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必从夫》第11章


闻言,锁住她腰际的手臂即刻松开,而她也果真回过身去大哭起来,趴在他胸前淅沥哗啦的,打雷又闪电。
“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不会再为我受伤了!”
“我没有答应过你那种事。”
“明明就有!”
“没有。”
“我说有就有!”
“没有。”
“有!”
“没有。”
哭声倏止,满儿抬起涕泪交流的脸,咬牙切齿地警告他,“你敢再说一次没有试试看,允禄,我发誓我会哭得你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乍闻自满儿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吕四娘不禁抽了口冷气,背脊泛起一阵凉。
“是他?!”
“谁?”白慕天忙问。
吕四娘目光惊骇地注定那个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的人,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庄亲王,爱新觉罗。允禄。”良久后,她才沉重地道出答案,表情有点扭曲。“难怪他的功力如此高绝,难怪含烟姊那般忌惮他,我早该想到了,下手如此歹毒残酷,除了他还有谁?”
“阿荣”就是庄亲王允禄?
开玩笑的吧?
“可是,庄亲王不应该如此年轻,如此……如此天真无邪呀!”白慕天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脑子里想到的是漕帮里的阿荣。
“他今年该有三十七岁了,但天生一副可恶的娃娃脸,三合会、双刀堂与匕首会都是毁在他那张纯真的娃娃脸之下。而且……”吕四娘用下巴指指满儿。“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柳满儿。”
“那就没错了,庄亲王的福晋是姓柳。”吕四娘颔首道。“含烟姊也说过,庄亲王是世上最冷酷残佞的人,却也是这世上最痴情的男人,为了他的妻子,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刚刚他才会不顾一切冒险收招救人。除了他,又有多少男人能做到这点?”
吕四娘说到这里,那头的“阿荣”──允禄突然冷冷地瞟过来一眼,再低眸往下看,满儿说完她的警告之后,便胡乱抹去满脸泪水,然后撕下自己的裙子,半跪下去为他包扎大腿的伤口,嘴里还喃喃嘀咕着。
“看、看,那支什么烂简在你腿上洞穿了这么一个洞,我都可以从这头看见那头有只兔子跑过去了!”
包扎好大腿,起身转到他后面,继续碎碎念、碎碎念。
“天哪、天哪,这上头起码有六、七道口子,又深又长,该死的居然还很整齐,好像特地量好尺寸割上去似的!还有那支鸡爪……”
顿了一下。“啊,塔布,佟桂,你们来得正好,快,把包袱和水囊给我,佟桂,来帮忙,把内衫撕成绷带,我要替你们爷包扎伤口!”然后,也不管允禄同不同意,当场就扒下他的衣服来包扎背上的伤。
允禄默然无言,也许是知道倘若他反对的话,满儿又要大哭大闹发飙了。
这边忙着包扎,另外那边也乘机继续紧急处理王均与萧少山的伤,大半天过后,终于两边都处理妥了。
塔布又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长袍给满儿替允禄穿上,而后,满儿双手扠腰,气势汹汹地站到允禄前面,一看就知道她又想大发雌威了,不过她的嘴仅张开一半便又阖上。
允禄那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异常专注地凝睇着她,格外深沉、格外幽邃,仿佛要向她传达某种不可对外人言的讯息。
他以为她有读心术吗?一声不吭的,她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过,他们这十年夫妻究竟不是白做的,就算他不开口说,她大致上也猜得着七、八分,八九不离十,于是,她很不情愿地垂眸考虑片刻:要开什么条件呢?
“在你伤好之前,一切都要听我的喔!”
听她的?
允禄双眸徐徐眯起,清秀的脸慢慢拉长,神情也愈来愈阴鸷,白慕天看了都有点惊心动魄之感,满儿却根本放不进眼里地哼一声把脸扭向一侧。
“不要拉倒!”
双眸怒睁,允禄两颊紧绷,咬了半晌牙,终于勉强点下了头。
但满儿觉得这样还不够。“还有,这一趟结束回京后,你得在家里休养个一年才能再继续工作,如果一年太勉强,半年也可以啦;半年还是不行的话,起码要三个月,这是最低底线!”
允禄再点头,满儿方才满意地退开一旁。
“塔布。”冰冷无情的目光注定白慕天等人,允禄沉声召唤。
“奴才在。”
允禄伸右手。“剑。”
“是,王爷。”塔布立刻恭恭敬敬地把剑放至他手中。
“保护福晋,这回再出问题,小心本王摘你脑袋!”
