把西瓜刀,一边紧张地叫我赶快躲在暴哥房间的床底下里,我说要躲一起躲,害怕得都要哭了。
阿拓却只是瞪着我,低声要我快点离开客厅。我从没看过他那么凶。
「干!给恁爸出来!」
「操恁娘,锁门甘有效?干!」
伴随着几声咒骂,门又被重重踹了一下。
钩住门板的锁链居然要断了。
「暴哥不在里面!」阿拓干脆大叫。
我赶紧溜进卧房躲在床底下,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再来了。
「讲三小逍话,无底咧照常砍死赁!」一个大汉口气凶恶,一脚将大门踹开。
我趴在床底下直打哆嗦。想拿起手机报警,却又发现手机忘在客厅里。
「干恁娘咧,丢哩一个?暴仔系藏咧哪里!」粗鲁又不满的声音。
「拿着刀仔想咩做啥小?干!」轻蔑的声音。
「暴哥不在,留下话,我会跟他说。」阿拓的声音很冷静。
「去找!尬伊掀出来!柜子里、眠床底!通通拢卖放过!」桌子被踢倒的声音。
还有我全身发抖的心跳声。
听到床底下三个字,我几乎无法呼吸,手脚冰冷。
卧房的门被推开,我看见两双脏布鞋在眼前踩来踩去,然后是柜子打开的声音。
我几乎要哭了。
「全部都给我住手!就跟你们说暴哥不在这里!」阿拓突然大吼。
然后是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干!眠床脚呒人!」一个平头男探下头发现了我,他两只眼睛凸的像金鱼眼,伸手就要捞我出去。
「不准动她!滚!滚出去!」阿拓冲进房间,将平头男踢倒,一点都不犹豫。
「干恁娘!一定系暴仔的查某!」那平头男大叫,一棍子打在床上碰的一声,我摀住耳朵大叫。
「出来!尬恁爸出来!」带头的仇家恶汉用力踹门,我吓到甚至没办法哭出来。
也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别出来!」阿拓大吼,拿着暴哥的开山刀虚劈一下,整个人挡在床前。
四个人将阿拓围住,惦量着他。
「她是我朋友,跟暴哥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警察马上就来了,还不快走!」阿拓的双脚一点都没有在发抖,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眼前可不是电影,也不是漫画或小说,会死人的。
「干,恁一个人拿着刀子要吓惊谁?蛤?要吓惊谁!」带头恶汉一脚猛踹床脚,我尖叫了一声。
「我先说了,如果你们找不到人硬要捣乱,我被砍死前也会拖你下水!」阿拓说得斩钉截铁:「你最好第一刀就把我的头掀了,不然信不信我先在你身上钉两刀。」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只有从客厅传来的、电影机关枪扫射的爆响。
因为连我都听出阿拓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恫吓,他是认真的。
「暴哥带了人正赶过来,要嘛闪人我替你传话,要嘛你立刻就砍死我。」阿拓说得血脉贲张:「有办法你就去堵暴哥落单,不然如果暴哥回来后看见我被挂了,依他的性格,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有全尸。」
我彷佛看见带头的恶汉正瞪着阿拓。
「插小伊咧讲,扑吼伊系!」平头男的脚前进了一步。
「丢,扑吼伊系!伊青菜讲恁爸加莫哩信!」另一个人也前进了一步。
阿拓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的心脏就要停了。
「尬恁爸留下一只手留做纪念,恁爸丢先放过赁。」带头恶汉冷冷地说。
「行,你想清楚就好,暴哥会连本带利多砍几只手赔给我,最后还是我赚。」阿拓居然不落下风:「左边右边?」
「阿拓不要!千万不要!」我大叫,突然之间我感到很愤怒,愤怒到忘了害怕。
于是我爬出床,生气得头都快炸掉。
「为什么流氓可以这样欺负人?难道当了流氓就可以没有人性吗?明明就没有关系的人你们也欺负!看不出来我们只是借地方看电影吗!动不动就叫人把手砍掉!」我越说越气,宁愿挨几刀也不愿阿拓自己把手砍下来。
空气僵硬如铁,阿拓一手用力牵着我,他那磅礡的内力再度排山倒海而来,给了我无比的勇气,让我忘记害怕。
「有种,两个都很有种。」带头恶汉突然笑了起来:「暴哥说的果然没错。」
阿拓的手突然松了,我也愣住。
愣住的原因不是带头恶汉突然改口说国语,而是他说的内容里暴仔变成暴哥。
「不好意思,算算时间,暴哥就快来啦。」平头男嘻嘻笑着,刚刚的面目狰狞不知跑哪里去。
「刚刚。。。。。。刚刚全都是唬烂的?」阿拓错愕不已,但手中的刀子还是戒慎恐惧地拿着。
「当然啦,全部都是演给你们看的,暴哥说你是条汉子,一定会保护你朋友,这样就大功告成啦!暴哥果然没看错人!」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哈哈大笑,将刀子棍子都丢到床上。
看着这四个凶神恶煞弥勒佛般笑成一团,我全都明白了。
原来暴哥安排这一场流氓寻衅的戏,就是想让阿拓一展男人气魄,好让我感受到阿 拓对我的关心备至、即使自断一手也要保护我的决心。然后我就会投入阿拓的怀抱,从此王子公主手牵手快乐在一起。
而暴哥之所以要自行把戏揭破,无非只有一个幼稚的理由:他以后还想在这里看见我们,不想我们从此害怕不来。
我看着阿拓那副呆样,不必细想也知道他事先完全不知情。
但他手中的刀子还是没有放下,依旧紧紧握着。
我知道阿拓现在的心情还停留在方才的异常紧绷,还没平复过来,因为我的手很痛很痛,骨头都快被扯碎了。
「没事了,阿拓,没事了。」我拉拉他的手。
突然看见他的眼睛里泛着一点泪光。
楼梯蹬蹬作响,暴哥出现在门口。
平常不苟言笑的他脸上挂着难得的恶作剧微笑,慢慢走了过来,刚刚四个凶狠大汉两两成行,笑容可掬地迎接他们的大哥大。
阿拓紧握的手突然松脱。
下一秒,就看见阿拓一个箭步,将拳头用力砸在暴哥的脸上。
「大哥!」四个作戏的恶汉惊叫,却不敢插手。
暴哥再怎么硬汉,阿拓这青天霹雳的一拳仍差点将他打趴,一手及时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
我尴尬地看着阿拓,愤怒、害怕、不谅解,全都写在他的脸上,还有刚刚那记野兽般的拳头里。
暴哥流着鼻血,站直了身子。他注意到阿拓紧握刀子的右手臂上,青筋盘绕。
「对不起。」暴哥冷冷地说,摸摸差点歪掉的鼻子。
四个手下知趣地鱼贯走出东西被踢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下楼。
阿拓看着我,我摇摇手说没关系,我知道暴哥只是好意,没事没事。
「真的不要紧啦,而且还有点好玩。」我笑着安抚阿拓,阿拓这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后来我们坐在沙发上,暴哥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十几分钟后才将阿拓的手指扳开,将刀子取下。可见阿拓事件时的冷静跟他的身体反应完全悖离,他已做好杀人的准备。
我竟有种内疚的感觉。
那晚阿拓跟暴哥两人都一言不发,整场戏的最重要观众,我,一会儿忙着从冰箱拿出冰块帮暴哥冷敷鼻子,一会儿搓揉阿拓几乎要抽筋的右手掌,还要负责说几个网络笑话缓和缓和僵住的气氛。
好不容易屏幕里沈闷冗长的教父演完,我跟阿拓才骑着我的野狼离去。
后来,阿拓到了遥远的非洲甘比亚后,偶而我还是会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
当时的剑拔弩张、肃杀威吓我已不复记忆。
但我的眼睛,始终无法从扳开阿拓颤抖手掌那瞬间,挪开。
阿拓跟暴哥毕竟都不是小气巴拉的人,开学后一个礼拜,阿拓说暴哥买了几片很热闹又爆笑的印度歌舞剧,于是我们又提了一袋鸡腿去光顾。
在五光十色、夸张到让人觉得恶心的片子外,暴哥除了在鼻子上贴了块金丝膏,没有多说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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