“奴才遵命。”塔布几乎贴在满儿身后。
于是,允禄上前一步,长剑直指白慕天等人,神情阴森冷峻。
“尔等准备好把你们的命交出来了么?”
白慕天咬咬牙,为了大局,他不能不低头。“王爷,恕草民大胆,但草民实不知何处冒犯了王爷,以致犯上死罪?”他必须先问清楚,允禄是已探知漕帮的底细所以要杀他,或只是因为不巧撞上这件事而被拖累了?
允禄冷哼,长剑移向吕四娘,“吕氏漏网之鱼,妄想劫牢强抢钦犯,该死!”再移向白燕燕,“同伙劫牢,该死!”最后移回白慕天身上。“她们是死罪之人,你们却意图帮助她们脱逃,该死!”
“还有,他们伤了你,该死!”允禄身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允禄眉峰微蹙,不语。
白慕天却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允禄仍未探知漕帮的底细。“王爷,尚请恕宥舍妹年幼无知……”
“笑死人了,二十岁了还年幼,她是仍在吃奶还是包尿布?”允禄身后又传来冷笑声。“想我十五岁就离家独自讨生活,十七岁嫁给前面这位老头子,十八岁作娘,二十岁带着儿子可怜兮兮在外面流浪……”
允禄眉头开始打架。“满儿。”
“好好好,我闭嘴,行了吧?”
若是在以往,白燕燕绝对忍不下满儿的讥嘲,但此刻,当允禄的长剑还指着她的时候,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何况是反击。
而白慕天,他也只能当作没听见,“一切皆因舍妹太任性又无知,因与吕四娘是闺中好友,故受其蛊惑而同行,尚请王爷大人大量,网开一面……”低着头,嘴里说着求恕的言语,两眼却悄悄觑向一旁的吕四娘,目光含义很明显。
为了大局只好牺牲她。
吕四娘若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头,垂首无语,在她计画此行动之前便已有所觉悟了。
“……至于草民等三人,一心只想赶来阻止舍妹闯下滔天大祸,却没料到竟是王爷您当面,若是草民等早知是王爷,定然不敢与王爷您作对,甚至动手相抗,”白慕天继续说着,口吻是低声下气的,盯在地下的双目却映着冷焰般的光芒,生硬而凛然。“万望王爷看在……”
“够了!”允禄冷叱,双眸透着狠厉寡绝的煞气。“无论尔等有何解释,本王的判决从不更改,死罪即是死罪,倘若尔等不愿乖乖受死,本王亦不过多费一番手脚罢了,但待此间事了,本王定会点齐重兵,将你漕帮上下十万属众残杀殆尽,不留半口活人……”
白慕天脸色大变。“王爷……”
“……即便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亦愿一肩承担,必教你漕帮在一日之内烟消云散!”
“不!”白慕天急了。“不可!恳求王爷千万不可累我漕帮十万属众,他们都是无辜的!”
允禄冷森森地哼了哼。“那么你们就乖乖受死吧!”
白慕天心头一凛,顿时两难地僵住了,好半天后,他暗暗一咬牙。
“是,草民等会束手就戮!”对反清大业有所助益的是漕帮各分帮所掌握的漕运,而不是他,所以,既然两边都是死,起码要保住漕帮上下。
“不!”白燕燕惊惧地尖叫。“我不要死!我不要……”
“住口!”白慕天愤怒地暴叱。“事情是你惹出来的,难道还想连累整个漕帮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白燕燕撒泼地继续尖叫。“无论如何,我不要死!”
“由不得你!”
白燕燕眼珠子一转,忽地掠身要逃,但白慕天仅一探手便将她抓回来。
“敢做就要敢当,燕燕,我们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不要啊……”白燕燕声嘶力竭地狂叫。
“我说过,由不得你!”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死,不要……”
白慕天紧紧抓住白燕燕不放,后者疯了似的挣扎,甚至举短剑要刺杀白慕天以迫使他放手……
眼看那对兄妹即将上演一出手足相残的精采年度大戏,允禄眼角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朝满儿瞥去,原本凉凉在一旁闲看风景的满儿收到他的催促讯息,不禁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一步站至他身侧,横肘顶顶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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